“美月没能在真子还活着的时候救她——但我不要！”


    “……志龙现在确实过得不好，但不是死了。”


    前不久特意飞去探望过权志龙的李洙赫头疼地看着屏幕那边哭得稀里哗啦的林颂知，一时间都有点恍惚了。


    她现在几岁了？怎么还是这样……算一下年龄……算了，哭吧哭吧。孩子还小。


    溺爱孩子的李洙赫很快就合理化一切。


    屏幕那边林颂知脸又皱着，眼圈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瘪着嘴巴在呜呜咽咽，哭着哭着还抽了张纸吸鼻子。


    “可是，”林颂知攥着手纸哽咽，“哥！权志龙都瘦成纸片人了啊，之前跟我挂电话挂着挂着就昏睡过去了，好吓人……”


    “我和前任还只是分手了，现任要是死掉了我就成遗孀了呜呜呜……”


    李洙赫：“不是还没交往吗。”


    林颂知：“这是重点…也对。”


    看着隐约有大思考趋势的林颂知，怕她那脑子再转出什么惊人之语，李洙赫叹气道：“志龙说你在他面前一声不吭地掉眼泪，还要我关照一下你的心理健康……是他出现了幻觉还是你区别对待？”


    这不是哭得有声有响的吗。


    林颂知眨眨眼睛，眼泪顺着她的动作簌簌地滚下来，“他那时候在睡觉，我不想吵醒他，又忍不住眼泪才那样的。”


    她说着说着若有所思起来，带着还未平复的哽咽声自言自语：“难道我演技又该练了，收放自如的哭戏这一块儿……”


    李洙赫：“……”


    李洙赫打断她突如其来的上进，扯回话题：“种这话你不是一向喜欢对本人说，讨人欢心的吗？”


    林颂知：“但是那时候说了的话，除了让他心里难受之外什么也做不到。”


    自从视频接通后就一直没停的眼泪终于有要消停的趋势，她说完后胡乱地擦了擦眼角，把眼尾擦得通红。


    李洙赫手指微动，又顿住。最后他用指尖敲了敲茶几，开口问：“哭够了？”


    闻言林颂知抬起眼睛看屏幕。


    和李洙赫对视了一会儿后，她莫名其妙地坐直了身体，脑袋也垂得越来越低。最后场面变成林颂知以一种微妙地卑微的姿态正坐在屏幕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抬起眼偷瞄李洙赫。


    李洙赫微微挑眉。感觉她这样子像一只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的小狗。


    “对不起，哥哥，”正襟危坐的林颂知吸吸鼻子，嗫嚅着，“对不起……”


    李洙赫平静追问：“对不起什么？”


    林颂知：“……”


    林颂知：“明明知道在你面前哭也会让你伤心，但还是哭了……”


    李洙赫不置可否：“还有呢？”


    林颂知：“……”


    林颂知：“让你代替我去看权志龙然后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李洙赫：“……”


    不情不愿地回想起在所谓的‘温暖的拥抱’后，他和权志龙面面相觑相对无言的场景，李洙赫头痛欲裂，也不想继续问她了。


    一时间真有点不知道这问话到底是对他们两个谁的拷问。


    但林颂知显然对他的表情产生了误解，也皱着眉小声回忆：“还有吗？感觉没了啊……”


    李洙赫没说话，但被养得已经反思不会超过三分钟的林颂知开始反客为主：“而且哥哥你去看看他怎么了？很温暖啊，他肯定也很希望你去看他的——”


    李洙赫怒极反笑：“我没去看他吗？你没说之前我就去过了。问题在于你避之不提的‘温暖的拥抱’吧？”


    探望，没错，是一个相当温暖的行为。


    探望，但两个男的在那里温暖的拥抱。抱完后不仅要和表情从‘有些许隐隐感动于我们之间互相支撑的友情，但强忍住不想表现出自己的脆弱’再到‘我靠李洙赫你也是临到入伍了要发疯了吗，不行这段到时候得让跟拍纪录片的导演nim给cut掉’，的权志龙解释这是林颂知让的，更要和一旁竟然开始自发录像拍照的他们团队的——叫什么？记不太清了的几个人，以及表情各自精彩的其他团队人员解释……


    不过也是录得刚刚好，李洙赫扭头就要来视频，暗自咬牙切齿地把工作留痕的证据发给了林颂知。


    如果说探望是他自发的友情驱使，那么拥抱就是一种迫于小孩眼泪威胁下的隐忍。


    “其实我是怕光是探望的话场面太感动，你们不好收场，加个拥抱一定会让大家吓一跳吧，这样就不会流泪——”


    在李洙赫的脸变得更黑之前，林颂知无辜地眨眨眼，做了一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李洙赫深呼吸。


    在最开始视频接通时看到林颂知，他想起了对方很小的时候。小时候的她哭得就像这时一样，那使李洙赫的心变得无比柔软酸涩……还好现在的林颂知嘴巴一张就把他一些不合时宜的情绪斩断了。


    蛮好的。


    平复了一下心情，李洙赫问：“下次你还是自己——你什么时候回韩国？”


    “八月。你入伍前几天我要送你走，”林颂知说，“那之前我会直接去找权志龙。得快点去找他才行……也不是完全为了他，只是我现在特别想见他，不然就总是想要流泪。”


    她放轻声音，语气中带着一种感慨，又像是恍然的笃定：“我喜欢他……或者说我爱他。哥哥。”


    “我不会为自己不爱的人流泪。”


    看着林颂知湿漉漉的，蒙着一层清亮水光的双眼，他沉默片刻。


    终于还是忍不住纠正：“是送我入伍，不是送我走。”


    林颂知：“……”


    她表情无语地扯了下嘴角，嘟囔着“哥你怎么越来越像我了算了我还是看看他演唱会的票该怎么办吧”，然后就，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自顾自摆弄起手机来，看动作可能是已经切了小屏在干别的事了。


    那小小的、报复成功的快乐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声稍显落寞的喟叹。


    他支着下巴，神情柔和，带着微不可察的笑容注视着她。


    ……我知道。李洙赫想。


    我早就知道了，颂知。


    .


    林颂知在拍有花无实的时候精神状态其实不算太好。


    她是个在情绪抽离方面比较弱的演员，即使是后来有所纠正但也仍然是薄弱项。更遑论她其实能高度共情主角美月的感情，在法庭上说出“给我下地狱去吧”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西八杨贤硕下地狱去吧”。


    嘴上说着的是努力练习过的日语台词，心里也犹豫了一瞬，但想了一圈发现日语骂人的话攻击力弱得可怜，所以最后还是投向了母语脏话的怀抱。


    真想把他给埋了。杀杀杀，杀来杀去原来是忘记杀你这个烂人了。


    情绪不好难免会体现在日常交流中，尤其是和亲近的人之间。这也许是个对他们来说都非常艰难的时期，但好在人和人之间是可以互相支撑的。


    近期在演甜蜜melo剧的金智媛经常默默地给她发可爱的小兔子表情包；权多美还和之前一样，只是在某次聊天的时候突然沉默了一下，说着“那孩子其实出人意料的努力又坚强”。低落的氛围没持续几秒，她就又聊起其他的话题；他团队里的姐姐经常在群里发新鲜的权志龙的小视频和照片；李洙赫……李洙赫不再赘述。


    其实有很多人，很多很多人在权志龙身边支撑着他的，但他看上去还是那么孤独。林颂知甚至清楚就算自己在他身边，他也仍然是孤独的。就像伤口不是爱着你的人帮你处理好，然后还说着‘呼呼痛痛飞走了’就能不痛了的。


    受伤不可能不痛啊？


    但是有人关心有人在乎你的痛的话，一定会是不一样的心情吧。


    况且林颂知主要是觉得去见他的话能让自己好受点儿。


    问题出在这个演唱会日期上了。


    林颂知对着选哪场陷入沉思——也不知道该订什么时候的票，但一定要在八月份之前……不然巡着巡着那她也不用飞了，拖到八月这哥就巡到日本了。


    身旁传来女性的声音：林酱，很抱歉不小心看到你的屏幕，不过。


    她在得到林颂知的注意后才礼貌地轻轻指向她的屏幕，画了一个范围：如果是在犹豫日期的话，这之后都可以的，这个时候主要就是后期制作了，需要你回来配合的话，这边会提前通知你的。


    说话的是蜷川实花导演。这部电影拍摄周期很长，大家性格和为人又都不错，主创团队的关系也亲近了起来，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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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是之前就有合作的她和蜷川实花，不知不觉间就被一口一个‘林酱’的叫了起来。偶尔拍摄结束后导演还会请几个主演吃饭，当时杀青时间已经基本确定，拍摄到了最后收尾阶段，几人又在居酒屋小聚了一下。


    对着还在眨眼睛反应自己的话的林颂知，蜷川实花露出微笑：当年来看你拍摄的那个所谓的小助理，就是他吧？


    蜷川实花：我印象里，他当时就担心你担心的不得了。


    蜷川实花：——要幸福呢，林酱。


    ·


    日本人好像总是对一些幽微的，细枝末节之处透露出的情感十分敏锐。林颂知到最后也没能想出来蜷川导演当时到底是怎么关注到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权志龙的。


    但那些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现在看完演唱会的她有种余韵未消莫名空虚的感觉。


    林颂知其实不太记得演唱会中间的内容了，是真的不记得。只记得去之前自己是如何努力地做伪装，但最后绝望地发现大夏天戴口罩还是太显眼了，反正总之她尽力了。一方面她觉得纽约场大概可能还是当地人多吧，外国人应该对她没什么认知，另一方面就只能寄希望于天道酬勤，有努力必有回报了。


    满眼新奇地入场，被邻座热情的洋妞拉着聊了一会儿天。


    开场，在大屏上看到权志龙的身影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他又瘦了。好想哭，但是不能哭，林颂知你要是突然哭了再不小心被看到，估计要吓到人了——还好旁边一圈的粉丝全在高声尖叫，（还有喊着fxxkme的，这也太奔放了），分贝之高把她的眼泪震回去了，真是粉助她也……


    如果身处一个所有人都像是磕了一样躁动的环境中，人很难不被带动起情绪，打群架也如是，如果大家都开打了，你也难免脑子一热地跟了。


    本来是抱着感伤的情绪来的，结果开场没过多久林颂知就和旁边的美女手牵手一起尖叫起来。


    尖叫什么，不知道，就是感觉自己也该叫一下，毕竟气氛都到这儿了。再有就是权志龙这人，或者说——GD，他在台上莫名其妙的有种好帅的氛围感，明明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么大的舞台上，却好像填满了整个演唱会会场。


    林颂知那时候突然清楚地意识到，权志龙和GD，都是他。


    那之后她就没什么印象了，再能回忆起来的事，是在临散场的时候有不少粉丝哭了起来，也包括坐在她身边的。林颂知抱着对方安慰的时候还有点迷茫：原来在演唱会哭一点都不突兀、不奇怪。


    ——对哦。会来看演唱会的，都是爱着他的人，为所爱之人流泪是非常正常的事。


    ·


    〈某段录音文件〉


    “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突然周围都在窃窃私语，一睁眼就看到你跟在娜妍努那身后走了进来，哭得稀里哗啦的，站在那里瞅着我。”


    “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样……本来应该是很惊喜的场景吧。但当时就只是想着，啊，这孩子又来了。”


    “你以前就这样哭过。”


    “然后……你抱着我，一边哭一边说‘和我交往吧’。”


    “哈……”


    “虽然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但立刻就回了‘内’。然后才觉得不行，这不就成趁虚而入了吗？我不想要你可怜我。”


    “结果。”


    “你说，‘是我趁虚而入才对吧’。”


    “说着‘因为被GD大人迷住了，所以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得到你’……kkk，才不是那个原因吧？kiyo。”


    “这段我后来找随行导演要了剪辑版，拷进了手机里。时不时会放来看。”


    “然后这一段录音呢——”


    “颂知。林颂知。”


    “突然在手机屏幕上发现一个陌生的文件，应该会好奇地点进来吧？”


    “听到这里的你。”


    “如果将来有一天，你——厌烦了，想要离开我了，我就把录音和录像发出去。”


    “相对的。如果有一天我厌烦了，想要离开你了，也请你一定要把这些发出去。”


    “好像在结尾说我爱你会显得有些俗气，但是。”


    “我爱你。”


    “录于2017年8月18日。权志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