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逸脸上笑容微凝,那双燃着战意的黑眸转向谢澜忱,非但毫无恼怒,反倒手肘支在桌上,手掌托着半边脸颊,指尖还轻轻在太阳穴上敲了两记,眼底兴味更浓:“哦?这位朋友火气倒是旺得很。”


    云微心里暗自思忖:此人行事狂放跳脱,路数全然不似常人。那般高崖说跳就跳,竟能毫发无伤,定有其依仗。


    只是眼下,碧月山庄的事还没头绪,他们要找徐庄主锻剑、修神兵,这才是最要紧的。


    若为这点小摩擦与他起了冲突,平白添个不明深浅的对头,实在不值当。


    她清冷的眸光微凝,右手并指如剑,对着地上的狼藉凌空一划。


    只见散落的瓷片如同受到牵引般合拢,四溅的酒液亦倒流回碗中。


    眨眼间,一个完好无损、盛满浑浊酒液的粗瓷碗,稳稳地悬浮在她面前,碗中酒水平静无波,仿佛从未被打翻过。


    南宫雅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好厉害……”


    贾逸原本半倚着桌沿,见此情形,眼睛倏地亮了,像见了有趣猎物的鹰隼,猛地直起身来。


    他拍了下手,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兴奋:“姑娘这一手凝虚化实的本事,归云宗的‘流云溯诀’练到第九重也不过如此吧?”


    谢澜忱环抱于胸前的双臂微微绷紧,盯着那复原的酒碗,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复杂。


    这招他也曾偷练过,整整三个月,碎了十七只碗,终究是不得其门。


    少年喉结微滚,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去眸中那点黯然。


    她总是这样,举手投足间的从容,偏生是他拼尽全力也够不着的高度。


    谢澜忱这副模样,显是动了气。


    他这性子,最受不得旁人在他面前夸赞她。


    云微记得清楚,当年在归云宗,他便常因旁人一句“大师姐剑法卓绝”,闷头练剑到深夜,次日手上添了新伤也不肯吭声。


    眼下碧月山庄之事尚未分明,贾逸来历不明,谢澜忱又这般易动肝火,须得稳住才是。


    一碗酒罢了,犯不着因此生出事端。


    她指尖微点,那悬空的酒碗便如附了无形之力,稳稳落回桌上,碗沿与桌面相触,只发出极轻一声“笃”响。


    抬眸看向贾逸时,云微眼中神色淡淡,却藏着几分不解:“你自那万丈危崖一跃而下,竟将生死视若等闲。这却为何?莫非真不怕摔得粉身碎骨,化作一滩肉泥?”


    他敢如此行事,必有非同寻常的依仗,这才是她此刻最想弄清的。


    贾逸脸上的笑容敛去几分,但那灼热的光芒并未熄灭,反而带上一种近乎天真的坦然:“当然是为了‘刺激’。你不觉得,只有无限接近死亡,才能真正感受到自己活着吗?”他忽然倾身靠近,袖口带起一阵清冽松香,“好了,接下来该我提问了。三位在这荒山野岭,所为何来?”


    我此来是为寻庄主徐鄂,可其间情由却不止于此。云微心想。


    她眼角余光瞥向谢澜忱,见他眉头紧锁,望向贾逸的目光中满是不耐,显见得对这人并无半分好感。


    若是此刻将来意和盘托出,以谢澜忱那乖张性子,少不得又要生出些是非来。


    罢了,此人终究是陌生人,何必说这许多?点到即止也就是了。


    她正欲随口编个由头搪塞过去,眼角却瞥见贾逸的目光直勾勾落在自己脸上。


    那眼神里藏着几分急切,又带着些许笃定的期待,仿佛认准了她定会说出某个名字一般。


    这情形当真古怪得紧。他到底在盼着什么?


    一旁的南宫雅见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说话,早等得不耐烦了。


    她“噌”地站起身,大步走到桌边坐下。


    “你们这大眼瞪小眼的,要看到什么时候?我们此行是来找庄主徐鄂的,想请他老人家锻造一把新剑,还要修复一柄极要紧的旧神兵。”


    “徐鄂?”贾逸重复着这个名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一个样式陈旧、边缘已被摩挲得光滑无比的月牙形玉佩,声音沉了下来:“你们想进山庄?我可以带你们进去。我知道一条密道,是我兄长小时候带我发现的。”


    他指向食肆后方,那陡峭山崖上一处被茂密藤蔓和嶙峋怪石遮掩得几乎看不见的缝隙:“入口就在那里,不过……”他语气微沉,“那密道极其狭窄,年久失修,最多只能勉强容两人并行,人多反而容易触发机关或坍塌。”


    “密道?”谢澜忱眯了眯眼,钴蓝色的眼眸里满是怀疑,“谁知道是不是你的圈套?引我们进那鬼地方,再关起门来动手脚,倒是省事。”


    这密道的真伪,倒也不难分辨。云微暗自思忖。


    他既肯指明入口所在,又言明狭窄多险,若真是圈套,未免太过直白。


    即便有诈,凭他这点道行,怕是难了。


    “既如此,便让他陪你进去。”云微抬手,指向谢澜忱。


    少年闻言一怔,眼里满是错愕,似是不解她为何作此安排。


    沉默半晌,云微唇瓣微启,缓缓吐出几个字:


    “他是我信任之人。”


    话音落时,众人仿佛都被这平淡的语气压下去几分,只余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衬得这几个字愈发分明。


    云微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神情,既无半分激昂,也不见丝毫缱绻,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可这话落在谢澜忱耳中,却比惊雷更震。


    从前在归云宗,他恨她的天赋,恨她的从容,更恨自己望着她时,那点藏不住的、连自己都唾弃的仰望。


    他想大声质问她凭什么,凭什么在他把她的一切都夺走之后,还能这般云淡风轻地说出“信任”二字,这是对他的讽刺,还是另有目的的试探?又或者,只是为了利用他而随口编造的谎言?


    “你……”他张了张嘴,想要质问,声音却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最终只化作破碎的气音。


    原来,比起被她恨之入骨,这轻飘飘的“信任”,竟更让他无所适从。


    贾逸的视线在二人间逡巡,嘴角勾起笑眼弯弯:“哦?‘信任之人’?有意思。”他并未深究,反而爽快点头,“行!那就这位……‘信任之人’随我走一趟吧。”


    云微抬眸看向谢澜忱,眸光平静无波,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点:“孤鸿剑随你去,遇事它会护你。”


    她没说更多,却已将所有安排藏在这句平淡的话里。


    孤鸿剑随他,便是她随他。这既是承诺,也是无声的叮嘱,只看少年能否领会。


    阿雅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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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浅,性子跳脱,绝不能涉险,留她在外最为稳妥。


    谢澜忱虽对贾逸不满,但同生契在身,他若遇险,自己立时便能察觉。


    更要紧的是,她本是残魂寄于孤鸿剑,凭同生契化形,此刻若敛去身形重归剑身,便可随他一同入密道,既不违那“两人并行”的限制,又能时刻护他周全。


    贾逸纵有算计,也料不到这层关节。这般安排,既稳妥,又能将风险降到最低,再合适不过。


    “发什么愣?‘信任之人’?”贾逸回头催促,语气带着明显的调侃,“舍不得走?还是想让你的白姑娘送送你?”他故意把“信任之人”四个字咬得极重。


    谢澜忱猛地回神,眼底的混乱瞬间被更深的冰冷戾气覆盖。


    他狠狠剜了贾逸一眼,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路。”


    看着两人身影消失在崖壁的缝隙中,云微立刻转向南宫雅,语速飞快:“阿雅,听着,我需依附剑身随行进去。你留在此处,绝对不要离开。”她指尖凌空划动,几道肉眼难辨的淡金色符文瞬间没入南宫雅脚下的地面,形成一个简易的法阵。


    随即,她闭上双眼,意念沉入识海深处,沟通孤鸿本源。


    另一边,密道之内。


    贾逸动作熟练地拨开几块看似随意堆砌、实则暗含规律的嶙峋怪石,露出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窄洞口。


    一股混合着潮湿泥土和陈年铁锈的沉闷气息扑面而来。他率先弯腰钻了进去,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有些沉闷:“跟紧了,里面黑。”


    谢澜忱紧随其后,侧身挤进洞口的瞬间,浓稠的黑暗便将他整个吞没。


    密道窄得不像话,石壁上的湿冷苔藓蹭过手臂,留下黏腻的触感,脚下尽是凹凸不平的碎石,稍不留神就要打滑,头顶垂落的石笋擦着发顶掠过,逼得人不得不时刻佝偻着背。


    谢澜忱攥着孤鸿剑的手指无意识收紧,指腹抵着冰凉的剑鞘,心头却乱糟糟的:同生契还好好连着,她应该是安全的……


    阿雅那丫头毛手毛脚的,真遇上麻烦,她一个人应付得来?她如今灵力还没恢复,若是……


    “喂,走快点。”贾逸的声音从前面飘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难不成还在指望谁跟进来?你那位白姑娘多精明,定然在外面安安稳稳等着消息,哪会真钻这种鬼地方。”他顿了顿,语气里的嘲弄几乎要溢出来,“怎么?担心她了?还是怕得迈不动脚?”


    “闭嘴。”谢澜忱猛地抬眼,声音带着几分被人窥破心思的戾气。


    同生契在身,她若在外头真出了岔子,自己岂能独善其身?不过是怕被这麻烦牵连罢了,哪里是什么牵肠挂肚?偏被这贾逸三言两语戳破,倒像是他真对云微存了什么异样心思一般。


    他喉头动了动,攥着孤鸿剑的手紧了又紧,指节泛白,似要将那点莫名的烦乱都捏碎在掌心。


    身后的巨石暗门发出沉闷的“嘎吱”声,正一点点向内闭合,缝隙越来越窄,最后只剩下不足一指宽。


    就在那石门即将彻底合拢的刹那——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淡金色流光,快得几乎让人无法捕捉,“倏”地一下,精准无比地没入他腰间悬挂的孤鸿剑中。


    剑身极轻微地颤了颤,旋即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