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孤星·军师联盟

作品:《风前絮

    西域的公主金帐内传来妇人撕心裂肺的叫声,左娇娆临盆在即,颇有难产之势,一众医官与接生侍女皆守在侧。


    “公主,”丫鬟握住她的手,“再使把劲儿,您现在不能放弃啊。”


    她浑身是汗,疼得撕心裂肺,艰难问道:“人找回来了吗?”


    她问的是季阳,那个军情里所言,叛逃父亲又被北境押解的丈夫。


    丫鬟无奈皱眉,不敢骗她,只闭眼摇了摇头。


    左娇娆闻言又是撕心裂肺地喊叫,边喊边转过头去看一旁尚在襁褓中的婴孩——那是青儿的儿子,自从季阳叛违军令,孩子的母亲便被左棠关入了地牢。


    左棠气极,原是要即刻杀死的,左娇娆拼命劝阻,只说留得一线,将来形势亦有转圜之机,若就此杀了青儿,她的父亲和丈夫决裂之意便板上钉钉,她不想看到这一天。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左棠怒道,要不是她有孕在身,他早一巴掌打上去了。


    左娇娆拼命把青儿护在身后,颤抖着对父亲说:“你要杀了她,我也不活了。”


    “你也不活?”左棠嘲讽,“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我关到地牢里去,生孩子?”


    他凑近女儿:“让这个该死的孽种在牢里生吧。”


    兵卫上来,不管不顾地拽着青儿就往外拉,青儿哭得面色通红,就是不放左娇娆的手,嘴里慌乱地祈求道:“夫人,夫人救我.....夫人......”


    “左棠!”她急得对父亲直呼其名,“你要敢这么迁怒无辜,你会遭报应的。”


    “带走!”左棠不耐烦地大手一会,掀帘出帐。


    “夫人,夫人......”青儿被拽得面目扭曲,死死抓住她的手,像个孩子一样地哭泣。


    “你听我说,”左娇娆自知势不可违,“好好照顾自己,我每天都会给你送吃的,千万别放弃,别放弃自己,知道了吗?”


    青儿闭目皱眉,哭着摇头,被周遭的兵卫强行截断两人牵着的手,待左娇娆反应过来时,她的身影已消失在帐外的夕阳中。


    此刻,待产的左娇娆看见这个安静的孩子,对丫鬟道:“叫...叫我父汗进来。”


    待左棠来后,他握住女儿的手,恳切说道:“什么都别想,把孩子生下来,为父是天龙之子,定能护得你平安。”


    “父汗,”她自知精神虚弱,恐怕来日无多,只道:“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把...青儿从牢里接出来。我...我恐怕是不行了,两个孩子不能没有母亲,我...我不放心交给别人。”


    “胡说!”左棠心急,“什么叫不行了!你再说这样的丧气话,我现在就叫人把她打死。”


    左娇娆闭目摇头,双手握住父亲:“我祷告长生天,以我孩子的性命起誓,若你杀了青儿,我必母子俱亡,不得善终......”


    她疼得闭目,没有气力再说。


    “你......”左棠气得吹胡子瞪眼,咬牙道:“好,我不杀她,你不要再咒自己。”


    听父亲这么说,她才点点头,神色略略安稳下来。


    左棠那边受到耳报,走到帐外,问道:“怎么了?”


    属下禀:“大汗,据军报季阳已被押往京都,还有,那个青儿的姑娘,方才死在了牢中。”


    他惊惧,想起方才女儿那个恶毒的诅咒,只听帐内一声婴孩啼哭,慌忙冲了回去。


    “恭喜大汗,是位小王子。”


    左棠欣喜,慌忙抱过来,见他浑身是血还尚未清洗,却哭声嘹亮,方觉破了那诅咒。


    “大汗,交给女婢吧,带小王子去洗洗,一会儿再来。”那乳母和颜悦色地去后,方传来小丫鬟的呼号:“公主,公主!快醒醒!”


    太医掀被一看,已成血崩之势,回天无力。


    左棠彻底慌了,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连忙滑跪到他身侧,摇着她道:“娇娆,娇娆!”


    她没有反应。


    “娇娆你别吓我,快醒醒,快醒醒!”他拼命摇着女儿,回头大吼:“太医!快来啊!”


    医官们就在身边,谁也不敢多说话,只依言做出诊断的架势,床上的公主四肢已经松了,散魂之象,彼此心知肚明。


    “你起来跟父汗再说一句话,”左棠眼中含泪,勉强自己笑道:“再说一句,不能是那个诅咒,你不能这样就走。”


    他也意识到女儿已殁,双手抖得地动山摇,眼中尽是不可置信,嘴里喃喃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昏倒在女儿床边。


    山谷里,季阳忽然从睡梦中惊醒,嘴里喊道:“娇娆。”


    他的心扑通扑通地在嗓间狂跳,像是一个片刻便要蹦出来。


    “将军,”晋渊今日守夜,极为机敏,过来道:“喝口水吧。”


    他没有立时接过那水囊,只抚着自己的心,不停地喘气,半晌才问:“什么时辰了?”


    晋渊向外看了看:“约莫寅时。”


    季阳点头,将腕肘搭在膝盖上,看着自己的影子不说话。


    “将军,阿史德那将军已经准备好了,您还在犹豫吗?”


    阿史德将军是古突厥部的军事首领,二人在军中一向交好,此刻听闻季阳东进时叛军,便传来消息,有意同他内外相持,呈掎角之势,推翻左棠。


    季阳闭目道:“他毕竟是娇娆的父亲,我这么做,那我和她......”


    不知为何,他心里莫名痛了起来,皱眉不再说话。


    “将军,密报您也收到了,他们是怎么对待青儿,怎么对待您的亲生儿子的!行军打仗者若掰扯这些冤冤相负,儿女情长,怎么打下帝国版图?”


    “巴图孟克扣了咱们得兵。除了阿史德氏,我们没有倚仗了。”


    他握住季阳的手,用力捏紧道:“您得狠下一条心。”


    “出去吧,”季阳头疼。


    “将军!”


    “我说出去!”


    不知为何,今日他就是控制不好自己的脾气,对晋渊大吼大叫。季阳亦自知理亏,便自己踉踉跄跄站起来,跑出山洞,独自去外面透气。


    军中之报常有延迟,收到青儿产前被下大狱之信已是月前,此刻望着沉沉的天色,未有半只苍鹰高悬,季阳只觉得胸口发闷,呼吸都是断的。


    他不是不知道以左棠的脾气,青儿会受困其中,在复仇和护短之间,他本能地选择了前者。


    她们还好吗?他绝望地想到了很多事,但实情又却如晋渊所言,此刻的他,有进无退。


    他不反左棠的理由只有一个,他的妻子。季阳想,或许自己真心爱上了左娇娆,他想代替她那个孱弱的父亲,重新给她一切。


    但是她会原谅自己吗?不,季阳摇摇头,绝无可能。


    他决意叛军,杀了虎牙将军东进京都的一刻,所有的命运已经写就。如果此刻他仍旧坚持复仇,仍有一线希望,若是选择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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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会落得两头皆空。


    季阳从来未曾想过,父母从小教导自己忠孝节义,竟会落得如今这般不能做人的田地。


    他唾弃自己,从头到尾地唾弃。


    姜弥生醒了,默默走到他的身边:“将军若是不想,我们便回去想办法将二位夫人接出来。天高海阔,山长地远,做什么不是做?乱世之中,难道非得去打仗,白白豁出去一条命吗?”


    季阳闻言,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阿史德已知我被押解京都是佯报,他大概还以为我带着虎牙将军的兵呢。东西两路互为犄角,夹击左棠。”


    季阳冷笑一声:“你写一封信告诉他,请他狸猫换太子,带走娇娆和青儿,我便答应他的条件,同他共击左棠。”


    姜弥生道:“可是西域的军报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不会知道咱们的军队被北境扣押了吗?”


    季阳道:“阿史德上一封密报是月前传至,咱们的军队被北境扣押多久了?两月有余。若巴图孟克想让旁人知道,他们早知道了,何至于一月后还写密报找我共事呢?”


    “是,将军见微知著,属下这就去准备。”


    北境,月余,静堂的肚子渐渐开始显怀,看起来却比寻常孩子要小些,面上仍旧清俊,不见孕容。


    她收养了那头刚来北境时袭击自己的小狼崽,此刻已长得中大,取名孤星,正目光炯炯地守在自己身边,对周围保持着猎食者的警惕。


    静堂手持一本《孙子兵法》,正侧倚在皮草软榻上仔细研读,兵卫进来道:“姑娘,各部将领已集结在新兵营,太师请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她正欲起身,那小狼便嘤嘤地发出呜咽,仰头蹭她,似是不想叫她离开。


    静堂笑了,慈爱地摸摸它,只道:“跟我走吧,带你去看他们耍枪玩儿。”


    新兵营秘密布置在阴山北麓的兵工厂里。各部将领豢养的灰狼被一应锁在洞外铁笼里,身强力壮,待静堂经过,便掀起示威的嚎叫。


    身后的狼崽顿时没了起势,一双警惕的眼睛瞪得滴溜溜转,无辜的情态,脚上也似踌躇了。


    她回头看它,它也抬头看,她道:“怕什么,它们不过比你多活了几天,没什么好厉害的。”


    它却还是不肯走,静堂只能回身过去,说道:“我和你一起。”


    经过时,此起彼伏的嚎叫更烈,她偶尔侧目用严肃的神情去看,一阵后,它们便也偃旗息鼓,兀自弱下阵来。


    光线一点点消失在天际,随绞车降至底层的讲武堂时,便只有通明的烛火,半点也见不到阳光了。


    没了狼群,那孤星便似大起了胆魄,在静堂身前嚎鸣开道,众人转身时,只见一只半大的藏狼身后跟着一位白氅少女。二者不疾不徐地从甬道走来,那孤狼眼中倒影的烛火之焰仿佛要烧起来。


    祝长风站在台上朝她微笑,身边坐着一匹巨大的灰狼名唤苍焰,他已经豢养了它很多年。


    季静堂站上台去,沉沉看了看眼前的巨幅阵图,转身道:“兵者,诡道也,乃国之大事,死生存亡之争。如今天逢大旱,北境九部却能盘龙卧虎,国富兵强,不可谓不争天下之大势。”


    孤星走至一旁,依偎在苍焰身边,共同蹲坐。


    “天下将有大战,兵道非学不精。自今日始,吾当亲授诸位兵法要略。他日临阵,务求诸位行止有度,克敌制胜。”


    没有人说话,半年前同样的情景,正如静言临朝称制,那方幽冷轻蔑的寒意,再次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