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反制·作法自毙

作品:《风前絮

    户部之中,钟睿林位居正位,坐在议事堂桌前扶额不语。临危受命,严忍冬知他有经世致用之才,又与陶然关系最为亲和,特将他从礼部右侍郎调任为户部侍郎,为给钟家颜面,还复了他伯父钟辞章的尚书之位。


    钟辞章年事已高,历经宦海沉浮自是对官场中事不甚在意,何况是眼前新政停摆之大事?他自知无力,也知严忍冬不过是给钟家一个做出头鸟的机会,便一味在家躲懒,连半步户部之门都不踏进。


    此时,众人皆端坐议事堂中,见钟睿林面色阴沉,沉默不语,皆不敢说话。


    半晌,他抬起头,对户部侍郎道:“李长庚。”


    钟睿林声音颇小,气量不足,众人皆心事重重,似是没有听见。


    “李长庚!”他突然怒了,猛拍桌子,吓得李长庚起身行礼。


    “钟大人,”他颔首低头,心不停地骤跳。


    钟睿林见他回话,便又恢复了气弱神色,低声道:“陶大人生前怎么交代你的,说说吧。”


    “是,”李长庚心有戚戚,嗫嚅了半晌,对众人道:“陶大人......想是一早就知道朝中有变,私下命我将一百五十万两军费调往东南......东南浙直总督处。”


    众人闻言,神色纷纷骤变,要知朝廷为推行新政,早已出高价从南方四府买粮,此时粮未调来,钱已支出,何况还少了一百五十万两,国库空悬,若再不筹钱筹粮,恐怕天下之乱,皆自京出。


    钟睿林不言不语,抬头阴沉沉地打量李长庚,吓得他当即跪下,嘴里求饶道:“钟大人饶命,下官不过听命行事,实无背叛朝廷之心,还请大人万勿将此事告知严大人,保得我一家老小安宁啊。”


    语罢,他似是吓得不轻,连连在地上叩头。


    钟睿林离开桌子,靠在椅背上,也不叫他停。待他磕累了起身,茫然看着自己时,自己便也沉着起身,对众人道:


    “户部众卿,我伯父虽为户部尚书,但我钟睿林不过新官上任,人微言轻。”


    他这一言,倒叫众人有些拿不准,纷纷起身道:“大人言重。”


    钟睿林闭目叹气,附手在背,沉吟半晌道:“我只问众位大人一句,陶大人在时,是怎样的人,可令诸位心服口服?”


    户部郎中王砚慌忙回禀:“陶大人为人清正,一心为国,我等皆敬他人品,没有丝毫怨言。”


    钟睿林点头,又问:“诸位大人皆是如此吗?”


    众人抬手行礼:“我等皆敬陶大人之志,望大人察之。”


    “很好,”钟睿林道,“那么,诸位可敢在此向我担保,将竭尽全力,克尽陶大人遗志,迎难而上,勇推新政,不使新政停摆,京都乱之?”


    众人左右相视一阵,皆言:“吾等愿追随陶大人遗志,听凭大人调遣。”


    “好,”他附手在背,闭目点头:“东南目下已定,并无倭寇之乱,陶大人私下拨具一百五十万两军费给颜山涛,为了什么,大家想必也心知肚明。这件事,是户部内政,今后我若听得一个字传到这议事堂外,便拿他开刀。”


    众人惊惧,不敢有言。


    “李长庚,”钟睿林又问,“户部一百五十万两的亏空,是哪里来的?”


    李长庚很是聪谨,当即行礼回道:“朝廷先时出高价从南方四府买粮,这一百五十万两,皆在其中。”


    钟睿林点头:“账本我下午就要看到。”


    又朝众官道:“户部掌天下钱粮,如今没了钱,自然是要去找掌事的要,众卿,随我到朝堂上,替户部伸冤吧。”


    户部一行人浩浩荡荡从议事堂走向崇天殿,只听得殿内一声“宣——”,百官回头,严忍冬背对众人,怀中抱着一名啼哭的婴孩。


    众人站定时,婴孩已经在严忍冬的安哄下止住了啼哭,他缓缓转身,身着黑金朝服,俨然一副皇父摄政王之相,目如鹰隼、居高临下地看着百官。


    陈恨生、孙兼礼、蓝生等人带头行礼:“臣等,参见太子,参见首辅大人。”


    随即,朝中有人察言观色,稀稀落落地跪下一半人,和着三人跪拜道:“臣等,参见太子,参见首辅大人。”


    首辅大人,是严忍冬新给自己定的美名。众官之首,辅佐超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除了不姓祝,天下便已然掌在他的手中。


    此刻,他面有嘲讽,挥袖坐下,那张高高的龙椅上,他抱着个听话的奶娃娃,俯身问道:“怎么,有人不服?”


    钟睿林没跪下,整个户部没跪下,邱致仁没跪下,甚至连江雨杭都没跪下。


    满朝之中,到底还是有些硬骨头,此时方才得见。


    严忍冬登临高位,自是要做出几分姿态,此刻,便沉声笑问江雨杭:“江尚书,你的资历最老,可是有什么冤屈,说来听听。”


    江雨杭历来是个明哲保身之人,可身为礼部尚书,他克己复礼,先时季静言临朝称制他不能忍,如今严忍冬篡权夺位,平白给自己造了个什么首辅大人的官位,他更是不能忍。


    他不是不怕,此刻,却像是鼓足了勇气,上前半步道:“敢问首辅大人,户部尚书陶大人何在?”


    此话一出,朝堂之上,静如死灰。


    人人都知道陶然已死,前夜两场大火,炸得京都中人彻夜未眠,不说朝中之人,就是街头百姓都知道陶然行政乱了国纲,恶名远扬。


    严忍冬受了威胁,袖下之拳攥紧了力量,怀中的婴儿似是感受到了那股杀气,又嘤嘤啼哭起来。


    邱致仁看两人对峙,胸中气焰翻涌,亦上前半步问:“敢问首辅大人,陶大人何在?”


    还未等严忍冬回话,陈恨生便起身回头道:“怎么,二位大人是患了眼疾?陶然逆天而行,强推新政,致使先太子和先皇相继殡天,京中粮荒在即,还不是莫大的罪过吗?”


    “陶府与云津会馆为何相继被炸?”邱致仁当仁不让,义正辞严道,“若陶大人有罪,当明正典刑,何须私行灭门!首辅大人这样做,就不怕不能服天下众吗!”


    “你......”陈恨生气极,指着他正要说些什么,严忍冬突然笑道:“天下?邱大人,江大人,天下,是在掌权者手中的。”


    这话说得昭然,钟睿林等人神色不明,只抬起头,面无喜怒地看着他。


    严忍冬起身,一手抱着皇子,另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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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宦官呈来的托盘上取出陶家在裕丰宝坊的账本,居高临下地扔在百官面前,大声道:“他陶家私下裹在裕丰宝坊贪腐旧案中,罪无可恕,早该灭门。他陶然和颜山涛沆瀣一气,私娶季家罪臣之女,更是罪无可恕!”


    朝中鸦雀无声,他平静半晌:“我严忍冬是个不信天命之人,新政是否克死了先皇和先太子,乃谶纬之说,无凭无据。可眼下这两件事,证据确凿,怎么,诸位大人还要视而不见吗?”


    “首辅大人,”钟睿林终于发话,“陶大人尸骨未寒,你便要把朝廷重臣浙直总督也拉到叛贼的阵营里吗?”


    这话问得掷地有声,毫不畏惧,严忍冬心中厌恶又起,他最恨这种自己寄予厚望之人倒戈相向。


    他才给了钟睿林掌权户部的权力,可他丝毫不知感恩,和陶然一个德性。


    严忍冬坐下来,笑道:“钟大人,三日前,你到云津会馆见过陶夫人吧?”


    钟睿林神色有异,心里不禁发紧。


    严忍冬摆摆手,又叫宦官呈着画像去给他瞧,嘴里说道:“季静堂,季清阁嫡次女,新武元年入宫伴读,留有画像。去给钟大人瞧瞧,画像中的女子,是不是陶夫人呐?”


    钟睿林取来画像,见画中女子虽是宫廷少女打扮,看起来比自己所见的陶夫人要稚嫩几分,但眉梢眼角,尤其是下颌那颗小痣,都对得严丝合缝,叫人难以不信。


    他拿画的手垂下来,继而抬头去看严忍冬,缓缓恢复了神色,问道:“方才首辅大人说,陶大人有罪,但罪不在推行新政,对吗?”


    此话一出,叫陈恨生、孙兼礼、蓝生等保守派警惕起来,纷纷侧目去看他。


    “是首辅自己说的,”他面带一丝狡黠,“谶纬之言,不可作为罪证,不是吗?”


    严忍冬皱眉,问道:“你有什么问题?”


    见严忍冬已经上钩,钟睿林协户部跪下,正色道:“首辅大人,眼下国库亏空,京都粮荒在即,户部实在拿不出钱来。还请大人回还,从朝中重臣手中集资填补国库,勒令湖广总督即刻调粮至京,否则天下大乱,皆自首辅大人出。”


    户部众人大惊,不想钟睿林竟会当朝说出此等威胁之语,都纷纷畏惧严忍冬会怪到户部头上。陈、孙、蓝等三人及旧臣亦是不开心,自己的私产要被拿去填补国库,是万万如何都不愿的。


    不想正自想着,又听钟睿林那边说:“钟家愿以身作则,折私田为银,回填国库,还请首辅大人定夺。”


    邱致仁闻言亦是跪下,复合道:“臣附议。”


    江雨杭等人亦跪下,齐身道:“臣等附议。”


    说话间,先前未跪的半壁朝臣纷纷跪下,等着严忍冬发话。


    钟睿林道:“首辅大人,国家危亡在即,朝廷不能内讧,若首辅大人应允,臣等愿拱卫左右,肝脑涂地,唯首辅大人之命是从!”


    众人皆符合:“若首辅大人应允,臣等愿唯首辅大人之命是从!”


    严忍冬何尝不知此时危急,他不能再动干戈,清算半壁朝臣,沉沉看了陈恨生等人一眼,沉声道:“准。”


    “谢首辅大人,”钟睿林匍匐在地,神色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