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让爹抱抱

作品:《王爷,逃你四年婚的施家嫡千金回来了

    谢安一连在返颜坊门前跪了好几日。


    最初沈依依还强撑着陪在一旁,可随着街坊的唾骂越来越难听,甚至有人往她身上泼馊水,她终于受不住,称病躲回了沈府。


    砚砚每日如常往返于府邸与店铺之间,连眼风都懒得扫向那个跪着的身影。


    她心里清楚得很,谢安不是在向她忏悔,而是在向皇帝摇尾乞怜。


    若不能官复原职,他这沈家女婿的身份,怕是岌岌可危,最后会连条看门狗都不如。


    清晨,西跨院。


    “娘亲!带我们出去玩嘛!”暖暖抱着砚砚的腿,仰着小脸撒娇。


    岁岁也在一旁蹦跶,小手拽着她的袖子晃啊晃:“去嘛去嘛!”


    砚砚被两个孩子缠得没法,笑着捏了捏他们的脸蛋:“好,带你们去街上转转。”


    她一手牵着一个刚踏出西跨院的门槛,就见一道魁梧的身影挡在面前。


    “施砚砚!”施鸿业脸色铁青,怒目圆睁,“外头传得沸沸扬扬,说你跟沈相的女婿纠缠不清,是不是真的?”


    “是。”


    “你、你这逆女,知不知道沈相是什么人?!他可是当朝宰相!位高权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


    砚砚抬眸,施鸿业是不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好,分不清事情发生的先后顺序?


    她冷冷打断:“父亲该去问问沈兰,为何非要一个杀妻弃子的畜生做女婿?”


    施鸿业被噎得一愣,还未反应过来,砚砚已牵着两个孩子绕过他,径直朝外走去。


    街上。


    岁岁和暖暖一出门便撒欢似的跑起来,咯咯笑着在人群里钻来钻去。


    白芷和朱槿手忙脚乱地追着,嘴里不住地喊:“小少爷!慢点跑!”


    汪嬷嬷跟在砚砚身旁,看着两个孩子活泼的背影,忍不住抹了把眼泪:“多好的孩子啊……怎么就摊上那么个狼心狗肺的爹!”


    砚砚眸光微黯,还未开口,青禾突然扯了扯她的袖子:“大小姐,你看那边。”


    顺着青禾的视线望去,只见街角处,谢父正鬼鬼祟祟地躲在一棵老槐树后,探头探脑地朝岁岁和暖暖张望。


    汪嬷嬷嗤了一声:“这老东西,老奴瞧他在附近晃悠好几天了,是不是孩子的祖父?”


    砚砚淡淡道:“是。”


    汪嬷嬷当即“呸”地啐了一口:“什么东西!儿子作孽的时候装傻充愣,如今倒想起来看孙子孙女了?”


    谢父似乎察觉到她们的视线,慌忙缩回树后,却因动作太急,一脚踩空跌进了路边的臭水沟里。


    砚砚漠然收回目光,转身朝返颜坊走去。


    清晨的阳光斜斜地洒进贫民窟的窄巷,为斑驳的土墙镀上一层金边。


    砚砚牵着两个孩子刚拐进巷口,正在井边洗衣的赵大娘就直起腰来,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抹了抹,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


    “哎呦!这是大小姐家的两个小宝贝吗?”她这一嗓子,顿时引来四邻八舍的注意。


    正在晾衣服的钱嫂子连木盆都顾不上放,三步并作两步就凑了过来。


    卖菜的王大嫂最是热情,她麻利地从菜筐底下掏出个粗布包,层层揭开后竟是两个香喷喷的红薯:“昨儿个特意给孩子们留的,就盼着你们来呢!”


    暖暖害羞地往娘亲身后躲了躲,却被岁岁一把拉住。


    小男孩挺起胸膛,像个小大人似的作揖:“谢谢大娘!”


    那模样活脱脱是个小书生,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这孩子,真是机灵。”正在补鞋的孙老汉眯着眼笑道,”小小年纪就知书达理的。"


    巷子里的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李铁匠家的媳妇掏出刚蒸好的桂花糕,张货郎变戏法似的从担子里摸出两个彩绘的泥娃娃。


    孩子们被围在中间,小脸涨得通红,却始终规规矩矩地道谢,半点不见骄纵。


    砚砚站在一旁,目光柔和地看着这一幕。


    这些街坊虽然清贫,却都有一股热心肠,在汴京城里,这份真情显得难得可贵。


    巷口的阴影里,谢安还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在发抖。


    那是他的骨肉啊!岁岁仰头笑时露出的小虎牙,暖暖低头时睫毛投下的阴影,都和他记忆里分毫不差,可此刻,两个孩子被街坊们众星捧月般围着,脸上洋溢着他不曾给过的笑容。


    他忽然就有些后悔,心里闷闷地发着疼。


    “岁岁......暖暖......”他不自觉地膝行两步,声音嘶哑得不成调子。


    巷子里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岁岁猛地回头,原本亮晶晶的眼睛瞬间结满了冰霜。


    “你来干什么?”岁岁张开双臂挡在妹妹面前,明明只是个三岁的孩子,眼神却凌厉得像把刀,“不许你靠近我娘和妹妹!”


    谢安的心仿佛被这句话捅了个对穿。


    他踉跄着上前,膝盖上的伤口崩裂渗血,在青石板上留下暗红的痕迹:“爹爹知道错了......让爹爹抱抱好不好?”


    “不要!”岁岁突然红了眼眶:“你才不是我爹爹!我爹爹不会让我喝那么苦的药!”


    这句话像记闷雷,震得围观的街坊心里一剜。


    这么小的孩子,当亲爹的是怎么忍心的?


    岁岁转头对娘亲说道:“娘,我不想看到他。”


    “那我们让他滚好不好?”砚砚问。


    岁岁答:“好!”


    她笑了笑,转向谢安:“谢探花,你可听清楚了?”


    谢安浑身一颤,忽然想起在谢家老宅,他亲手把砒霜喂给孩子,又掐着哭闹的暖暖的脖子......


    他又去看暖暖,发现从前与他最是亲近的女儿,看向他的眼神盛满了惧怕和恨意。


    “我......”他颓然跪地,十指深深抠进青石板缝里,“我不是人......”


    “那就滚吧,以后都不要来了,没用。”砚砚说得极轻,却像柄重锤砸在谢安心上,“还有,两个孩子现在姓施,和你谢家半点关系也没有了。”


    谢安猛的一震,瞳孔骤缩:“什么......姓施?!”


    不行!那怎么行?岁岁可是他的儿子!


    他看着砚砚冷冰冰的脸,忽然想起那天在谢家老宅,他将毒药灌进砚砚嘴里时,她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谢安......你要是杀不死我......我要让你谢家全族......挫骨扬灰......不死不休!”


    他浑身发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心脏。


    “不行!”他突然发狂般冲上前,一把抓住岁岁的肩膀,目眦欲裂,“你是我的儿子!怎么能姓施?!”


    孩子被抓得一抖,青禾二话不说,抬脚狠狠踹上了谢安的胸口。


    谢安闷哼一声,倒飞着重重摔在地上,膝盖的伤口崩裂,鲜血浸透了裤腿。


    砚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讥诮:“沈小姐肚子里不是有你的骨肉?你娘不是说了吗?那才是你谢家的嫡孙子啊。”


    谢安挣扎着爬起来,声音嘶哑:“不行!依依肚子里的还不知是男是女!就算是......岁岁也是我的长子!”


    他死死盯着岁岁,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如果不是......岁岁就是谢家几代单传的独苗!你不能给他改姓!”


    砚砚轻笑一声,眼底却冷得骇人:“谢安,你以为......你说的算?”


    谢安脑子里嗡的一声,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却见砚砚忽然抬眸,看向了巷口阴影处:“沈依依,看了这么久的戏,怎么也不出来一见?“


    谢安心里一跳,猛地回头。


    沈依依正带着个丫鬟站在巷口,面纱下的脸看不清表情,但那双眼睛......冷得像冰,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讥讽和失望。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知已经看了多久。


    谢安张了张嘴,想解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