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倾空看着姬如雪那张愈来愈阴沉的脸颊，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试探性问道。


    “咳咳，李兄信上说了些什么事情？”


    姬如雪抬眸，目中隐隐有杀意闪过，但声音却极其平淡，没有一点起伏。


    “信里只提及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星云问咱们这里的计划是否顺利，岐国是否安好，需不需要他派遣一些不良人来相助。”


    “第二件事情，他已经设法联络到了宋王李从厚，趁着李从厚与他外出密探之际，手下的不良人潜入了李从厚的住所......”


    姬如雪看着百里倾空继续认真道，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思索。


    “在李从厚的房中，搜得了一封已经被焚烧大半的信件，仅仅剩下一角，其上写着‘通文’二字。”


    “洛阳城中险境迭生，百里兄前来相助之时，还请将姬如雪等人留在岐国，可以借着辅助岐王整理国事的幌子，雪儿听后一定会留下来。”


    百里倾空脸上的笑容瞬间退去，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有几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显然那封是通文馆的信件，至于是通文馆主动接触，还是李从厚暗地联系，这其中的缘由尚且不知。


    至于联络的目的，是为了阻挠李从厚协助李星云解决皇城危机，还是说另有所图？


    百里倾空深深吸了一口气，只感觉中原此时的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其诡谲复杂远远超出了预料。


    营救岐王必须要争分夺秒，等岐王平安回归之后，自己需立刻奔赴洛阳，帮助李星云与张子凡破除皇城危机。


    “信中，李兄可还有其他交代？”


    姬如雪缓缓抬头，恰好一缕阳光照在了姬如雪的脸上，面部一隅陷入了深邃的阴影之中，看得百里倾空心跳骤然一停。


    “还有......对吧？”


    百里倾空小心翼翼地询问，顺便伸出手试图去拿姬如雪手中的那一封信，指尖还未触及。


    “刺啦！”


    姬如雪手腕一翻动作快如闪电，信纸被撕扯成了碎片，细碎的纸屑从她的指缝簌簌落下，随风飘远。


    “他在信里只交代了这么多，其他的没有。”


    如此斩钉截铁的否认，这么刺骨冰冷的话语，以及干脆了断的动作，百里倾空瞬间明白了李星云的信中绝对还有其他事情！


    既然姬如雪闭口不提，必然与她有所关联。


    而那海东青稳稳落在了自己的肩头，显然只想要让自己知道信中的内容。


    “嘶......”


    百里倾空倒吸一口凉气，只感觉一股凉意攀上了后背。


    大意了，自己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将信交给姬如雪，应该提前看一眼才对。


    在预想之后李星云与姬如雪会面时，所遭受的清算扬面......


    百里倾空只能在心中默默替李星云祈求：李兄啊......你自求多福吧，这坑我不小心挖得深了一些。


    洛阳，不良人据点。


    正在审视皇城守卫分布图的李星云，身上毫无征兆地一哆嗦，刺骨的寒意顺着脚心直接蔓延到了后背，随后轻轻擦去了额角的冷汗。


    “以我的功力，竟然会感觉到冷？”


    ......


    中原，通文馆。


    空气之中弥漫着浓郁的草药味，还混合着一丝丝腐败的味道。


    烛火摇曳，昏黄的光芒撒在了倾倒的桌椅以及满地凌乱的杂物之上。


    燕清月每一步都精准地避开了地上的障碍，手中握着密信来到了软榻之前，单膝跪地。


    “门主，楚国世子马希钺加急密信呈上，还请门主过目。”


    软榻之上，一张脸慢慢侧了过来，曾经温润如玉的面容现在已经瘦脱了相，颧骨高高隆起，眼窝深陷，浓重的黑眼圈围绕旁边。


    房屋内安静了许久，这才传出了沙哑的声音。


    “呵呵，百里倾空，你们终于入局了，我等得好辛苦。”


    李存智喘息着调整了呼吸，方才开口。


    “替我给这个蠢才回信，告诉他三日后可以亲率部分精锐士兵入城。”


    “三天的时间极为仓促，那左卫大将军能有什么周密的准备，靠着那些残兵败将哪里能翻起浪花来。”


    燕清月沉声回应，立刻起身准备执行命令，然而就在她转身之际，身后传来虚弱的声音。


    “清月......先别走，我想方便，但我并不方便。”


    李存智艰难地看着那空空如也的袖管，以及那只无力耷拉下去的手臂，眼中充满着无尽的屈辱与恨意。


    曾经那个执棋落子谈笑风云的棋手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连这最难堪的生理需求，都需要向自己的属下求助。


    真是不甘啊！


    ......


    凤翔城中。


    百里倾空一行人悄然来到了李从珂布置宴席的酒楼附近，只见酒楼门前一阵忙碌，李从珂手下的将士们正吆喝着，将一坛坛贴着红纸的美酒搬入楼内。


    浓醇的酒香味混杂着菜肴的香气，在空气之中弥漫开来，众人正在筹备宴席，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中。


    蚩梦嗅了嗅，眼睛之中充满了疑惑。


    “四个字，我们跑来这里干啥啊？这些美酒佳肴又不是给我们准备的。”


    不等百里倾空回话，姬如雪已经清冷开口。


    “来此是为了看看李从珂到底要干什么。”


    “相较于马希钺而言，我们才是那个不守承诺的人，岐王剑与调兵虎符我们绝对不会交给楚军，而马希声的命我们还要保下来。”


    “马希钺若是同意交易，三日后的宴席扬地上，待图穷匕见之时，一定会兵刃相向。”


    姬如雪目光深邃，看向了酒楼内部。


    “李从珂此人深谙谋略，不可能毫无准备，这酒楼内外一定有所安排。”


    百里倾空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来往的将士们以及其手中的酒坛，开口道。


    “既然白天看不出端倪来，不如晚饭过后，咱们再来溜溜腿。”


    姬如雪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点头。


    ......


    入夜，黑暗笼罩而来，百里倾空几人小心翼翼地潜在了酒楼附近的阴影之中，看向了酒楼外依旧忙碌不停的将士。


    美酒的数量过于多，只见将士们把酒坛一一摆放在了酒楼外围，恰好围成了一圈。


    姬如雪仔细闻着空气之中传来的味道，眉头紧皱，恰好迎上了百里倾空的目光。


    “这个味道，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