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凤翔城已经被分割成四个彼此独立的区域，各个区域之间存在着身中萨满邪术之人，因此消息的传递与人员的流通都极其不便，百里倾空一行人从城西至此的路途中并没有看到士兵的身影。


    所以他们在城西发生的事情岐王府中的人尚且不知。


    由于府中之人的目的还不明确，是敌是友都两说，岐王剑与调动兵权的虎符足以搅动局势，短时间内还不能暴露出来。


    “我乃岐王身边的贴身女侍姬如雪，任务完成故而回归，敢问阁下是何人？”


    沙哑的声音再度从门缝中钻了出来。


    “我等听从李从珂将军的命令镇守此处，还请诸位稍等片刻，容我回府中将消息带给将军。”


    并没有等过长的时间，那名士兵去而复返，将府中的大门彻底打开，恭敬地对百里倾空等人拱了拱手。


    “将军在府中恭迎各位，方才的手段主要是为了防备那群嗜血滥杀之人，多有冒犯。”


    姬如雪应了一声不作停留，径直向岐王府深处走去。


    “嘶。”


    蚩梦下意识倒吸凉气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百里倾空的耳朵。


    百里倾空心头一紧，环顾四周，眼前的景象，远比姬如雪脑中那一段执念的画面更加令人头皮发麻。


    脚下坚硬的砖石地上遍布着深深的沟壑，翻卷碎裂砖石上，凝结着一大片一大片紫黑色的血痂，浓重的血腥味直扑面庞。


    两侧的墙壁上坑坑洼洼，数名黑衣蒙面人四肢扭曲地镶嵌在其中，森森的骨茬透出了皮肤。


    数以千计的箭矢遍地，想要通过还需要不断地绕开，空气格外安静，只有踩踏的脚步声不断响起。


    百里倾空一行人终于踏入了屋内，四周的烛火将屋内的事物照得通明，一张已经掀倒的桌子之后，端坐着一名身披铠甲腰悬长剑的将军，身板挺直如松，不怒自威，手中稳稳托着一个酒樽。


    原来是他。


    百里倾空暗暗心想。


    在姬如雪的执念中，正是这个人在姬如雪离开岐王府之时擦肩而过，左卫大将军李从珂。


    “久闻岐王战力无双，麾下猛将如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能从城外楚军密不透风的防线突破出来，并且一路拼杀至此，诸位的勇猛与本事，本将军着实佩服。”


    姬如雪眸子中闪过几分忧虑，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冷声道。


    “岐王在哪里？”


    李从珂将酒一饮而尽，摇头道。


    “岐王？”


    “在我赶到岐王府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岐王的身影。”


    “我所看到的只是一地尸骸，血流成河，还有几个状若疯魔、口鼻之中溢出黑血的人。”


    姬如雪身躯一颤，夜以继日的奔波再加上接连不断的战斗，身体早已被疲倦渗透，向后一个趔趄险些倒下，深吸一口气后将身形稳定下来，勉强将心中翻涌而起的哀怨平息下去。


    李从珂将姬如雪瞬间的失态尽收眼底，声音平稳。


    “我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岐王，但她的下落并非没有一点音讯。”


    迎上了姬如雪询问的视线，李从珂继续开口。


    “城外楚军的主帅马希钺放出风声，岐王趁着夜半之时，妄图弃城而逃，不巧中了楚军设下的埋伏，如今岐王正被囚禁在楚军营帐之中。”


    “并且马希声还许下承诺，若城中之人愿意以岐王剑与调兵虎符作为交换，他们愿意将岐王安安全全地送回岐国，并且愿意派遣帐下得力谋臣辅佐，数支兵伍保护，帮助岐国恢复百业。”


    姬如雪听后轻叹了口气，回眸看了百里倾空一眼，眼中皆是庆幸与悲痛之色。


    岐王的情况百里倾空与李星云都曾告诉给姬如雪，但她显然并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不论出于何种目的，心怀死志的岐王绝对不会成为阶下囚，但残酷的事实就是如此。


    但幸运的是，既然岐王并没有身死，那么将她完好救回便还有一线希望。


    姬如雪的视线慢慢地、仔细地扫过四周，岐王府中一片狼藉，被撕成碎片的公文哪里都是，木桌、柜子无一例外全部被推倒在地，其中存储的东西被尽数掏了出来。


    这并不是因为打斗厮杀而留下来的狼藉，更像是一群人带有目的在府中搜寻东西，至于是什么东西，除了那岐王剑与调兵虎符，还会有什么？


    姬如雪抬首向李从珂看去，一只手已经握在了素心剑柄之上，话语中带着一分威胁。


    “在我离开之前，岐王从未向外发出求援信件，你何故出现在岐国？”


    李从珂拱了拱手，脸上并未见到半点慌张，似乎对姬如雪提出的问题并不意外。


    “圣上允我前来岐国相助，阁下若是信不过，我还有圣上颁下来的圣旨，你需要亲眼检查吗？”


    姬如雪并未发言，只是冷漠地点了点头。


    在仔细确认一番后，姬如雪这才收起了圣旨，手从素心剑柄之上放了下来，脸上的戒备松懈了几分。


    可百里倾空心中紧紧绷着的弦却没有松弛下去，尽管此人受当今皇帝之命，也就是与李星云有刎颈之交的张子凡，但并不代表他就是己方几人可以完全信赖的人。


    凡事所出必有因，凡事所行必求果。


    直到现在，百里倾空还尚不得知李从珂此行的真实目的。


    更何况，张子凡曾经说过一句话，乱世用人，论才不论德，那石敬瑭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在空气陷入安静之际，百里倾空轻咳了几声，看向了李从珂开口道。


    “先前你说，在你踏入岐王府之时看见了几个身上逸散黑气的人，他们现在是生是死啊？”


    李从珂缓缓摇头，脸上多了几分凝重。


    “我们并没有将他们三人杀死，为首的男人身上衣着破烂，但那精美绸缎并不是普通人能够享受的，更何况他出现在岐王府中，想来应该是岐王的贵客，我不能擅自将他抹杀。”


    “另外两个是容貌艳丽的姑娘，一个拉弓射箭，另外一个手挥绿扇，口中呻吟着‘岐王’，应该是岐王的部下，若是她们二人能够恢复正常，兴许能问清一些事来。”


    姬如雪听后眸子一亮，匆匆开口。


    “是玄净天和多闻天，她们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