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倾空仰头望天，浓稠如墨染的黑气丝丝缕缕逸散腾空，汇聚成了遮天蔽日的阴云，阴沉沉地压在头顶，这令人窒息的阴影一直连绵至远方，而这条路的尽头，正是岐王府。


    一旁，姬如雪将一名恢复正常的平民扶靠在了墙边，抬头将散乱在眼前的黑发利索地束了起来，声音清冷。


    “不容易也要硬闯，我们必须尽快赶至岐王府。”


    百里倾空无奈笑着，这些身中萨满之术的人无一不是岐国的将士和子民，怎么能下得去死手，只能束手束脚地处处掣肘，深怕一个手瘾忍不住，来几记分筋错骨的招式。


    念及此处，百里倾空竟然格外怀念那些通文馆的殇小队，若是他们如眼前这群人一般，持续不断地奔跑而来，他又何须顾忌呢？直接放开手脚大开大合，一路摧枯拉朽地横推至岐王府，又怎会在这条路上憋屈地磨蹭时间呢？


    “喂！还愣着呢？动手啊！”


    蚩梦有些急促的声音拉回了有些走神的百里倾空。


    百里倾空侧身看去，只见蚩梦已经深深陷入人群之中，腰间悬着的葫芦已经被拔出了塞子，数不胜数的蛊虫从葫芦口中飞了出来。


    一支长笛抵在了蚩梦的唇前，尖锐而诡异的笛声骤然响起，无数蛊虫随着长笛的音律振翅而飞，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已经各自攀上了众人的耳后。


    原本挥舞拳脚的人群瞬间止住了动作，有的呆愣愣地杵在原地，俨然变成了一座石像；有的抱着腹部蜷缩在地上痛苦嘶吟，可眼中对血肉的贪婪不减分毫；更有甚者竟然与身旁的人厮打了起来，但下手显然很有分寸，拉拉扯扯不见一点猩红。


    可依旧有蛊虫飞不到的地方，数十个双目通红的人咆哮着向蚩梦跑去。


    姬如雪与耶律质舞已经深深陷入了重围，但两人功力深厚，旁人根本无法沾上她们的衣角，但想要从包围之中冲出来也绝非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做到的事情。


    百里倾空手腕一旋，将周围房屋的木门硬生生给卸了下来，宽大的门板在他的手中竟然如长枪一般灵活旋转，虎虎生风。


    这巨大的动静立刻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抛下了眼前瘦小的蚩梦，直奔更加健硕美味的百里倾空而去，身上裹挟着浓郁的黑气，嘶吼着冲百里倾空猛扑而来。


    百里倾空嘴角一扬，双手紧握木板边缘，如扇动巨大的扇子一般悍然挥出！


    “轰！”


    沉重的木门狠狠砸击在了地上，卷起了强劲的风流，激起了漫天的尘埃，劲风呼啸而至，竟然将人们身上浓稠的黑气刮走了大半，仅仅剩下几缕黑气缓慢地萦绕在周身，想要传染给别人已是不易。


    百里倾空猛地一脚踹在了木板之上，“哐当”一声巨响，木板应声而飞，硬生生将人群前沿的人击垮，但身后有大量的人作垫背，还不至于被直接击倒。


    撞击的声音还未消失，百里倾空的身影倏地掠至门板之后，蓄满力道的右腿再度狠狠抽出，门板之上顷刻间爬满了蛛网状的裂缝。


    这势大力沉的攻击之下，人们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撞向一个向后倾倒下去，宛如固排一般层层叠叠地倒伏，一路蔓延，直至耶律质舞与姬如雪的立足之处。


    “竟然还可以这样？”


    蚩梦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百里倾空行云流水般的身手，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就是这短暂走神的功夫，身侧一道裹挟在黑气之中的身影吼叫着扑了上来。


    “轰隆！”


    千钧一发之际，那扇厚重的木门带着千钧之力生生镶嵌进了蚩梦身侧的墙壁之中，碎裂的木屑和砖石粉末四溅，将她与那个扑上来的怪物隔绝开来。


    几乎是木门镶嵌入墙壁的同一时间，百里倾空已经闪身至蚩梦的身侧，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冲着蚩梦道。


    “喂！还愣着呢？动手啊！”


    蚩梦这才回过神来，自然知道百里倾空的意思，鼓着嘴巴哼哼地绕开了木门，长笛再一次抵在了唇前，熟悉的笛声再度划破空气。


    不足两里长的路程，百里倾空一行人愣是鏖战了两个时辰，在他们身后，原本混乱不安的街道上，此刻横七竖八安安分分地躺满了恢复正常的人，头顶的阴云也稀薄了不少。


    “还有多远？”


    蚩梦双手叉腰，胸脯快速起伏。


    姬如雪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看向了远方开口道。


    “按照现在的速度，在天黑之前一定能到达岐王府。”


    耶律质舞攥紧了手中的权杖，两个字干脆利落地蹦出来。


    “继续。”


    ......


    夜幕降临，漆黑的夜色彻底吞噬了整条街道，唯有四簇火苗在黑暗之中闪烁跳动。


    “岐王府到了。”


    姬如雪举着火把将岐王府的一侧映照，外墙上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映入眼帘，数十具尸体被密密麻麻的羽箭钉在了墙上，每一个人面容扭曲，鲜血早已凝固，可血腥味依旧扑鼻而来。


    姬如雪深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紧锁，握着剑柄的手腕颤抖不已，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小手轻轻贴在了手背上，姬如雪回眸，正好迎上了蚩梦安抚的视线，心头微暖，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不用担心，无碍。”


    随后姬如雪的手放在了冰冷的木门之上，缓缓推动，随着门轴的转动，细微的机关声和丝线滑动声钻入了姬如雪的耳中。


    姬如雪脸色大变，拽着蚩梦向后退去。


    “嗖嗖嗖！”


    几乎在两人离开的同一刹那，数道闪烁着寒光的箭矢从门缝之中疾射而出。


    姬如雪手腕翻动，素心剑在手中挽出了漂亮的剑花，险之又险地将飞来的箭矢尽数格挡。


    百里倾空察觉到情况不对，立刻抽身掠至姬如雪与蚩梦的面前，警惕地看着那门缝之后深邃的黑暗。


    一道沙哑的声音从岐王府之中传出。


    “来者何人？”


    “报上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