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名属下靠在身边后，李从珂才将目光放在了姬如雪的身上。


    “她们被我关在了府邸最深处的两间屋子里，不过......”


    李从珂顿了顿，迟疑片刻后开口。


    “她们现在已经疯癫得不成人样，现在见与不见，并没有什么区别。”


    话音刚落，耶律质舞清脆的声音果断否决。


    “那是对你们而言。”


    耶律质舞抬眸看向了李从珂，身上隐隐弥散出强大的威压。


    “我来了，便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李从珂微微眯了眯眼，随后嘴角扯出了笑容，轻轻鼓掌。


    “哦？看来诸位身上的本事皆为不凡，本将军拭目以待，诸位，请随我来。”


    通往府邸深处的道路上皆是被鲜血浸透的泥泞，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两侧触目惊心的画面接连不断。


    士兵尸骸以各种扭曲的姿势瘫在地上，有的打开心胸其中脏腑不翼而飞，有的穿肠破肚，身体上遍布深可见骨的恐怖抓痕。


    李从珂步伐平稳均匀地走在前方，战靴踩在地上发出让人直起鸡皮疙瘩的嘎吱声，话语声从前方传来。


    “为了擒下这三个人，我麾下的精锐损失了不少。”


    李从珂停了下来，目光扫过铁门之上深深划出的抓痕。


    “我们到了。”


    铁门的缝隙之中，令人心悸的嘶吼声不断渗透出来。


    “吼！”


    李从珂手下的两名壮汉将铁门一寸寸拉开，屋外的月光一点点渗透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


    “咔哒！咔哒！”


    不知晓是开门的声音还是生人的味道惊动了房间内关押着的怪物，锁链在地上拖拽的清脆声不绝，就连那吼叫声都更加响亮了一些。


    “先带你们去看那位男子，他并未习武，相对于那两位姑娘而言，比较安全一些。”


    很快，百里倾空等人紧随李从珂身后来到了一处独立的小房间，李从珂微微侧身，将屋内的视野让了出来，一个身上遍布伤口的男人映入众人眼帘，散发夹杂着血痂凌乱地披在了面前，让人无法看清楚他的面庞。


    姬如雪反复观察着男人身上的衣着，耳朵巧妙地翕动，似乎在分辨男人的声音，随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眉头微微攒起。


    “马希声？”


    姬如雪的声音不大，但却让百里倾空的脸色一变。


    李从珂皱眉疑惑道。


    “这位是楚国世子马希声？”


    “姑娘确定就是此人？”


    姬如雪笃定地点头。


    “音律声调，对于幻音坊的弟子而言，是必须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数日前马希声曾与岐王会面交谈，他的声音、语调我不会记错。”


    “此人就是马希声。”


    百里倾空深深吸了口气，一个巨大的疑团从心中升起，向耶律质舞使了个眼色，耶律质舞不用言说便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


    耶律质舞的指尖毫无征兆地再度燃起了一丝幽绿色火苗，将本就白皙的手指映衬得越发剔透。


    这凭空出现的火焰让李从珂等人眼前一亮，但他们并未出口询问，而是屏息凝神观看着耶律质舞的下一步动作。


    那一缕火苗贴在了马希声的眉间，狰狞扭曲的面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松弛平和了下来，那双骇人的猩红眸子也渐渐暗淡了下去，恢复了原本模样。


    马希声的口中发出了一声饱受痛苦但又解脱了的呻吟，随后便因为如潮的疲倦和剧烈的痛苦昏了过去。


    “姑娘当真是好手段，真是钦佩不已，看来这凤翔城中的百姓有救了。”


    可耶律质舞并没有回应李从珂的恭维，只是冷漠地起身，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回复，她敏锐地察觉到百里倾空对此人怀有浓浓的戒备，心中自然也高高筑起了围墙。


    百里倾空身形一闪，已经来到了马希声的身侧，手指贴在了马希声沾满血污的脸颊上，沿着发际线到下巴，一寸一寸地揉捏搓揪，并没有戴上人皮面具的迹象，此人就是楚国世子马希声。


    先前在漠北营帐中见识过燕凝月伪装成李存智的手段，那易容术以假乱真，寻常人根本无法分辨。


    心中的疑团愈发扩大。


    通过姬如雪执念中的画面，那一伙夜袭岐王府的人正是通文馆的殇组织，经过一晚上的鏖战，最终只带走了岐王和部分圣姬，独独留下了马希声。


    这合理吗？


    马希钺应该是同李存智达成了某种协议，两人应该同处一条战线才对，马希钺的首要目标就是不惜一切代价诛杀马希声，彻底扫清继承楚王之位的绊脚石。


    可李存智手底下的殇组织却放过了近在咫尺的重要目标。


    难道是因为生擒岐王损耗的兵力过多，已经没有余力再带马希声走了吗？


    不可能，马希声并不崇尚武力，只是个寻常人，即便是在萨满术的加持下也奈何不了殇组织。


    更何况，若是真想要带马希声走，完全可以割下他的首级，只带此物去见马希钺，毕竟马希钺要的可是马希声的命啊，都已经到了争夺王位的关键时刻，世子的身份，世子的尊严还重要吗？


    百里倾空双手环胸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双目微合。


    眼下最浅显的目的，也就是马希钺此刻正在做的事情，由于马希声还活着待在凤翔城中，马希钺一日不见到马希声的尸首，便不会撤走围在凤翔城外的大军，岐国永无宁日。


    这样一来，自己与李星云只能不可避免地兵分两路，洛阳的局势便不会受到过大的影响。


    可智字门门主的手段只有这些吗？


    百里倾空微微一笑，眼中闪过几分火热。


    我倒要看看你接下来要耍什么把戏。


    “我们该走了。”


    耳边传来耶律质舞的声音，随后一只温软的小手悄悄抚在了脸上。


    “是有什么麻烦了吗？”


    “可以与我聊一聊。”


    百里倾空回以微笑。


    “好啊，等把这些糟心事儿都解决了，我就与你好好聊一聊。”


    就在这时，房间最深处传来剧烈的撞击声，以及几名士兵痛苦的哀嚎。


    “将军！我们快要支撑不住了。”


    百里倾空与耶律质舞闻言快速走出房间，却看见浓稠的黑气不断从房间深处逸散开来，士兵如下饺子一般一个接着一个被扔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