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代赶在闭寝前回到了宿舍，她坐在床边仔细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不禁骂出了声。


    那个医生，绝对、绝对有问题。


    她的脸烧的慌，只觉得刚才被触碰过的地方泛上了密密麻麻的刺痒，像爬满了看不见的虫子一样。


    雪代闭上眼睛晃了晃脑袋，试图将那种不适感驱离。


    虽然现在已经到了闭寝时间，但萨嫚依旧有本事进来，她一眼就看见坐在床边闭上眼睛摇头晃脑的雪代。


    “噗哧。”她发出一声笑。


    雪代立马睁开眼睛，看向发声处。


    萨嫚见雪代看过来，便敛起笑意，坐到了她的对面，她声音冷冷：“我劝你以后不要再去医务室。”


    雪代看着她：“你知道的，我是因为你才去的。”


    萨嫚转过头回避了她的视线，讥笑一声：“找我？为什么找我？你最好是有要紧事，不然......”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雪代打断了，“我知道你是萨缪尔家族的。”


    萨嫚把头转过来，眼神不善，雪代知道，如果自己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一定会很难收场。


    雪代垂下眼眸，一只手摸上了自己灰色的腕带，“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萨嫚眼神朝下瞥了一眼，“代表你还有机会出去？”


    雪代摇摇头，她抬起头，朝萨嫚一字一句说：“代表我、会、死。”


    萨嫚眉心皱起，显然是不明白她的意思，“首先，你为什么会死？其次，就算你死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萨嫚随口问了一句：“对了，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进来的？”


    雪代：“谋杀丈夫。”


    萨嫚闻言，表情似乎失控了一瞬，嘴里嘟囔两句：“还真配。”


    雪代没听清，“你说什么？”


    萨嫚摇头，“没什么。”


    雪代在心中思忖自己要说的话，倒是没注意这点小事。


    她对萨嫚说：“我不是凶手，但有人不愿意放过我。”


    萨嫚虽然不想插手这件事，但她确实产生了点兴趣，这兴趣既不是取决于雪代本身，也不是因为自己足够热心，纯粹只是一种好奇心理。


    “你不是凶手怎么会进来？据我所知，法庭对这方面的判定很严格。”萨嫚说完，看了一眼雪代，迟疑道：“除非，你是五等公民？”


    雪代幅度极小地点点头。


    萨嫚：“那你丈夫呢？也是五等公民？不对吧，法庭怎么会闲到管五等公民的事。”


    雪代：“我丈夫是二等公民，出自苦艾酒家族。”


    萨嫚听完更迷惑了：“怎么可能？”


    没等她说出口，雪代就知道她要问什么了，显然，不关心时事政治的不止她一个，不过她是不感兴趣，萨嫚应该是因为没有条件。


    “新任统合议长上任后，便颁布了一条规定，废除了所有因为姻亲关系而上升的公民等级。”雪代无奈地一摊手：“所以，我被打回了原形。”


    萨嫚听完并不如雪代所想露出什么讥讽又或者是惊讶的表情，相反她皱起了眉头，表情复杂，“你知道新任统合议长叫什么吗？”她问向雪代。


    雪代诚实地摇摇头，她从西尔夫的车上下来时，本想回家去查查，可还没来得及做到这一步，就被带走了，后面发生的一切更是快到她反应不过来。


    萨嫚见她不知道，就要起身出去，雪代怎么会放过这样一个好机会，毕竟她既不想再去那什么医务室，也不想再费工夫寻她。


    她拉住了萨嫚的小臂，但萨嫚并不习惯她人的碰触，下意识地将她甩开，她的力气很大，雪代的手被甩开时，碰到了一旁的床架。


    “嘶。”雪代发出了一声痛呼，将手缩了回来。


    不过，这倒是拦住了萨嫚，她表情复杂地看了一眼雪代，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我不习惯别人碰我。”也不知是在解释还是想道歉。


    雪代没在意，她对萨嫚说：“可以听我说完吗？”


    萨嫚也许是对刚刚误伤她这件事有一点点的愧疚，倒是听了雪代的话，又坐回到了床上。


    “你说。”虽然她的语气并不好。


    雪代：“想要置我于死地的是苦艾酒。”她顿了顿，继续道：“也就是我丈夫的家族。”


    萨嫚听完更是一头雾水：“你不是说你是无辜的，那为什么他们不放过你？”


    雪代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将一切全盘托出，珀尔修斯、暴君，他们都对自己发出过类似于保护的信号，但说实话，她一个也不相信，他们都在隐瞒一些信息的同时，又期望能从她身上得到一些东西。


    如果她所拥有的东西真的能够保护她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说出来，可很遗憾，她知道不能。


    雪代还是没说出来，“我不知道，原本我以为是他们觉得我是杀人凶手，想要为他报仇，可是太奇怪了，明明三个月后就要重审，他们怎么会完全等不了，而且......”


    她抛下了钩子，而鱼儿也上了钩。萨嫚追问：“而且什么？”


    “而且，他们派人想要杀死我，甚至还买通了暴君。”


    萨嫚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暴君？”她表情变得若有所思：“然后呢？”


    她果然认识这个名字，雪代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雪代：“我主动去找他了，但是他放过我了，甚至还说只要我跟在他身边三个月，他就能让我在重审中被无罪释放。”


    “怎么可能？”萨嫚的第一反应是质疑。


    她仔细扫了一下雪代，从头到脚，最后肯定道：“你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


    听到这里，她也明白雪代的意思了，萨嫚挂上了警惕的表情，“所以，为什么找我？”


    雪代：“第一，你是萨缪尔家族的，虽然不知道你的身份，但在最高监里，你似乎来去自由，地位也不会低到哪里去，第二，我的最终目的只是希望能在监狱里活下去，活到三个月后的重审被无罪释放，如果苦艾酒家族无论如何也不肯放过我，我希望最起码能有其他能同他抗衡的势力帮我。”


    萨嫚嗤笑一声，似乎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第一，我同你一样，也不过是个阶下囚，出都出不去，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有能力帮你？第二......”她的眼神扫过雪代，带着些讥讽：“第二，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你的身上可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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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代却肯定道：“有。”


    “什么？”萨嫚迟疑一瞬。


    雪代看向她：“3079年，我在下街区发现了一具尸体，上面有萨缪尔家族的家徽。”


    萨嫚愣住了。


    雪代继续说：“那具尸体是我帮忙处理的，在不久之后，从来没见过执法者的下街区，竟然有巡警来巡视了足足三个月.......或者更久。”后面她把珀尔修斯出卖之后，就离开了下街区，自然也不知道他们具体呆了多长时间。


    至于珀尔修斯有没有被定罪，又或者说是逃过一劫，她就不清楚了，但不妨碍她再利用他一次。


    萨嫚终于抬眼看她：“所以呢？”


    雪代：“你们抓到凶手了吗？”


    萨嫚已经肉眼可见的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雪代：“我知道凶手是谁，而且，他就在这里。”


    萨嫚不再说话了，她静静地打量着雪代，像是在评判她说出的话是真是假。


    “他在哪儿？”萨嫚没有问他的名字。


    雪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现在可以帮我了吗？”她说。


    萨嫚定定地看着她，“他、在、哪。”她面无表情地又问了一遍。


    雪代没有因为萨嫚这副模样而退缩，她不厌其烦地重复：“现在，可以帮我了吗？”


    萨嫚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


    雪代见状，心中也有了数，珀尔修斯果然如她所想一般有用，至少对于萨嫚来说，是这样的。


    她添了一把火：“除了我，应该没人能找到他。”稍作停顿后，她又问了一句：“他对你或者说对萨缪尔家族，很重要吗？”


    萨嫚瞥了她一眼，看不出情绪，但听语气也知道她现在心情没多好，“这跟你就没关系了。”


    雪代知趣地点头：“当然，所以我说的......”


    萨嫚“啧”了一声，“你想我怎么帮你？”说完，她又补充道：“要具体的，别给我说什么想三个月后的重审被无罪释放之类的话，如果你连一个具体的方案都拿不出来的话，就不要再给我提了。”


    “还有，我只帮你一件事，作为交换，我做到之后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们两清，多余的事我不会做。”


    虽然萨嫚只答应帮她做一件事，但已经足够了，雪代轻点脑袋：“好，我答应你，但是——”


    萨嫚立即警觉道：“但是什么？我劝你不要得寸进尺。”


    雪代见萨嫚这副样子，轻笑一声：“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先把这件事欠着，等我需要的时候会告诉你，可以吗？”


    这点倒不算过分，萨嫚答应了，“所以，珀尔修斯在哪儿？”她问出这句话后，又接了一句：“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之后就会不守承诺，答应的事我会做到。”


    她果然知道他的名字，雪代心想。


    她摇摇头，她并不担心萨嫚口中说的这点，“我现在没办法告诉你。”还没等萨嫚生气，她就接着说道：“因为他最近没有联系我，但我保证，如果他出现的话，我会让你们见面的。”


    萨嫚盯着她半晌，最后只挤出一句话：“你最好说话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