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脸面如表情的赤燎和云昭在弘文馆前相遇。


    还没等赤燎说话，学郎们已经围了过来，簇拥着两人进馆。


    “云昭！情况侦查好了吗？我们要去哪？”


    “赤兄！昨晚你们去了北市对吗？今早都在传京都城多了个糖火双侠，我一听就知道是你们！”


    “云贤弟，我已经迫不及待！”


    ……


    学郎们跃跃欲试，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逃学，去行侠仗义，肃清天下民风。


    云昭显示一愣，才道：“不急，各位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或者说有目标吗？”


    一向话最少的是刑部侍郎的小儿子，平日里几乎不说话，性格温柔，且还有些怯弱。


    “我……”他刚一开口，就迎来了同窗门的目光，立马想落荒而逃。


    但是比他脚步更快的，是学郎们鼓励的目光还有话语。


    “快说快说！”


    “我们听着呢，别说到一半就走呀！”


    ……


    李茂开口道：“我听说，京都城外，有卖粮的奸商，在粮食里掺杂了沙砾，就这么卖给百姓……”


    “什么？”沙博州一听就火冒三丈，今年的负责赈灾粮一事的，正是他的父亲。


    父亲第一年掌管天下赈灾，就出了这样的事，那不是赤裸裸打他们沙家的脸吗？


    李茂被惊到了，缩了缩头，像只被惊到的兔子，不敢说话。


    云昭了解他的性格，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说出来，咱们一起去消灭他们！”


    沙博州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过激动，立马变回了人模人样，对着是四周拱手道：“沙某激动了，还请各位海洋。”


    面子工程必须有，大家的君子仪态都回来了，风度翩翩是也，口中不住的道：“无甚大事无甚大事。”


    除了云昭。


    云昭摸出糖豆，扔进嘴里，把手搭在李茂的肩膀上，吊儿郎当的：“李兄，把那家伙的底露出来，我今晚就给他备好棺材！”


    李茂放松了不少：“我家下人，有给自己家中买过，他们说，是有一点陈米，更多的是沙子。百姓们吃了，死了许多人。”


    “什么？！”这下弘文馆的众人更不能忍。


    这简直是跳在他们这些公子哥头上撒尿，太放肆了！


    众人围着李茂，让他把情况说得更清楚些。云昭悄悄地退出了人群，而赤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来了。


    他俩对了一眼，赤燎冷哼一声，率先转过脸，没说话。


    云昭一脸茫然，他想了一会儿，才捅了捅赤燎，问道：“你是在生我的气？”


    “哼！”赤燎鼻孔朝天，一脸不屑搭理人的样子，但内心小尾巴已经翘了起来。


    这么久了，这个家伙终于发现了！


    哼！还不快来向本少爷磕头求饶！赤燎随即又在心里补充着，磕头就不用了，道个歉就行。


    “哟哟哟！赤兄！我第一次知道你这么爱财。我不就是把咱们卖烤红薯赚的钱都给了那个瞎眼小娘子了吗？你至于这样吗？赤家缺这么一个两个木贝吗？赤兄，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


    赤燎猛地转过头，双目几乎喷火，这个家伙！到现在居然还这么看他！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轰隆隆！少年身上出现了火苗，双目通红，气势不断攀升。


    “喂喂喂！灯笼头你又怎么了？冷静冷静！”


    学郎们赶紧劝架。


    “云昭赤兄，你俩又怎么了？怎么又吵了起来？”


    所有人赶忙扑了过来，按住赤燎的按住赤燎，拦住云昭的拦住云昭，就怕这俩再打起来。


    他俩被先生罚站那还是小事，就怕耽误所有人行侠仗义计划，那可真是不行。


    赤燎喘着粗气，还是瞪着，眼底带着旁人难以察觉的失落。没想到这么久了，云昭居然还这么看待他！


    而云昭一脸茫然，挠了挠头，最后还是想不明白。


    赤燎决定单方面和这个可恶的家伙断交。于是这一天，云昭几次向他打招呼，他都鼻孔朝天，理都不理。


    云昭再次在心底认定：赤燎这家伙绝对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散学后，没有一个学郎离去，所有人都围在了一起，最中间的就是云昭、赤燎还有李茂。


    沙博州率先道：“照我说，直接打过去就好，将那狗奸商打得吐血，我看他招不招！”


    云昭幽幽地补了一句：“《大合律令》第三百二十页第十二项，无证据而殴打百姓，鞭十，罚木贝十个。”


    沙博州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家伙之前被圣上罚抄《大合律令》，凭他那脑子，现在肯定是倒背如流。


    燕王世子还没进入状态，一脸茫然，问道：“就不能直接将他处死吗？”


    众位同窗一愣，随即叹息，这个更是特权阶级，塔尖之人，《大合律令》基本管不到他，与他们不是一挂的。


    李茂家学渊源，对《大合律令》也非常熟悉，他小声道：“只要抓个人赃俱获，就将这恶毒奸商绳之于法，并且以警效尤。”


    “哼！”赤燎不屑地瞥了李茂一眼，“你有计划吗？你这书呆子，少来这一套一套的!迂腐！。”


    云昭随即扎他的心，他摇了摇扇子，道：“我倒是有个方法。”


    “什么方法？快说快说！”学郎们顿时来了劲。


    赤燎被人挤出了外围。看着人群中被众星捧月的云昭，他鼻孔几乎要冒火。


    云昭感觉到了后背那带刺的目光，他赶紧把沙博州拉了过来，挡在身后。


    “这个方法嘛很简单，但是需要的人有些多。咱们都得上场。”


    “没问题！休沐日我们就去搞定这个奸商！”


    “行！到时候听我指挥，定会让他真面目暴露无遗！”


    “好！”


    学郎们兴奋的地凑在一起，听着云昭讲述具体行动，还不时提出点建议来完善灭奸商计划。


    到最后，连一向迷糊的燕王世子都肯定了：这个奸商要是能逃脱升天，那就是倒反天罡！天降红雨！


    三日后就是休沐日，学郎们早早换了装，早早地出了城。


    京都城外还有一个市集，算是野市。但是也做了一排铺子，由城门守卫代为监督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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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野市上的买家和卖家，是来自郊外的农民以及身份敏感或者根本没有身份之人，比如流民或者通缉犯等等。


    这些人进不了京都城，但手里又有东西需要脱手，而这个野市也就应运而生了。


    今天学郎们，身上都穿着带补丁的衣服，有些还是带有污渍，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挖出这些东西。


    今日的学郎，就扮演其他州府逃难至京都的流民。


    “吱呀”一声，粮铺的铁门打开，打着哈欠的小二不耐烦地挥挥手：“排队排队！今日米粮限购！一人一升！”


    “这怎么行？大人，就不能多卖点吗？”


    “你不想买的话可以滚蛋！”店小二嚣张得很，一挥手。


    几个五大三粗的守卫就过来了，将那个敢质疑他话的人从队伍中拖了出去。


    整个买粮队无人敢说话，只得低着头。


    这家粮铺之所以如此嚣张，就是因为他们关系够硬。其他人难道不想在这个野市卖粮吗？


    但除了他们，没有一家能开得起的。


    云昭换算了一下，他们十几个人再加上跟上来的护卫，大约能上两袋米，而且已经是顶格了。


    就算只有两袋米，只要有一袋是掺假的，那这家伙就绝对跑不掉。


    学郎们对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云昭往后一看，买粮的队伍歪歪扭扭的蜿蜒至远方，又延伸进林子里，几乎看不见尽头。


    这个粮铺，关系确实够硬，那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敢动手抢粮。


    日头慢慢升起，天气越发的热，粮铺子前面没有一棵树，人又多，许多人都不停地擦汗扇风。


    云昭抬起脚，想要踏入粮铺门槛。


    “停！粮铺禁止他人入内！”小二凶神恶煞的。


    “可是，不进去我们怎么挑粮？”


    “哈哈！都是些贱民！居然还妄想挑粮？给我滚出去！”小二一挥手。


    几个守卫立刻过来，将云昭一阵推搡，推出了门口。


    “大人息怒，小的初来乍到，还真不懂这规矩。”云昭赶紧往几个守卫的怀里塞了一钱袋的土符，“还请诸位大人有大量。”


    说完，他又恭敬地把两个钱袋子拿了出来，示意给里头的两个小二。


    守卫和小二接到钱袋，一摸，脸色缓了下来：“算你识趣！”


    “那还请大人多卖我们些粮，我们兄弟将近三十号人，实在吃不饱啊。”云昭苦着脸，拱手道。


    “行！看在你这么识趣的份上，老子今天就卖给你三袋粮，哈哈！回去可别吃撑了！”


    店小二和守卫嚣张地大笑。


    赤燎双拳握紧，几乎要冲了进去。


    幸好几个学郎拉住了他。


    “哟！你这兄弟还不服气呢？怎么着？老子就是把粮食仍在地上，你们也得给我一颗一颗地捡回来！哈哈哈！”


    云昭按住赤燎，再次拱手道：“我兄弟没见过世面，还请几位大人大人有大量。再加上饿了几天，这肚子实在闹腾啊。”


    “哼！给你！”店小二扔出三袋粮。


    云昭手疾眼快地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