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树宇愣了好一会儿，电梯到一层，突兀的一声“叮”才把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他后知后觉地走出电梯门，两人又在小区里走了好一会儿，陈树宇才开口问：“你…谈恋爱了？”


    何芷点点头：“嗯！但是树宇哥你千万别跟陈伯伯或者我爸说哦，我还不想让他们知道。”


    陈树宇脸色看不出异常，好像只是因为风太冷，把人的脸也吹僵了，“放心吧，你让我保守的秘密什么时候露馅过。”


    小区一到晚上除了寥寥几盏灯，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世界安静了几秒，陈树宇轻声问：“他……是你同学？谈了多久了？”


    何芷莫名有些脸红，说起来她其实没在别人面前正式介绍过裴叙之，也没坦诚过自己恋爱的事：“算是同学吧，他是研究生，还没谈多久呢，可能就……十几天吧。”


    何芷回答完之后，陈树宇仿佛松了口气，或许是短暂的恋爱时间让他觉得一切还没稳定，可能只是小孩子的玩笑。他深知何芷不希望被任何人的言语束缚，此刻的他也不多问。


    “对了树宇哥哥，我想问你一个事情，陈伯伯在过去这几年都会负责高校学生赛事的工作吗？”


    陈树宇对这个问题有些犹豫：“嗯……我在国外并不是很确定，但我知道他前两年确实是分管北京高等教育这一方面的，今年才升的职，把中学教育也涵盖进来了。你问这个干嘛？”


    何芷皱眉沉思了两秒，接着摇摇头说：“没事，就是我有同学上次在比赛现场见到陈伯伯说觉得很眼熟，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是在以前的比赛里见过陈伯伯。”


    陈树宇立马肯定了许多，摇头说：“那一定不是的，你可能不了解这些比赛的运作模式，比赛都是由主办方和赞助费来操办的，我爸他们只负责审批活动、给许可证，不会去现场管执行。他这次去看比赛一是因为活动反响好；二也是因为你，他也很久没见你了。”


    听了陈树宇的分析，何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得对。”然后何芷抬头一看，他们好像已经绕着小区走了大半圈了，好像忽然反应过过来似的，回过神来说，“哎呀，麻烦你陪我这么远了树宇哥哥，就送到这儿吧，我自己打车回去。”


    “天很晚了，我开车送你回学校吧？”说着就掏出车钥匙。


    何芷连忙制止：“不不不，不用麻烦了，我自己能回去。”


    陈树宇也没有很固执，收起了车钥匙转而说：“或者你男朋友呢，他放心你这么晚一个人回去吗，你让他来接你吧，刚好我也想见见他，帮你把把关。”


    “啊不不不！”何芷一听，立马激动地下意识否定，她并不想让裴叙之知道自己今晚做了什么，虽然他和陈树宇、陈德信应该都不认识彼此，但何芷总是下意识觉得他们还是别见面的好。


    何芷心虚地挠挠头，说：“他……他最近不在北京，他出，出国了，有个项目，他和教授出国去了，所以来不了。”


    “嗯？你还有其他男朋友？”


    嗯？


    何芷表情一下子僵住，她感觉这句话的声音好像是从身后传来的，不知道是从哪里蹦出来了一个人，声音带着熟悉的清冷感，却隐约给人很不好的预感。


    她缓缓地转过身去，在见到裴叙之脸的一瞬间何芷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崩掉，“你，怎么在这儿？”


    “不然应该在哪儿，在国外？”裴叙之淡定的看着她，脸上有一层似有似无的笑意。


    没看两秒，裴叙之的目光就从何芷身上挪开，转而看向她身后的男人，裴叙之率先伸出手说：“你好，我是裴叙之。”


    “你好，陈树宇，是和小芷一起长大的朋友。诶？我好像在网上见过你，你是她队长吧？所以你们现在在谈恋爱？”


    裴叙之转眼看了眼身边一脸绝望的姑娘，回头说：“是，我们刚在一起没多久，但是我喜欢她已经有段时间了。”


    陈树宇没说什么，默默点点头，另外两个人也没说话。


    高档小区里就这点不好，人少，一到晚上就没什么生活气息，显得空气阴森森的。


    陈树宇先开口问：“看样子裴同学事先也不知道小芷在这里，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个其实也在裴叙之意料之外，自己一年不见得来这里一回，今晚只是刚好来吃了顿饭就撞上这一幕，自己方才从房子里出来的时候，刚低头给何芷发了条信息，抬头就看见熟悉的背影，然后就听到她扯一堆自己在国外的鬼话。


    “刚巧来这里拜访一个长辈，吃完饭就刚巧碰上了，小芷下午跟我说了晚上有事的，只是没想到我们都在一个地方办事。既然如此，不如我就先带她回去了？今天有些晚了，我们改天再约时间好好认识。”


    “当然，你们快回去吧，外面怪冷的。”


    两人一钻进车，空调暖气立马把人裹挟起来，裴叙之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腿上，过了几分钟何芷大脑大概恢复了功能，清了下嗓子准备解释一下今晚的事。


    “那什么，我是来拜访上次比赛见到的那个陈伯伯的，他和我爸爸是多年的朋友，以前他在我老家任职，我们两家走得很近，后来他们调到北京来，树宇哥哥出国读书了，我有好几年没见过他们了。”


    裴叙之脸色如常，声音也淡淡的：“这些我都知道，但为什么要骗他我不在北京，我很见不得人？”


    “不是！我只是还没有做好准备让你暴露在他们面前，毕竟树宇哥哥和陈伯伯他们都和我爸有联系的，我不想让我爸知道你，他会刁难你！”


    “你觉得我一定搞不定？”


    “我……”何芷不想骗人，但那份最深层的原因自己也不想说，车厢陷入前所未有的沉默。


    过了两分钟，还是裴叙之先叹了口气，说：“算了，我知道你只是担心和害怕，这没什么，不暴露就不暴露，未来还很长，我可以等。”


    何芷重新抬头看她，惊讶的眼睛里已经盈满眼泪了，她以为他会很生气，没想到问题就这样解决了。


    裴叙之看着她这样直接伸手捧着她的脸，用拇指擦掉掉出来的眼泪：“干嘛？觉得你男朋友是这样不通人情的人吗，傻瓜，公不公开都不重要，你才最重要。“


    “对不起……我保证，等我准备好了肯定把你介绍给他们呢。”


    “那当然，我才不担心呢，我这么优秀的女婿，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裴叙之一句话就把哭兮兮的何芷逗笑了，不顾自己脸上的眼泪鼻涕，直接扑倒对方怀里，紧紧抱着裴叙之的身躯，感觉比什么都温暖。


    “不过有个问题啊，”裴叙之偏头说，声音从何芷右耳廓传来，“你那个树宇哥哥，看起来很关心你。”


    何芷头埋在他怀里闷闷地说：“对啊，小时候他对我最好了，不过就是对妹妹的关爱而已，你可别多想。”


    裴叙之没说什么，轻声笑了一下，记得姑娘从一开始就是什么也看不出来，当初刘建硕是这样，现在陈树宇也是，暗恋她的人也真是惨了。


    思及此，裴叙之连忙把何芷身子扶正，认真地问她：“小芷同学，我喜欢你这件事，你知道吧？”


    何芷愣了一秒，脸上莫名又写发热：“我……我知道呀，你干嘛突然说这个。”


    “嗯，知道就好，每天睡觉前想几遍，我怕你忘了。”


    -


    表演赛过后，今年的新生邀请赛算是完全落下帷幕，一切回归平静。


    唯一不一样的是，何芷、乔俏、齐邢、徐嘉译等名字从此被越来越多人熟知和提及，他们的比赛也在视频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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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不断刷新观看记录，成为无数辩论爱好者的学习教材。


    何芷不觉得自己生活有实质上的不一样，只是走在路上会偶尔有人想要签名或者合影，社交平台也莫名多了很多粉丝，前些天居然都有品牌方上门来提合作了，何芷被吓一大跳，她自己是完全没有要靠接网络推广赚钱的。


    当时看到消息的她转头看向身边的裴叙之，眼神意味深长，裴叙之则头也没回，一边写卷子一边说：“怎么，突然开始意识到男朋友长得帅了？”


    何芷小翻白眼，说：“不是，我是发现你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了，不会就是每天金钱送上门来的靡乱生活吧？对，我想起来了！有段时间你打比赛总是用同一个牌子的贵价钢笔写笔记，那不会是广告吧？还有你微博推荐过的那本书，肯定是广告，亏我还买回来看了！”


    裴叙之又一次被女朋友的奇特想法逗笑，点头说：“是，上次带你吃的麻辣烫也是拿了钱的；表演赛赢了送你的围巾也是品牌方的礼物，我直接转送给你了；包括你拍照发微博的那家独立书店，也是我收了老板红包特意让你发的；除了你表白的那家酒店，是真的花了钱，因为不是我订的。“


    何芷双手抱胸，开始就题发挥：“啧啧啧，我就知道，你其实就是穷光蛋一个，都靠你那点名气维持生活。”


    裴叙之见她越来越得瑟了，笑着放下笔，把眼镜也取下来，看着何芷认真说：“宝贝，你当我是什么当红明星吗，哪有人天天给我送钱，我的钱都是自己挣的。”


    说起这个，何芷一下子就严肃起来：“说起来，我们每次出去吃饭都是你付钱，我每次一说要付钱你就不理我，但我都没问过你，你还有钱花吗？谈恋爱会不会让你经济压力很大呀？如果压力大你要告诉我，我这里有几万存款的，这一点也不丢人，咱们都是新时代情侣了，不搞那套传统的男女分工。”


    裴叙之一手撑着脑袋看着她，勾起一边嘴角无奈地笑了：“谢谢我善解人意的女朋友，但是真的不用了。”


    “为什么？”


    裴叙之不说话，只是解锁手机，打开了手机银行APP然后当着何芷的面，点开了余额递给她看，何芷在那儿一遍又一遍地数着有几位数。


    数完后何芷沉默了一阵，她开口：“你父母是偷偷给你转钱了吗？”


    “这里每一分都是我自己挣的。”


    何芷皱眉，好似不太满意：“怎么挣的？”


    裴叙之双手一摊，开始细数自己自大一起的竞赛奖金和每年奖学金、外包项目资金、实习工资，最重要的还是一个和朋友合力搭建的网络平台，算是一个小创业项目，目前也在稳定盈利。


    东拼西凑，卡里也是有小两百万了，这只是一个没有工作一天的学生的积蓄。


    何芷沉默了，裴叙之看着她好像反而不高兴了，是不开心自己先前的不坦诚吗，“我没有故意瞒你，但你也没问……”


    何芷看了眼时间，转头就开始收拾书包，动作利索地跟要去打仗一样，裴叙之立马抓住她的手，“怎么了？真的生气了？对不起……”


    “快走啊！我昨天晚上看上了一家死贵的米其林泰餐，太舍不得了所以没去，现在咱们赶紧打车过去不用排队！”


    裴叙之：。。。


    这几天期末考试临近，何芷天天疯狂补微积分知识点，立志要稳住自己高考中文系数学最高分的地位。裴叙之愿意教她，她非要自己啃书本，已经在图书馆啃了几天了，学得人日益消瘦，这一顿她当作给自己的奖励。


    两个人兴致冲冲地坐上车，何芷忽然收到陈树宇发来一条消息，只一秒，何芷立马变了脸色。


    裴叙之察觉到她的不对：“怎么了？”


    “树宇哥哥说，我爸要来北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