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山鲁佐德
作品:《月与砂》 《一千零一夜》指的是广为人知的民间故事集,由无数个故事组合而成。
其中,有一个故事贯穿首尾,将其他故事全部串联在了一起。那个故事是这样的:
曾经有一个王国,国王因为遭遇了王后的背叛,开始仇恨所有女人。
他每天要娶一个女子,第二天早晨就杀掉。王国中人心惶惶,民不聊生。
宰相的女儿山鲁佐德站了出来,主动要求嫁给国王。
她每晚为国王讲一个故事,每每讲到最精彩的地方就已经天亮,国王为了听到故事的结尾,将她的死期一延再延。
就这样,山鲁佐德的故事讲了一千零一个晚上,国王被她所感动,最终与她白首偕老。
而山鲁佐德在这一千零一个晚上所讲述的故事被记录下来,就称为《一千零一夜》。
在后世,除了许多经典篇目,不少没有明确来源的故事也被人塞进这个合集里,沾了这个名字的光。
人们相信山鲁佐德的故事多得永远讲不完,一千零一夜包容的故事无穷无尽。
艾玛说:“是女主角呢。”
山鲁佐德确实可以算是这个庞大故事群中的主导角色,荷尔贝拉嗯了一声。
“我也喜欢山鲁佐德,她很会讲故事。我听说,在有些地方,山鲁佐德被奉为‘故事女神’,是很多创作者的崇拜对象。
“很难说是确有这样的神明,才有了这个故事形象;还是因为这个故事,这个神明的形象才被人们具现——抱歉,最近的看的书里刚好提到这个,有点偏题了。”
艾玛回过神,“你喜欢山鲁佐德的什么地方?”
“……她很勇敢。”荷尔贝拉说。
“嗯。”
艾玛继续望着她。
荷尔贝拉感到种被期待接着说些什么的压力,半天才继续道:“您认为,山鲁佐德的结局怎么样?”
“她实现了她的愿望,救了其他无辜的女性,制止了国王的暴行。是好结局。”
“一千零一个晚上的故事……真的能改变国王的心意吗?”
艾玛想了想:“如果要较真,确实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比如王国的政治体制,国王的统治力为何这么绝对,如此暴政下怎么维持国家公共体系正常运转,民众在恐慌中逃往他国造成大量人员流失以至于经济秩序崩溃,还有内部分裂、叛乱、起义、外交、战争危机等等一系列可能存在的问题。”
“确实……”
“只能说,故事是在一个理想化的环境里发生的,甚至是先确定了这个结局,才去圆前面的故事。
“以前,我的语文老师跟我讨论故事结构的时候,有分析过这样的角度。”
艾玛点点头,“民间故事里,大家都更偏爱皆大欢喜的好结局。好人要幸福,恶人要受罚。无论开头的设置和剧情的展开怎么样,故事都要回到这个主旨来。
“不论过程如何牵强和不合理,只要结果好,就是令人满意的。即使编故事的人也未必相信自己给故事设置的解答。
“我也想过这样的问题,像是——
“山鲁佐德真的爱国王吗?”
荷尔贝拉一震,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
艾玛仍然在思考:“有人诗意地说,山鲁佐德以自己的智慧与才能为武器,和国王的权力搏斗。但这本质是不公平的斗争,山鲁佐德的筹码只有用故事博得的国王的好奇心,虚无缥缈的东西。
“那一千零一天里,国王但凡转变主意,山鲁佐德就会死去,用性命来赌自己改变对方的可能?
“唔,我是觉得,将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别人的一念之间,是非常危险且不值得的事情。如果不是故事的结局已经注定,国王真的会醒悟吗?
“她嫁给国王并不出于爱情,和国王周旋也不过为了救人和自救,没有选择的选择。
“在稍有不慎就会死去的环境里,必须足够聪明和好运才能存活的压力下,爱情会自那之中产生吗?
“我总觉得这对山鲁佐德来说,大概不是个好结局。
“如果国王真的醒悟……理当为被他杀死的无辜女人谢罪,更应该让山鲁佐德自由。”
艾玛想到这里,摇摇头:“山鲁佐德的故事说法很多,但在我的母国,普遍是这个版本。
“也有人说山鲁佐德是故事女神化身,为了救人而降临人间,或者她对国王早有恋慕之情……我还是觉得这样的解释太看低她了。
“正因为是会轻易死去的人类,她所负担的风险,她的勇敢、善意和智慧才令人敬畏。”
荷尔贝拉犹豫了一会儿,说:“您不喜欢这个故事吗?”
艾玛有点惊讶:“不,我很喜欢。”
“呃,抱歉,我看您说了这么多不满意的地方……”
“因为在意,才会在有地方想不明白的时候分析很久——纸面上的故事,戏剧和角色,分析无关的他人容易太多了——虽然答案未必标准,但起码容易在逻辑上说服自己。反而自己的事总是想不明白。”
艾玛顿一顿,道,“我觉得《一千零一夜》是个很浪漫的故事。在浪漫故事里追求现实,确实太辛苦了。嗯,打住,不想了。”
房间里又陷入了安静。
荷尔贝拉垂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艾玛刚才的话,抬起眼时又被艾玛直直的目光盯了一激灵。
艾玛感觉到她还是很紧张,收敛了一些:“抱歉,让你有压力了。”
“不、没有……”荷尔贝拉迅速否认,舔了舔嘴唇,干瘪地问,“我这样,是不是很扫兴?”
似曾相识的问法。
艾玛记得自己很早的时候,偶尔也会这么问别人。
“倒是没有。”艾玛说。
“我、不太擅长……就是,发表自己的想法。虽然,翻译和转述都还可以,工作、社交都能完成,但是,一到要自己思考,再表达点什么的时候,就……很困难。”荷尔贝拉艰难地说。
“听起来,你好像不太了解自己的想法。”艾玛说,“这点我倒是一样。”
“您明明很有想法,能思考那么多……”
“提出和主流解读、正确答案不一样的观点,只是就事论事的质疑。我可以借助它们梳理我对他人和事物的看法,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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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逻辑角度,置身事外的。
“真正在感情方面的事,关乎自己,我一直想不明白。”
“能让您困扰那么久?”
“我有一个喜欢的人。”
荷尔贝拉感觉呼吸停了片刻,看到艾玛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我想是‘喜欢’,特殊的,因为跟我对其他人的‘好感’不一样……
“但是,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感情,它代表什么意义,如何与它相处……你不需要这么紧张吧?”
荷尔贝拉轻声问:“是那位……和您一起的,红色头发的先生吗?”
“嗯,很明显?”
荷尔贝拉迅速果断而肯定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艾玛愣了一下:“说出去也没关系,我没有想要保密。”
“啊,是、是吗……可是……”
“西里斯也不会在乎。我不知道,他在乎的话是不是更好。”艾玛的语气很平淡,像说的事和自己无关,“我喜欢的人大概不喜欢我,从理性角度看,放弃比较好,‘聪明点’,也相对不容易毁坏关系。
“如果追求对等的、有回报的感情,应该选择一个更具可能性的对象。明明知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但感情就像是身体本能一样的东西。
“无法和理性对话,无法分析,无法解构。我始终做不到。”
荷尔贝拉张了张口,目光落在地面上,低声说:“可是,喜欢什么人就是这样的。”
艾玛歪过头,道:“你有喜欢的人?”
荷尔贝拉沉默了,唇瓣抿成一线。
“好吧,我不问了。你别紧张。”
艾玛用魔法隔空浮过荷尔贝拉的杯子,给她添了茶:“很少有人这样跟我谈论故事。我的朋友里喜欢看书的人不多,或者对故事的看法和角度跟我很不一样。
“西里斯看书太快,比起享受故事,他更像在书里寻找有用的部分,现在更加不太和我聊这些……你能耐心听我说这么多,我很高兴。而且,你抓到的重点都很有意思。”
“您过奖……”荷尔贝拉忙接过艾玛再次递来的茶,低头掩盖表情。
“下次,有机会的话,我还想听听你对更多故事的想法——如果实在为难就算了,不要太勉强。”
荷尔贝拉看着杯里摇晃的水纹,说:“……我也很高兴。”
艾玛眨眨眼睛。
“承蒙您的好意……我,嗯……阿瓦托芬,这里,大家都很好。
“但是很多时候,我会想起以前的事情,我总觉得我不值得这些好意……您很温柔,殿下。”
荷尔贝拉抬起头,视线仍然有点偏移,落在艾玛附近,又没有真正看着她。
她的肤色偏白,紧张的时候苍白得更吓人,现在这样微微发热时的绯色也更显眼,从耳根渗透到了面颊上。
“我想……下次,明天,我想带几本我喜欢的书来……如果您有兴趣的话。”
她说得仍然有点艰难,“我不擅长说,但可以提前写一点感想。在纸面上梳理思路,或许好一些。”
“我很期待。”艾玛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