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催生

作品:《嫁冤家

    第二天日照三竿,崇宁迷迷糊糊醒来。


    “殿下愈发贪睡了。”蓁蓁拉开红帐,笑着瞟了眼她颈上红印。


    崇宁幽幽瞪她一眼,嘟嘴问:“他呢?”


    “驸马卯时上值去了。”


    “噢。”她起身梳妆,又让燕婉去拿帷帽。


    “殿下今日出门?”舒窃问。


    “想去醉仙楼,你陪我。”


    她一觉醒来就在想史之尧昨晚的话。她不明白,就去问情感大师阿沁。


    崇宁随阿沁进屋,支开其他人后,将昨晚的对话倾诉给她。


    “你说,他这种情况是什么意思?”少女蹙着眉头,一脸探究。


    主子不告而来,阿沁以为有要紧事,没想到崇宁只为问些闺阁女儿情。


    “公主不明白驸马心思,还能不明白自己心思吗?”


    “刨除男欢女爱,若殿下愿意与驸马相处,便是有感情的。”


    崇宁若有所思的点头。虽偶有摩擦,但她和他相处得很愉快。所以这就是喜欢?


    她眼神疑惑,阿沁领会后解释道:“感情深淡,要在事上炼。”


    “山盟海誓不重要,但经历风雨还能情比金坚,那便是了。”


    阿沁握住崇宁的手,笑道:“殿下貌美聪慧,哪个男人见了不动心,还愁驸马不喜欢您?若他不喜欢,便是他瞎了眼。”


    “他可是史之尧,他和别的男人不一样。”崇宁说完。


    “他在殿下心里和别人不一样,殿下莫非真的喜欢他?”阿沁道。


    崇宁一怔,立刻否认:“我才没有!”


    阿沁笑了。


    崇宁又急又恼,手里胡乱扯着帕子,恨不能将扰她心神的史之尧搅成碎片。


    阿沁抽走手帕,道:“殿下何必为感情费心,您的新作被人高价收走了。”


    “嗯?”崇宁忽而警醒,“是什么人?”


    她为了接近芙蓉教,最近用南渊所作诗画大有为其歌功颂德之意。


    “都被一个道童买走了,他说话口音不似本地人。”


    崇宁愈发觉得可疑,只道:“芙蓉教十年前起势,和舅舅脱不了关系。你谨慎些,下次他若还买,第一时间通知我。”


    阿沁的话像是给崇宁敲响了警钟。与其沉溺在男女情愫里,不如好好想想前程。


    她不在意生父下落,却无法忽略舅舅的消息。若芙蓉教是他的残余势力,或许能顺藤摸瓜查清侯府的密辛,还有史曌这孩子,身世实在可疑……


    解铃还须系铃人,她想理清这些谜团,还要从温千琳下手。他曾是舅舅最信任的幕僚,也是最了解舅舅的人。从他嘴里定能撬出有用的东西。


    等她解决掉这些困扰一生的难题,就真的自由了。


    思及此,崇宁重重吐出口浊气。


    回府时,没想到林氏回来找她。


    她是史之尧的大嫂,如今月份重了,正挺着孕肚坐在美人靠上等她。


    “嫂嫂!”崇宁小跑过去迎她。


    “你们这些下人怎么当的,大嫂来了竟如此无礼,竟不知迎进去落座倒茶!”


    林氏温和一笑:“殿下别怪她们,星辉园景色甚美,我正想坐着多看几眼。”


    崇宁扶着她进屋,嘘寒问暖说着话。自中秋她去侯府,便喜欢这位善解人意的嫂夫人。


    “上回让殿下教了我一段话,今儿又有琢磨不透的,还想请教一二呢。”林氏从丫鬟手里拿过书本。


    “嫂嫂真抬举我。”


    必是史锐的杜氏授意,让她来和公主疏通关系的。崇宁知她好意,忙凑过去看。


    她解释后,细细翻看,书中内容涉及经世国策以及兵法,其中不乏精巧内容。


    “这书何人所作?”崇宁赞叹道。


    “这是……这是公爹所作。”林氏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语气略显迟疑。


    原来是史锐。崇宁道:“二老爷在鸿胪寺任职,真是屈才。”


    鸿胪寺掌管外宾礼仪之事,史锐官职为闲散典仪,实在清闲到无趣。


    “不愧是将门嫡子,论起家国大事头头是道。”崇宁转而问,“这等栋梁怎么能屈居人后呢,明儿我就向皇兄请示,让他给二叔升迁。”


    林氏闻言一惊。


    崇宁本是试探,看了林氏的表情心里有事。侯府中人向来谦卑低调,不愿展露锋芒。


    “可惜女子不可干政,我就算想助二叔仕途亦有心无力。”她又道。


    此言一出,仿佛给林氏吃了颗定心丸。她连连道是,没再敢提书本的事。


    崇宁合上书,并没有交给嫂嫂。


    “嫂嫂过不了几个月便要诞下孩儿,真是可喜可贺。”


    林氏抚摸隆起的小腹,目光温柔:“是啊,一晃就要为人母了,时间过得好快。”她话锋一转,安抚道,“殿下莫忧,您和驸马你侬我侬,怀胎生子是水到渠成之事,不急不急。”


    崇宁脸红:“嫂嫂……你误会了。”


    她才不想给那个混账生孩子!


    “嗯?”林氏看着她。


    “我们没那个打算。”她垂眸道。


    林氏和煦问:“是殿下没有,还是驸马没有?”


    没等崇宁回复,她道:“尧尧这么喜欢殿下,若说他没这个打算,我是打死也不信的。”


    “啊?”崇宁抬眸看她。


    林氏笑得和善:“我不了解公主,还能不了解二郎吗。自他当上中郎将,没少受外面女子垂青,我就没对哪个女孩子上过心。倒是对殿下谨小慎微,看您的眼神都同别人不一样。”


    林氏团扇捂嘴轻笑。


    崇宁涨红了脸:“是这样吗?”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殿下身在其中自然不知,倒是我们这些局外人看得真真的。”


    崇宁嘟嘴。若真如林氏所言,史之尧喜欢她,她却当他是面首。他岂不是要伤心死?


    崇宁心乱如麻,正想着事,却听到不远处传来轻咳声。


    林氏和崇宁齐齐回头,见史之尧立于落地罩外。


    林氏面露和蔼,笑着同他招呼。崇宁脸颊粉红,含羞带臊的。


    她拧着眉头:“你怎么回来了?”


    史之尧挑眉:“我不能回来?”


    林氏笑着打圆场:“尧尧晌午回来,自然是来陪殿下的。你们慢聊,我先回去用膳。”


    崇宁和史之尧一起送她出了花瓶门。离别时,林氏向史之尧投去意味深长的眼神,似在暗示什么。


    史之尧:“?”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屋后崇宁审他,“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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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史之尧漫不经心:“你说‘我们没这个打算’的时候,我刚到窗外。”


    “什么打算啊?”他翘腿坐在崇宁对面,托腮看她。


    崇宁:“……”


    他眼神含笑,目光一错不错落在她脸上。少女粉红色的雪腮慢慢变红,大片大片的胭脂色逐渐眼神到耳畔和脖颈。


    不用摸都知道很热很烫,但史之尧偏要继续盯着她看,直到她眼底泛红恼羞成怒。


    他很喜欢她嗔怒却无可奈何的模样。


    “你既然都听到了,就没什么想说的吗?”崇宁眸如秋水,眉心微蹙,贝齿咬着下唇,说不清道不明的娇娆可人。


    史之尧眉眼带笑,嘴角翘着弧度,眼底全是狡黠:“说什么?”


    他故意装傻。


    崇宁气得又羞又恼:“嫂嫂拆穿你了你还装!”


    “拆穿什么啊。”史之尧四平八稳,脸色如常。他故意激她,想让她说出来。


    那就显得她迫不及待想听他说喜欢!她才不要!


    “脸皮真厚。”崇宁揪着裙摆跺脚。


    “这么急?”史之尧笑了,“不是说了,等你想明白再聊。”


    他笑得很无奈,心想她绝对是个笨蛋,脑子一团浆糊,连什么是喜欢都不知道。


    无妨,他永远对她有耐心。


    和崇宁吃完午饭,史之尧本想回城西上值,没想到被赵氏叫去了秋霜阁。


    “娘,什么事。”


    他一看赵氏沉着脸,立刻凑到她身边蹲下,乖巧仰望母亲。


    “还能有什么事。”赵氏放下茶盅,问,“你看着别人家娘子肚子越来越大,就不生气不上火?”


    史之尧眯眼笑道:“大哥后继有人,我替他高兴还来不及,何谈着急上火?”


    赵氏耷拉着脸:“就会捡好的说。怎么不瞅瞅你自己,啥时候能让我抱上孙儿?”


    他就知道是来催生的。


    “我们……我没那个打算。”他果断道,“一个人闲散惯了,当爹有什么好的。”


    赵氏看着蹲在身下的儿子,真想一巴掌抽死他!他长了张俊朗周正的脸,笑起来讨巧又雅痞,让人不忍动粗。当真和他老子一模一样!


    赵氏气渐渐消了,轻声道:“随你怎么想,反正没人能管得住你……”


    等等,没人管得住他?思及此,她忽而想到崇宁。


    “公主若想生育,你务必配合!”赵氏旋即摇头,“算了算了,她不会在侯府常待,哪天甩了你自立门户也是有的。也好,这样为娘再给你塞一屋子小妾,不怕没孙儿抱!”


    赵氏絮絮叨叨盘算着。史之尧脸色逐渐阴沉。


    “什么叫她不会常待?”他问。


    赵氏道:“那天侯爷提点,我才知她嫁进侯府别有用心。虽不知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若真有离开的那日,为娘希望越近越好。”


    她觑了一眼史之尧脸色:“你气也没用,人家和你不是一条心。这种政治联姻在皇室还少见吗?你还还真以为人家喜欢你?想做长久夫妻,趁早死心,除非你能让她怀上一子半女,不然想都别想!”


    赵氏的嘴比刀子还毒。


    史之尧听着眸色幽深,好似带着怨怒。可这股不忿,在想到崇宁笑颜时又逐渐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