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恕停下脚步，谨慎地打量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对方出挑的外貌和颇具压迫性的颀长身姿让他不禁怯步。


    司婕光听声音，便认出是白鹤凡。


    来不及多想他来此的原因，司婕只感激白鹤凡恰巧在这，可以让她显得不那么脆弱和尴尬。


    “这位是……？”秦恕并不认得白鹤凡，率先开口。


    司婕收拾利落心情，立即接道：“他是我之前的患者。”


    紧接着，又主动向白鹤凡介绍：“这是我们医院新来的同事，秦恕秦医生。”


    “秦医生好，我同司医生许久不见，不介意的话，能让我们单独叙叙旧吗？”白鹤凡开门见山。


    司婕也跟着开口：“秦恕，能麻烦你先回去跟我爸说一声吗？我很快就过去。”


    两人配合打得极好，秦恕当然没有理由拒绝。


    他不禁想起先前傅芳的话，司婕应该根本没有想告诉他这个男人是谁，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提及，会不会这就是她之前约会过的小明星？


    想到这，本已经要离开的秦恕突然转身，说：“司婕，一会要是不认得路，给我发消息，我来接你。”


    说罢，他和白鹤凡点头致意。


    秦恕那宣示主权般的挑衅行为让白鹤凡极为不痛快，他目光如炬地凝视秦恕的背影，直到司婕出声和他说话。


    “你怎么会在这？”司婕问。


    “你没有看我的消息吧。”白鹤凡轻笑。


    司婕后知后觉地打开微信，才看到白鹤凡发来的照片，恍然大悟：“原来你们今天在这附近拍节目。”


    “是啊，一会儿在楼上吃饭，还接着拍，这会儿他们都在补妆。”


    “你也该去补补妆，额头都冒汗了，你们这节目是个体力活啊？”司婕抽出包里的纸巾递过去。


    “化妆间里热的。”白鹤凡说得很随意。


    “所以你又偷跑出来？”


    “什么偷跑，我出来上厕所，谁知道这么巧会碰见你啊。”


    司婕不疑有他，背靠着栏杆，总算松一口气：“还好有你，救了我一命。”


    “你太夸张了吧。”


    白鹤凡看似轻松地同她开玩笑：“叔叔也在话，刚刚那位看来不只是新同事？”


    司婕叹气自嘲：“我爸找的女婿，你觉得怎么样？”


    白鹤凡的脸色忽阴忽晴，捉摸不定。


    “叔叔的眼光还能有假？最重要的，是你觉得怎么样吧。”


    司婕对他展现出的成熟感到意外，像是真的开始认真考虑：“秦恕是还行，海归硕士，长得也不算差。”


    白鹤凡默默地聆听，没有应声，脸上平静地就像眼前的江水，心里却像在打鼓一般轰轰隆隆。


    司婕说着，顿了顿。


    “不过，我没打算结婚。”


    鼓声戛然而止。


    白鹤凡很少听她讲自己的心事，一时间难以判断，她究竟是没打算结婚，还是没打算和秦恕结婚。


    他无声地笑了笑，仍是用着玩笑的语气：“看来秦医生还是没有达到姐姐的标准。”


    “我的标准是什么？”司婕自己都有些好奇。


    “颜值呗。”白鹤凡侧过身，垂眸和她对视：“说真的，和我比怎么样？”


    司婕微微讶异他突如其来的争强好胜，饶有兴致地问：“你要听真话？”


    “那当然。”


    “嗯……”


    司婕沉思良久，不得不让人怀疑她是在故意卖关子。


    这时，白鹤凡兜里的手机催命似的震动起来，他忍不住催促司婕：“快点，我时间可不多。”


    好像他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那就等下次。”


    司婕的余光瞥到走廊尽头张望的身影，她不慌不忙地和白鹤凡拉开距离，就连对方下意识的靠近也被她悄然阻止。


    “快回去准备吧，经纪人在找你了。”


    李继红的脚步声很重，白鹤凡清楚地知道暴风即将袭来，可他看起来仍是镇定自若，并浅浅地笑问道：“你这是在主动约我？”


    “哪次不是我主动啊？你可真是。”


    司婕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侧肩，从旁看不出丝毫的逾矩和暧昧，事实上却说着：“我等你通知，大明星。”


    白鹤凡忽然觉得，司婕才应该去当演员。


    送走司婕，白鹤凡闭上眼，认命地迎来李继红的狂轰乱炸。


    “要死了你！上厕所上到这里来了？刚刚那个是谁？”


    “口腔医院的司医生，你也认识的。”


    李继红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有这么一个人，她只在白鹤凡初诊的时候陪过一次。


    这都过去三年了，司婕是男是女她都记不起来，亏白鹤凡还能认出人家，李继红将信将疑：“有这么巧，正好在这没人的地方碰见？”


    “真就是这么巧！”白鹤凡哄道：“得亏是没有人，要不也跟红姐你一样误会了。”


    “……”


    李继红还是不信，但时间紧迫，她也顾不得追究，赶忙带人回去。


    待回到拍摄现场时，距离开拍还有不到十分钟，工作人员均已就位，而主演之中只见张芷琪和陆晚。


    张芷琪朝白鹤凡招了招手，告诉他导演通知了他们俩先拍。


    男女主都不拍，单安排他和张芷琪？


    高晓枫和陆晚无论是粉丝量还是热度都超过他和张芷琪，况且这节目本来就是电视剧的衍生售后，观众都是奔着男女主来的，哪有单拍男二女二的道理？


    白鹤凡不得其解，奇怪问道：“高晓枫呢？”


    陆晚两手一摊：“找不着人，导演估计也是没办法。对了白哥，你们不是在一个化妆室吗？”


    白鹤凡心虚起来就喜欢摸鼻子，他只称自己去了洗手间，没做过多解释。


    眼尖的陆晚指着他的鼻翼两边，提醒道：“白哥，你刚才没补妆呀，都脱粉了。”


    李继红闻声走近，果然见他脸上有些许斑驳，社交距离下尚且看得过去，可在高清镜头面前就是一览无余。


    “化妆师呢？”


    李继红拔高嗓子喊了一声，却被告知化妆师已经提前离开，这在李继红眼里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事情没做完就走了？谁让她走的？”


    现场人员面面相觑，似乎谁也不了解情况，唯有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实习生站出来说：“是高老师。”


    这里就只有一个高老师，高晓枫。


    张芷琪愤愤不平：“又来了，整天就搞这些小动作。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是这样的人，在剧组的时候还好好的。”


    白鹤凡的确应该好好想想，高晓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心怀敌意。但眼下这种情况，他怪不上高晓枫，毕竟是他自己先急着离开了化妆间。


    “没事儿，是我自己出去弄的，这邮轮老大了，刚刚都差点迷路，急得我一身汗。”


    白鹤凡顺手拿出纸巾：“稍微擦掉些就行了，不碍事。谁有镜子不，借我一下。”


    陆晚递过随身的化妆镜，见白鹤凡笨拙地用纸反而越擦越脏，实在看不过眼，直接上手帮他补了底妆。


    完事后，陆晚瞧着手里剩下的半截纸巾，毫不客气地笑话起来：“白哥，你还真少女心啊，用kitty猫的纸巾！”


    “嘘！嘘！那个卖纸的店只有这一款，你别喊得人尽皆知了！”


    白鹤凡紧张不假，可只有李继红看出其中的猫腻。


    什么店里会只卖kitty猫的纸巾，kitty猫的专卖店吗？


    说起来，白鹤凡怎么可能真的是凑巧出现在走廊，别说拍摄区内就有一个洗手间，从拍摄区到走廊整整隔了两层，有两个小操场那么远。


    不过转手出门，就能一眼看到观光的旋转电梯……


    李继红一直以为白鹤凡是只听话的绵羊，是她手底下最好带的艺人。她差点忘记了，越具有艺术表现力的艺人，越是有个性。


    看来回去她还得好好问问这专卖店到底在哪。


    “好了没有，抓紧时间！”


    导演一边看表一边催促，白鹤凡和张芷琪如赶鸭子上架般被推到镜头前。随着导演“开始”的命令，两人一反常态地没有进入状态。


    台本上原本写的是五个人。


    原先设计好的台词突然失效，张芷琪越是想着设定就越是紧张。这不是拍戏，没有重来，白鹤凡深知这样下去两个人都会垮台，便向导演提议，让其余两人也加入进来。


    “可是只有高晓枫不在的话，会不会很奇怪？”陆晚不太确定地问。


    “只拍我和芷琪才是，观众又不是真的想看我们俩谈恋爱，晓枫一个人还比较好解释，一会儿他回来，也可以直接入镜。”


    导演不断轻拍着手里的台本，他在纠结。


    就如同白鹤凡最初的不理解，他和张芷琪的独角戏在这里注定不会出彩，反而是群像会更有市场，如此显而易见的答案，他也不懂导演在犹豫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导演终于一锤定音：“好，陆晚，你们俩也上。”


    拍摄总算顺利进行，白鹤凡自然而然地承担起引导话题的角色，结果竟达到了意想不到的节目效果。


    张芷琪获救一般用温柔的目光看向白鹤凡，他在镜头之外总是表现得平易近人，可无论是节目还是表演，却又能轻而易举地一针见血，抓人眼球。


    张芷琪不止一次这么感慨，白鹤凡真是天生的明星。


    落日余晖映照进窗，拍摄接近尾声。


    这时，高晓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