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我们要从陶乐乐的实际消费和她的真实收入之间的差距入手？”


    “没错。”林茜点头。


    “数据是不会说谎的。调取她所有能查到的消费记录，包括信用卡账单、网络购物平台的订单、奢侈品店的购买凭证等等。再对比王嘉声称给她的钱款，看看能不能对上。如果对不上，那么，她那些额外的消费资金从何而来？这就很关键了。”


    周凛看向林茜的眼神多了一丝赞赏：“林记者，我发现你还挺有做刑侦的天分呢，这么了解？”


    林茜一笑解释道：“我爸爸也是警察，我从小大半的时间都是在警局度过的！”


    周凛一愣，没想到还有这层渊缘。


    “但是他已经牺牲了！”林茜语气低沉道。


    周凛又是一愣，最后蹦出两个字：“节哀”


    林茜忽然失笑，觉得这个大块头还挺可爱的。


    “行了，周队，你赶紧的吧！”


    周凛憨笑一声，立刻对下属吩咐：“小李，马上联系各大银行和支付平台，还有本市主要的奢侈品专柜，全面排查陶乐乐近半年的消费记录！重点关注大额消费！”


    “是！”


    看着周凛雷厉风行地安排下去，林茜嘴角微微上扬。


    她发现，这个刑警队长虽然看起来有些粗犷，但工作起来的样子，倒是有种说不出的认真和霸气。


    而周凛，在短暂的惊讶之后，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看似娇弱的女记者，脑子转得确实快，观察问题的角度也很刁钻。


    “林记者，你真的还挺聪明的。”周凛又夸了一句。


    林茜莞尔一笑：“周队过奖了，我只是习惯从不同角度看问题而已。希望我的建议能对你们有所帮助。”


    “肯定有帮助！”周凛拍了下大腿。


    夜深。


    程漾对着散落在茶几和沙发上的一对文件资料不住的挠头。


    地上散落着打印出来的陶乐乐的社交媒体截图和一些资料。


    程漾蹙着眉头，指着一张陶乐乐在豪华餐厅手捧红酒，背景是名牌包包的照片，又翻到另一张她深夜发布的文字截图：“你看这里，她前一天还在炫耀新买的限量款手链，说‘女人就是要对自己好一点’，后一天凌晨就发了一条‘比起物质的堆砌，我更渴望一份纯粹的爱情，能看穿我笑容背后的疲惫’。这也太分裂了吧？”


    她百思不得其解：“她一方面毫不掩饰地炫富，追求奢华的生活，另一方面又在文字里表现得那么清高，鄙视物质，渴望真爱。这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她？”


    “哦对，她现实打扮的也挺割裂的，简直是一个小太妹，我看过她的直播回放，明明打扮的很温柔清纯啊，她是有人格分裂吗？”程漾忍不住的吐槽。


    陆沉靠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茶，闻言，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些资料，语气平静的解释：“是认知失调。”


    “认知失调？”程漾眨了眨眼。


    “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当一个人的行为和其内心的信念，价值观产生矛盾时，会体验到一种不舒适的紧张状态。”陆沉放下茶杯，耐心地解释道。


    “为了缓解这种紧张，人会不自觉地调整自己的认知或行为。”


    他拿起一张陶乐乐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笑容灿烂，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空洞。


    “陶乐乐的行为，是追求物质，享受奢靡。这或许是她所处的环境，或者她过去的经历，让她认为这是获得安全感和他人认可的方式。但她的内心深处，可能依然存有对纯粹情感的向往，或者对过度物质化的反感。这种矛盾，让她产生了认知失调。”


    程漾认真的听着。


    “所以，她发布的那些看似清高的文字，一方面可能是为了塑造某种人设，吸引特定类型的粉丝；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她潜意识里对自身行为的一种合理化，或者说是一种自我安慰‘我虽然追求物质，但我内心是渴望真爱的，我本质上不是一个肤浅的人’。”


    程漾听得若有所思，她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


    “也就是说，”她顺着陆沉的思路往下想，“她渴望的，可能并不仅仅是钱本身。”


    “没错。”陆沉赞许地看了她一眼。


    “她渴望的，是钱所能代表的东西，被关注，被羡慕，被认可，以及由此带来的安全感。这可能源于她早年不为人知的经历，比如贫困，或者不被重视。”


    程漾想起了王嘉的供述，说陶乐乐曾向他抱怨过原生家庭的窘迫，说她从小就受够了看人脸色的日子。


    “王嘉是富豪私生子，虽然没有名分，但至少生活优渥。陶乐乐选择他，除了感情因素，会不会也是看中了他能提供的物质条件，以及通过他接触到更高阶层的可能性？”程漾分析道。


    “很有可能。”陆沉点头。


    “对陶乐乐而言，王嘉或许是她实现阶层跨越的一个跳板。但王嘉自身的处境也很尴尬，他无法光明正大地给予陶乐乐想要的一切，甚至连名分都给不了。这种期望与现实的落差，必然会导致他们之间产生更深的矛盾。”


    程漾恍然大悟：“所以，陶乐乐的那些‘分裂’，其实是她内心挣扎的体现。她既想要抓住物质这根救命稻草，又无法完全说服自己这就是她真正想要的。”


    一时间，她对这个已经逝去的女孩，产生了一丝复杂的同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困境和挣扎，只是表现方式不同罢了。


    程漾聊得投入，此刻精神却有些不济，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渗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陆沉瞥了她一眼，声音依旧清冷：“很晚了，去休息吧。”


    “哦。”程漾揉了揉眼睛，站起身准备回房。


    她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鬼使神差地回头看向陆沉。


    他依旧坐在沙发上，暖黄色的灯光勾勒出他专注而英俊的侧脸。


    他下颌线条清晰流畅，正低头翻看着陶乐乐的资料，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情专注而迷人。


    真好看的一张脸，程漾忍不住赞叹。


    程漾的心，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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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这段时间，他们一起查案，一起分析，甚至一起“假扮情侣”，她好像越来越习惯有他在身边的感觉了。


    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她看着陆沉，带着一丝狡黠和试探，笑着问道：“陆教授，你这么会分析人心，那你，能不能分析一下，我现在在想什么？”


    陆沉闻言，缓缓抬起头。


    客厅里的光线柔和，他的眼神直直地望进程漾的眼底。


    程漾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心里暗暗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么个蠢问题。


    陆沉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你在想，我们的‘假扮情侣’游戏，什么时候可以变成真的。”


    程漾感觉自己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爆红，从脸颊蔓延到耳根，再到脖子。


    他怎么会知道？


    不！他肯定是在诈她！


    “我，我才没有！”程漾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都变了调。


    她不敢再看陆沉的眼睛。


    下一秒，程漾做出了她此刻唯一能做的反应。


    落荒而逃。


    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冲回了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然后背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完了，完了！她的小心思，全被他看穿了！


    这个陆沉，简直就是个妖孽！


    不过一想，她在陆沉，面前出过的洋相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九件了。


    再说了，她觊觎他，他也不是第一天就知道了。


    程漾自我安慰着。


    但被他亲口说出来还是第一次啊！


    程漾背靠着冰凉的门板，胸口起伏不定。


    陆沉那个混蛋！


    他怎么怎么可以那么直接地戳穿她的心思！


    好吧，她承认自己对他已经不止是一点点的心动了。


    毕竟，谁能抵抗一个智商超群、颜值顶天，偶尔还会展现出一点点（她自己脑补的）温柔的男人呢？


    可是，被他这么云淡风轻地说出来，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羞耻感简直要将她淹没。


    她捂着滚烫的脸颊，在房间里烦躁地踱来踱去。


    “不行！不能被他看扁了！”程漾咬着下唇，狠狠地想。


    不就是被看穿了心思吗？


    她程漾也不是什么扭捏的小姑娘！


    喜欢就喜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对！下次见面，她一定要表现得坦坦荡荡，落落大方！


    程漾给自己打着气，但一想到陆沉那双眼睛，刚刚鼓起的勇气又像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


    她哀嚎一声，把自己重重地摔进柔软的大床里，用被子蒙住了头。


    完了，她这辈子可能都别想在陆沉面前抬起头来了。


    就在程漾陷入自我唾弃和无限懊恼中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林茜发来的。


    程漾点开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