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如何费劲心思地为他筹划，樱满集并不知道。


    樱满集从研究所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依旧停在大门口的车。


    车窗大开，诸伏景光坐在驾驶座上，右臂慵懒地伸出车窗，手指间夹着还未点燃的烟。他冰蓝色的眼睛看向远处，那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樱满集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关注他了。


    被抽走的血一次比一次多，让他头晕目眩，眼前的世界好像都在摇晃。他只是稳住自己的身形，就感觉用尽了全力。


    樱满集不想将自己脆弱的一面显露人前。他看着停在不远处的车，尽量加快了步伐，在即将栽倒之前，进了车门。


    他有些无力地靠上椅背，手背贴上额头，抑制不住地轻轻喘息。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眼前一阵阵发黑，竟连车门都忘了关。


    “你还好吗？”诸伏景光看着樱满集不适的样子，有些担忧。


    声源很近，几乎是从耳边响起，樱满集恍恍然回过神。


    他朝声音的方向偏了偏头，模糊中看到诸伏景光离得很近，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坐错了位置，直接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没有回答诸伏景光的问题，但樱满集也不想再费劲去换位置了。


    他再次眨了眨眼睛，试图驱散视线中的一团团黑斑。差不多缓过来一点，他才将忘记的车门轻轻关上。


    只是手指一下子有些使不上力，樱满集尝试了两次才堪堪把门关紧。


    他焦糖色的瞳眸垂了下去，似乎是暗恼自己不争气的身体。


    连带着樱满集的声音都轻下来：“走吧。”


    “你…”你还要去吗？


    诸伏景光很想这么问，但他知道苏格兰不能这么说话。


    他顿了顿，改了口风：“系上安全带吧。”


    樱满集怔了怔，他从未做过前座，也没自己系过安全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诸伏景光说的什么。


    诸伏景光看着他的样子，轻叹了口气，俯身靠近。


    感受到诸伏景光猛然逼近的陌生温度，樱满集下意识看向他。


    诸伏景光伸手去拉另一边的安全带卡扣，宽大的臂膀几乎要笼罩他的身躯，让樱满集不禁瑟缩了一下。


    他靠得很近，樱满集甚至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能听到他身上衣料的摩擦声和呼吸声。


    诸伏景光的动作很快，樱满集的呼吸还没屏住几秒，覆盖而上的温度就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牢牢固定住身体的束带。


    樱满集有些缺氧的大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哥哥有时候会帮他系的这玩意叫安全带！


    他都快被自己的没常识气笑了。


    他偷偷瞟了一眼已经端正好姿势的诸伏景光。樱满集一直板着的脸松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谢谢你。”


    车子已经缓缓启动，他的声音被震动的引擎声覆盖，听不太真切。


    但诸伏景光还是听到了，他眸中的冰蓝色悄然融化了些。


    …要尽快了。


    组织在研究所附近的训练场地并不多，再附加上隐蔽无人的条件，基本没有符合需求的地方。


    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去一个组织已经荒废很久不用的场地。


    诸伏景光询问过琴酒过后，就带着樱满集往那个地方去。


    这个地方位于山林之中，占地面积很大，就是废弃已久，既不通水也不通电。低矮空阔的建筑隐在树影之间，黑黢黢的有些瘆人。


    但樱满集没有害怕。他绕过一些倒塌的建筑残骸，往内部更深的黑暗处走去。


    他回头看向站在车前的诸伏景光，语气平缓：“谢谢你，你可以回去了。”


    “你…”诸伏景光看着暗处的樱满集，车灯只能微微照亮他单薄的衣衫，明亮的琥珀色眸子隐在黑暗里，瘦弱的身躯好像都蒙上了一层惨淡的阴翳。


    樱满集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声音软了软，竟然向组织成员解释起来：“没事的。”


    他的身体已经稍微恢复过来一点，除了唇色是一如既往的苍白，基本可以正常活动了。


    “好的。”诸伏景光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他，回了车里。


    樱满集转身，继续往更深处走去。


    失去了光源的建筑内部更黑了，樱满集还是拿出了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弱光亮能让他勉强分辨去路。


    他随意开了几扇房门，选择了比较一间比较宽敞的房间。老建筑骤然开门，带起的粉尘有些大，让樱满集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但樱满集没有在意，缓缓走进房间内部。他闭眼感受了一下，这周围并没有可以抽取的「虚空」，看来苏格兰已经走了。


    樱满集轻轻舒了一口气，开始尝试着使用异能，抽取自己体内包含的「虚空」。


    让他感到惊讶的是，自己体内的「虚空」和其他人不同，并不止一种，甚至有着足足四种。每每感觉到他们，竟还有一种奇异的温暖。


    樱满集抬高右手，抽取了自己身上第一种「虚空」。


    银光冲天而起，四处飞泄，照亮了整片房间。


    眨眼间，一把巨剑已经牢牢地握在他手中。


    那把剑比他的身形还长，这个训练场的层高已经设定的很高，但剑尖还是几乎戳到了天花板。


    樱满集慌慌张张地放下手，把巨剑横到身前。


    他第一次看到这个「虚空」。银色的剑身笔直，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制成，泛着奇异的银紫色光泽，在黑暗中点亮了他的双眸。


    樱满集尝试着挥了挥，这把剑看起来很庞大、难以使用，但实际操控起来却异常的轻松，如臂使指。


    ——和琴酒体内的「虚空」，那把死神之枪，使用起来完全不同。


    剑身没有碰到任何东西，但是弥散出去的剑光将远处的长桌直直地劈成两截，连带着背后的墙面也豁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那张长桌轰然倾塌，扬起了地上的烟尘。


    “…什么？”樱满集自己也没想到能有这阵仗，焦糖色的瞳眸缩了一缩。


    他又随意挥了两下剑身，直接把这间本就残破的训练室砍得七零八落，甚至有了即将崩塌的趋势。


    他似乎知道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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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为什么要让他来这了。


    樱满集垂眸看向手中的剑，上头流转的华彩似乎具有生命力，暧昧地环绕着他的指尖，触感似乎都带上了丝丝暖意。


    ——有些舍不得松开。


    他自嘲地笑笑…琴酒也是对这种力量紧追不舍吧？


    樱满集甩甩头，企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扔出脑海。但他还是没有松开手，他试验着用左手使用异能，抽取他体内的第二种「虚空」。


    左手手背逐渐浮现出熟悉的纹章。


    …居然成功了！


    柔软的绷带纠缠上樱满集的手背，他的目光也忍不住柔和下来。


    他曾经要求琴酒给他组织内关于自己异能的报告，美其名曰可以更快速了解自己的异能，对日后的任务有帮助。


    琴酒也没有过多反对，竟然真的给了他。


    对于这个报告，樱满集认真地逐字逐句读过。


    使用范围、能力形态、使用限制等等，上面都有详细的记载。


    包括把从人体内抽取的能力实体叫做「虚空」。都是组织命名的。


    上面也写了他使用异能的时候动静很大，所以他才没有冒险在家里尝试。


    但他左手也能使用异能是报告书上所没有的。


    樱满集半敛眼睫，既然如此，组织还是一直不要知道好了。


    抽取「虚空」的瞬间，他就已经明白了其使用方法。


    他轻抬左手，长长的绷带顺从地飘了出去，包裹住了变为残骸的长桌。相同的银光闪过，那张长桌几乎是瞬间恢复了原状，完整如初。


    完成了任务的绷带飘回来，状似害羞地轻轻吻了吻他的指尖。樱满集也忍俊不禁，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


    他正准备把它们收起来，继续试验其他能力的时候，一道尖锐的响声划破了寂静——


    那是属于联络器的响声。


    不是自己的！


    “谁？！”


    樱满集猛地回头，沿着声音看到了藏在门后的人影。


    那人有着鸦黑的发丝，和刚刚告别的人很像。


    樱满集内心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方才微笑过的唇紧抿，…是什么让他去而复返？


    响声只响了一瞬就被迅速按灭，门外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顾不得多想，樱满集直接提着手中的巨剑追了出去。


    建筑内很黑，但樱满集能够感受到来人体内「虚空」的方位。


    按理来说，以他的身体素质，是很难追上这个人的。但是现在提着这把剑，樱满集的身体似乎轻了很多，几个起跳，就迅速逼近了其人。


    直到那把银剑横在他的项前，诸伏景光才认命似的停下了脚步。


    诸伏景光抬眼看向面前的少年，异能力散发的光亮让他的神色异常清晰。


    他浅色的栗发柔软地遮住了前额，却没能让他的面色回暖半分。那张平日里看起来无害的面容冰冷，已经变为暗红色的眼底甚至溢出狠厉，像一把淬血的银刃。


    “…你看到了什么？”


    他听到少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