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转机(2)

作品:《孝子贤孙

    得,和这俩活宝说话跟放屁似的,没一句是有用的。


    段澜觉瞟了眼忍笑忍得辛苦的栾世安,无奈摆手,“算了,你先下去吧,我有空再琢磨琢磨。”


    “是!”


    阿前端着盘子,顺从地退出房间。


    “哈哈哈哈哈哈……”


    栾世安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边喝汤边看热闹,“诶,兰兄,自从二表嫂把这对活宝给了你,我瞧着你脸上笑容也比从前多了。不若把他们借我几日,一酬小弟读书之苦?”


    “想借人?”


    段澜觉眼睛一眯,“那就别打岔,赶紧跟我说说听到了什么新消息!”


    “嘿,兰兄也忒没耐心了。”


    栾世安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碗,挥了挥手让四喜和书童先出去,鬼鬼祟祟道,“今日下学,我瞧见四表哥直奔杨学究而去,便觉奇怪。他素日沉默寡言,独来独往,即便有想法也极少私下找学究探讨,今儿怎么转性了?


    “于是我便悄摸跟了上去……你猜怎么着?”


    “怎么说?”段澜觉很给面子地睁大了眼。


    “表哥竟向学究求了个位置,说是要把府里亲戚送入书塾,同咱们一块儿求学!”


    栾世安一收折扇,往段澜觉手里一拍,“兰兄觉得,这个亲戚,是谁?”


    “?”


    段澜觉面上露出一丝难以置信,“不会是,我吧……”


    “你看,连你也这么认为的!”


    栾世安激动地又一拍扇,“咱们府里除了兰兄,再没进过什么新人了。我左思右想,这个亲戚只能是你,必须是你!”


    “也,不一定吧……说不定是哪个远房亲戚,托他办事呢?”


    段澜觉只觉自己的表情在一寸寸崩裂,试图为梁蕴行的行为找补,“能给世家大族上课的老师必定声名在外,一席难求,所以有亲戚托人来问,也很正常吧……你表哥又古道热肠,顺手接下这桩差事……”


    “学究一席难求是没错,可兰兄啊,你太不了解我这位四表哥了。”栾世安竖起扇子,故作高深般晃了晃。


    “……怎么说?”


    “说来唏嘘,我这四表哥幼时曾经历一些变故,被迫离府一段时日,回来后便变了个人似的,不爱说话,也不愿与人往来,一度只同大表哥一家亲近,近年来方好转了些。”


    他叹了口气,“可即便好转,四表哥对待旁人仍旧十分疏离,就连姨父大人同姨母偶有不适,他也不过是晨昏定省循例问候,多一句话都不愿说。”


    “啊,怪不得……”


    段澜觉蓦地想起那夜所见所闻,顺嘴一问,“那,他小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


    “姨父姨母和表哥们对此事讳莫如深,而我那时还小,记忆都模糊了……”


    栾世安又叹了口气,讪讪道,“总而言之,四表哥是绝无可能替他人做嫁衣裳的,别说远亲了,便是我这个近亲,求他办事还要掂量三分呢!”


    “所以,能让四表哥那么上心的,也只有兰兄了!”


    栾世安忽而笃定异常,抬起扇子指着段澜觉。


    “……”


    段澜觉烦不胜烦地拨开脸前的扇子,紧蹙的眉心恨不得能夹死十只蚊子。


    “不是,他到底怎么想的?”段澜觉忽一拍桌子,“谁要去读书了,他问过我了吗就替我做决定?”


    栾世安收回折扇,一脸莫名,“四表哥没同你商量?”


    “没有啊!”段澜觉更莫名其妙,“自打谢恩宴过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了,栾夫人倒是来了几趟,还有你和你二哥二嫂……


    “可你们每个人都对我今后的安排三缄其口,我想问也不知从何问起,就连我那对假惺惺的父母也没了踪影。我还纳闷呢,你家实在是——”


    “诶,兰兄不知道吗?”


    栾世安瞪大双眼,表情由困惑转为吃惊,“兰家夫妇已然被四表哥着人打发出去了,算算日子,如今他们应当已经回到兰家村了吧……”


    “什么???”


    段澜觉腾地起身,眼睛瞪得有如铜铃,“啥时候发生的事?你们都知道,就我一个人不知道?”


    “呃,兰兄先坐下先坐下,喝碗薏米汤消消气……”


    这下轮到栾世安给段澜觉舀汤下火了,他边舀边观察段澜觉的神情,在眼神交汇的一刻挤出一抹讨好的笑。


    “我也是前日才知晓,即便那时同你说,也无力回天了……”


    栾世安把汤盏放到段澜觉跟前,赔笑道,“四表哥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兰兄若至今不知,说明他使了些法子瞒住你,故意不让你知晓。


    “可兰兄往好了想,四表哥这么做,肯定也是为了你好呀!”


    栾世安双手交叠趴在桌上,一双狗狗眼向上挑,认真地睨着段澜觉,“兰兄想啊,你为人良善宽厚,若那对夫妇同你见了面,又说出什么话来惹你心软,这可如何是好?


    “若叫他们钻了空子,继续欺骗你、作践你,还利用你拿捏住梁家……这不是平白生出许多事端来嘛?”


    “……”


    段澜觉不想承认栾世安分析的是对的。


    若他真是“兰草”,梁四这一招无异于釜底抽薪,彻底断了兰草同那家人的联络,一干二净。


    如果他是梁四,他也会这么干的。


    可他不是梁四,也不是兰草。


    “我是好人,但我不是傻子……”


    段澜觉无奈地仰了仰头,叹了口长长的气,“算了,人都已经送走了,再说这些也没意义……那四少爷把他们打发出去,然后呢?他是怎么打算的?”


    他至今没忘记那夜的感受——一次次燃起希望,又一次次希望落空,叫他被现实摔了好几个大马趴,还得骂骂咧咧站起来,满怀悲愤地活下去。


    “唔……我并不明白四表哥的用意。”


    栾世安挠挠头,“按理说,若是要叫他们与你一刀两断,便该将他们留下,到户部和衙门处过了文书才是,可偏偏他把人送走,还派贴身府卫沙杨亲自跟了过去,也不知是护送,还是监视。


    “但我相信,四表哥这么做,定有其道理!”


    栾世安突然支棱起来,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道,“兰兄便信四表哥一回吧,此事你别再管了,安安心心读书便是!”


    “安安心心读书……”


    段澜觉干笑着复述了一遍,有气没力地往前一趴,卧倒在六仙桌上。


    不是说他是个大麻烦吗?


    谢恩宴那晚,利弊分析得一清二楚,叫他已经断了留下的念想……现在又算怎么回事?


    梁蕴行也心软了?


    他眼睛骨碌碌转着,任由思绪放空,收拢,放空,再收拢……


    一旁的栾世安也沉默下来,安静地喝着他那碗薏米汤。


    咕嘟嘟的声音与屋外的蝉鸣交织于一处,意外重叠出叫人昏昏欲睡的白噪音。


    沉寂良晌,段澜觉闭着的双眼倏地睁开。


    “不行,我得去找他。”


    他得找梁蕴行问问清楚,到底要怎么安排自己。


    是走或是留,他有知情权,也应该夺过自己命运的主宰权。


    ·


    时逢酷暑正午,梁蕴行自然待在院里。


    段澜觉风风火火赶来时,他正捧着一本书,半倚在罗汉床上细细地看。


    “梁蕴行,梁蕴行!


    “你给我出来!我有话要问你!”


    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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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蕴行蹙了蹙眉,微一侧目,从窗缝中看了出去——


    段澜觉正站在院子中央,叉着腰满脸通红,却中气十足。


    额角沁满一排汗水,叫他看上去颇为狼狈,可他依旧不管不顾地立于中庭,任由正午的阳光蒸腾着他那副纤瘦的躯体。


    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炯炯地盯着房门,叫梁蕴行蓦地想起掉入猎坑那日,一头白色的小虎兽曾路过陷阱边缘,探头看过他一眼。


    四院的奴仆们三三两两靠着墙根交头接耳,四喜就站在段澜觉身后,满脸局促地盯着自家主子,想劝又不敢劝。


    “梁老四——你有本事瞒着我,你有本事出来啊——


    “大中午的你给老子装死是吧……快出来给我说清楚,你到底在搞什么飞机!”


    砰——


    门开了。


    梁蕴行目色如渊,与段澜觉的视线正面相迎。


    “。”


    时隔多日再次撞上梁四的目光,段澜觉莫名有点发怵,却也没输了气势,“你什么眼神,我吵你午睡了?”


    梁蕴行没开口,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虽是我恩人,却也不是什么话都可说的。”


    “我说什么了?”


    段澜觉眉毛一竖,正想开怼,却被身旁的四喜碰了碰手肘。


    “公子,”四喜将声音压得极低,“您方才说,‘老子’……”


    “……”操,说习惯了。


    段澜觉紧急一个撤回,差点咬了舌尖,“行,我说话粗鄙,是我不对,给你道歉。


    “可你没打个商量就把我送进学堂,还把我父母打包送走……这难道就是你的礼貌,你梁四少爷的待客之道?”


    梁蕴行似乎并不惊讶他来找自己说事,背过身向屋内走去,“进屋再说。”


    ……进就进,谁怕谁。段澜觉一边腹诽一边抬腿。


    进了屋,四喜十分知趣地从屋外拉上房门,把二位主子单独留在屋内。


    段澜觉进门后下意识打量四院的主厅,发现这主厅也没比客舍的主厅大多少。


    也就是说,自打栾夫人把客舍西院整个给了他,他的住宿待遇便跟这些少爷几乎齐平了。


    这么一想,他心中顿时萌生出一阵怪异感。


    这感觉最早出现在一心给他送奴仆那会儿。


    他一直觉得自己呆不长,却莫名其妙接收了比从前多出一倍的奴仆,还白白得了四喜和阿门阿前三个得力干将。


    梁府的举措似乎一再向他传递一个信号——没人要把你攘出去,你安心住着就好。


    可他怎么可能安心呢?


    段澜觉清了清嗓,见梁蕴行倒了盏清水,意识到那是用来招待自己的。


    “不用客气了,我来——”


    他眼睁睁看着梁蕴行把那碗水一饮而尽。


    “……”


    梁蕴行搁盏上座,面上依旧是那张扑克脸,“学堂,兰氏,你是要问我哪一件?”


    “……都问。”


    段澜觉咬牙看着那盏空碗,默默捏紧了拳头,“你两件都说,是会死还是怎么着?”


    梁蕴行依旧面无表情,却端了端坐姿,“那夜你躲在廊角偷听,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往后的隐忧,心中应当有数了吧。”


    “???”


    段澜觉霎时脑子一空,脊梁猛地爬上一股战栗——


    他知道了!


    他居然知道他在偷听!!


    梁四好整以暇地觑着他的神情,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


    “既是有数,我便也不再赘述了。”


    他撩起眼,“你如今看到的,便是我为你选的第三条路,也是唯一一条能让你活得体面,又不必受兰家夫妇桎梏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