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故地有发现
作品:《宋时家宴》 蒲信眸色一震,定定看着柳嘉之,思忖半晌才沉声开口:“你难道要……”
柳嘉之微微颔首,没接他的话头往下说,只转头对着阿姝温声安慰:“你放心吧阿姝,阿蒲的前程里,必定有你,我跟你保证。”
阿姝望着她坚定的眉眼,又看了看身旁眸色动容的蒲信,用力重重点了点头。
晏井承自然知晓她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无奈又宠溺地深深凝望着她。
车厢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伴着单兴为惊呼声与温映薇的轻嗔。
柳嘉之好奇,抬手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瞧,只见单兴为骑着马,半搂着温映薇坐在身后,手里紧攥着缰绳,额角沁着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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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薇啊,缰绳可不是这么扬的,再使点劲儿,咱俩非得摔下去不可……”
温映薇脸颊绯红,伸手拍开他的手,娇嗔道:“还不是你非要教我骑马!明明是你没扶稳我!”
单兴为笑得更欢,反手把人搂得更紧:“是是是,都是我的错。”
车里四人瞧着这副光景,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柳嘉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只觉心头的顾虑也轻了些许。晏井承瞧她眉宇舒展些,便低声问:“心头的事,能跟为夫说说了?”
柳嘉之抬眸望他,笑了笑:“不急夫君,等到了汴京,便知分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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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没耽搁太久,蒲信早在沿途驿站备下千里马轮换脚程,半月后,马车终抵汴京。
入城时已是深夜,汴河两岸灯笼连城一条线,光在月色下沉沉铺开。
车刚停稳,就见一道青衫身影立在长街灯下。他目光先落向晏井承扶柳嘉之下车的手,神色有些感慨,趋步上前行礼。
“臣参见郡主,参见蒲大人。”
柳嘉之微怔,没想到那么晚了竟还有人接应他们,一时忘了接话。
喻明修笑道:“官家知晓诸位一路劳顿,特命臣来接应。别院已收拾妥当,诸位可暂歇几日,养足精神再入宫觐见。”
柳嘉之与喻明修只在秋宴上远远一瞥,实在记不清模样,浅浅颔首后便下意识看向晏井承。
晏井承低声提点:“这是太常丞喻大人,阿赤的父亲。”
柳嘉之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晏井承,后忙回礼道:“喻大人。”
喻明修见状连忙摆袖,“郡主不可,犬子赤儿多得郡主照料,臣还未谢过诸位。”
柳嘉之忙客气道:“大人言重了,皆是彼此照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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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随喻明修往别院去,落脚的正是喻家那处带小跨院的宅子。
推门而入,晏井承愣了愣。
比起当年他暂居时的素净,如今竟被精心修缮过。
院中天井砌了新的,廊下挂着防风的纱帘,堂屋的桌椅、卧房的锦帐皆是崭新,连窗台上摆的瓷瓶,都插着刚折的秋菊。
晏井承正色道:“劳烦喻大人了。”
喻明修摇摇头:“老夫只是按命行事罢了。”
正说着,小厮端来热茶点心,喻明修笑道:“夜已深,诸位一路辛苦,先用些吃食垫垫。老夫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众人送过喻明修,便各自按着安排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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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嘉之回到屋子里,圆桌边坐下,有些疲惫地敲了敲自己肩膀。
晏井承关门转身看到后笑道:“太晚了,早些睡吧。”
柳嘉之点点头,环顾一圈四周,忽然问道:“你当时在汴京,是不是就住的这屋?”
晏井承也挨着桌边坐下,给她倒了杯热茶递过去,“小之怎么知道?”
柳嘉之笑着接过茶盏,眉眼弯起:“因为空气里全是你的味道。”
晏井承眸色一沉,当即起身凑近她,低哑着声问:“哦?那小之形容一下,我的味道是什么样?”
柳嘉之脸颊骤然泛红,忙推开他,快步走到书桌边随手将砚台举起,“骗你的,其实是因为我看到了这个。”
说罢伸手指了指砚台一角,“你惯用的砚台,边角都有一道刻痕,在松风阁你案上那方端砚,左下角也有。”
柳嘉之见他惊讶之余,接着补充道:“兴许是因为你磨墨总爱靠着边角发力,年深日久磨出了印子,后来就成了习惯,换哪方砚台,都要在同侧刻一道浅痕定位置,磨墨时墨锭就不会歪了。”
晏井承缓步走过去,轻轻抚过砚台那道浅淡刻痕,确实是他常年爱做的记号,连他自己都只觉顺手,从没想过竟被她这般看在眼里。
“夫人果然是,”他顺势抓住她拿砚台的手,“世上比我还要了解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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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嘉之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把砚台轻放案上,骄傲道:“那当然,谁叫我是你老婆呢。”
说着便甩开步子四处转悠观察,对什么都好奇。
柳嘉之在一处角落发现一麻袋破铜烂铁般的东西,上前细细打量。
“这也是你的么?”
晏井承走到她身旁,目光落在那堆铜片磁石上,沉沉道:“是。”
柳嘉之取出一节弯扭的铜线,忍笑打趣:“看着倒像是堆工业垃圾,偏还被妥帖收在这儿,你打算用它们做什么?”
晏井承伸手拿过她手里的铜线,浅笑道:“给小之做手机。”
“只是试了无数次,都没成功。”
柳嘉之猛地睁大眼睛,满脸惊讶,“你竟真研究过?”
“你说的话,我从不当戏言。”他拿起块磁石,“试过用铜丝缠磁石引声,试过绷紧羊皮纸传响,可终究还是听不清。”
柳嘉之弯下腰翻找,“有没有粗一点的棉线之类的?我给你做一个简易版,也算没白费这些铜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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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井承一愣,随即失笑:“棉线倒是有,等我找找。”
说着便转身去翻箱笼,片刻就找出一卷粗棉线。
柳嘉之接过棉线,又从铜铁堆里捡出两个蒙了羊皮纸的小陶筒。
她先摸了摸陶筒口的羊皮纸,确认绷得紧实才放心。取一截铜线,凑到烛火旁轻轻燎了燎,待铜线发红,便穿过羊皮纸钻个小孔。
后将棉线从小孔穿过,又捡了块小铜片压住线结打了个死结拽紧,免得扯动时松脱。
晏井承就立在她身侧,瞧她眉头微蹙,手指翻飞着穿线打结。方才她还倦懒地靠在桌边揉肩,一副要歇下的模样,此刻又极其认真起来。
他一时入迷,竟忘了上前搭手,只静静看着。
柳嘉之只顾着摆弄手里的物件,将另一头棉线也依样绑在另一个陶筒上,又拽着线试了试拉力,确认两处都绑得牢靠,才拍了拍手直起身。
“好啦!”她一手举起一只陶筒,兴奋地将其中一只递给晏井承,“你走到门外去,拿这个放在耳边,棉线要绷直了,别松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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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井承接过陶筒,笑着缓步往外走。
待不见他人影,线也不再乱动后,柳嘉之故意压低声音,对着陶筒轻唤:“晏井承?”
门外的晏井承身形微顿,随即不忍低笑。
“能听清,小之果然无所不能。”
柳嘉之有些得意,“这个叫土电话,虽不能传音千里,但是一丈还是不在话下的。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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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吧?”
“厉害。”
柳嘉之又清了清嗓子,正经道,“晏井承,有你真好。”
晏井承望着窗纸上她的剪影,“我不及小之千分之一好。”
“所以那么好的小之,岁岁年年都会陪着我的吧。”
柳嘉之笑着点头,才想起他看不见,忙对着陶筒应:“那当然了,快进来吧,夜里风凉。”
晏井承应着好,却没立刻动,对着陶筒又唤了声:“小之。”
“嗯?”
“我爱你。”
*
翌日午后,柳嘉之和晏井承并肩立在院门口,望着单兴为送温映薇远去的马车扬尘。
柳嘉之轻轻颔首,有些忧虑:“说起来,阿为的出身,我竟半点都不清楚,也不知此次他送映薇回府,温家会怎么待他。”
晏井承抬手揽过她的肩,温声回道:“单兄自己从未提过出身。你先前在宫里被困,有所不知,温家念他是温姑娘的救命恩人,平日里倒也算以礼相待,不然也不会松口允他带温姑娘随我们奔波这一路。”
柳嘉之闻言失笑,挑眉睨他:“当初允他带映薇出来,难道不是因为想杀你吗?”
晏井承低笑出声,收紧手臂拥着她转身。
“过往恩怨皆随风沙散了,如今她既想通了,往后也没机会再提杀我之事,只祝福单兄此去顺遂,能得温家认可。”
二人刚要进门,就见阿姝从远处笑着奔来:“小之快来尝尝,刚上街买的。”蒲信则跟在阿姝身侧,手里正拎着各种大小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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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移步到院中栽着桂树的敞轩里坐下,此地临着鱼池,风拂桂香,景致正好。
柳嘉之看着蒲信与阿姝开箱摆食,脸上渐渐露出震惊之色。
桌上摆满了各色汴京午食,有油酥咸香的芝麻胡饼、夹了江鱼仔的江鱼夹儿,还有莹白软糯的团油饭、甜香扑鼻的桂花糖糕。
酱色油亮的炙羊肉片摆了两碟,一碟原味一碟撒椒盐,旁边是装在盒里的蜂糖糕与澄沙团子。
皮薄馅鲜的猪肉馉饳儿,装在温瓷碗里依旧热乎。另有软烂入味的糟鹅掌、清鲜解腻的莲实秋蟹羹、脆嫩爽口的菰菜羹,连汴京风味的糖煎窝丝与糖薄脆都没落下。
晏井承瞧着这般阵仗,也忍不住开口打趣:“蒲兄,莫要尽数打开了,这般多的吃食,咱们四人怕是吃不完。”
柳嘉之连忙点头附和,指着堆得高高的糖糕笑:“可不是,这也太多了。”
蒲信看着身旁雀跃的阿姝,笑道:“阿姝头一回来汴京,我想着带她样样都尝尝鲜,正巧咱们凑在一处,同吃也不浪费。”
柳嘉之见状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转头调侃阿姝:“阿姝你可得小心些,往后若是他喂得你肠胃不适,只管来找我揭发他。”
阿姝脸颊瞬间泛红,连忙维护道:“汴京这般繁华鲜活,满眼皆是新奇物什,我瞧着什么都稀罕,他才多买了些的。”
*
几人说笑间动了筷,桂香落案,鱼跃池面,说说笑笑间竟真吃了大半。
柳嘉之撑着桌沿起身:“不行了,得走走消消食,再吃我肚子都要炸了。”
“我陪你。”晏井承连忙上前。
她搀着晏井承,沿着鱼池边慢慢踱步,蒲信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小之,官家已传下口谕,两日后便要长溪郡主入宫觐见。”
柳嘉之的脚步猛地顿住,目光落在池面浮动的桂花瓣上,怔怔发起呆来。
方才的嬉笑喧闹戛然而止,只余池面波光粼粼,细碎光影落在她凝然的侧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