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 一件件牵挂

作品:《宋时家宴

    柳嘉之又低头看了看怀里那沓孩子们写的诗词集,目光一转,又落在一旁静静躺着的那把琴上。


    她忽然笑了笑,像是心里有了什么主意,将那诗词集小心收好。


    城郊的路比城里的窄些,马车行了一段,便再也不好往里去。


    “就到这儿吧。”柳嘉之掀窗看了一眼远处的别院轮廓,对车夫道,“不用再送了。”


    她远远便下了车,只带了一个小丫鬟在身后。那丫鬟抱着琴,脸上满是掩不住的兴奋,一路笑嘻嘻地跟着。


    在她记忆中,原本斑驳有些年岁的门,如今已重新刷了漆,门边还挂着一块匾,上书【州江楼启蒙学堂】。


    柳嘉之站定抬手,将面纱系好。


    门内隐隐传出笑闹声,几个半大小子从里面跑了出来,在门口的台阶上晒暖闲玩。


    有人一眼便瞥见了站在门外的柳嘉之,愣了一下,拉了拉身边的同伴:“哎,你看。”


    那少年定睛一看,转身就往院里跑:“王先生!王先生!”


    其余几人也反应过来,一窝蜂似的跟着往里边跑边嚷:“王先生,门口有客人!”


    *


    片刻后,孩子们簇拥着一人走了出来,正是当年那位女先生,如今孩子们口中的王先生。


    她比从前清瘦了些,举止间却依旧透着一股书卷气。


    她刚一出门,便看到了站在台阶下的柳嘉之。


    那一瞬间,她明显愣了一下,目光在柳嘉之身上停住。


    柳嘉之定了定神,微微抬下巴,朝她含笑走近几步。


    女先生这才反应过来,正要上前,柳嘉之已经先她一步,在她跟前站定。


    “久闻王先生在此办学,教化无家可归之孩童,今日得见,实乃长溪之幸。”


    王先生这才彻底回过神来,敛神定气,不卑不亢地浅浅一揖,道:“郡主抬举了。皆是托州江楼的庇佑,方能让这些孤童有处栖身、有书可念,我不过是代为教管罢了。”


    柳嘉之却已笑着上前一步,伸手扶住她的手臂,将她轻轻扶起:“王先生不必多礼,我今日来,是刚收到大家的贺礼,特意过来道谢的。”


    王先生点着头淡淡一笑,转身朝着身后围着的一圈孩子道:“来,都站好。”


    她清了清嗓子,介绍道:“这位,便是州江楼晏夫人,长溪郡主。”


    有个年纪比较小的孩子,好奇地指着丫鬟怀里的琴问道:“郡主姐姐,那是什么呀?”


    “那是琴。”柳嘉之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声音不自觉放柔,“姐姐给你们唱一首小曲儿,当作谢礼,可好?”


    孩子们纷纷拍手欢呼:“好!”


    女先生笑着侧身,“那便劳烦郡主了。”


    *


    这一唱便唱了整整一个下午。


    孩子们从没见过这般稀奇的六弦琴,更没听过那些新奇有趣的小曲,初时还怯生生跟着和,到后头便彻底放了开来,围着柳嘉之拍着手跟唱。


    柳嘉之被他们一声声再来一首缠得没法,陪着这群孩童笑闹了一下午。


    最后一曲琴音落下,暮色已染得天际泛红。


    柳嘉之收了琴,稍稍正色道:“你们若真心喜欢,往后便好好跟着王先生读书治学,往后我得空,便再来教你们唱。”


    孩子们连连答应,却还是拉着她的衣袖舍不得放。柳嘉之被缠得软了心,又叮嘱了几句才转身,王先生已含笑立在一旁,陪着她往别院门口走。


    柳嘉之颇有些歉疚,轻声道:“今日实在唐突,一时忘形,搅扰了先生半日课业。”


    王先生闻言反倒笑出声,“姑娘言重了。孩子们今日得这般尽兴,这份感受,往后必能化作向学之心,于他们求学路上大有裨益。”


    柳嘉之一怔,似是没敢信自己的耳朵:“先生……方才唤我?”


    王先生望着她,目光温厚又意味深长,“姑娘风华,丝毫不减当年。能识姑娘,是我此生之幸。”


    柳嘉之心头骤然一热,她竟都知道了。


    “往日仓促,竟未及问先生尊讳,今日斗胆请教,先生大名如何称呼?”


    王先生坦然颔首:“某乃王安人。”


    *


    归途马车原本行着,忽然停了下来。


    柳嘉之掀了掀车帘一角,扬声问:“怎么了?”


    车夫在外头回道:“夫人,家主来了。”


    车帘被人从外轻轻撩开,晏井承的身影落了进来,依旧是早晨那身月白锦袍。


    “夫人,我在车里呆着有些闷,去前头帮忙稳车,顺便吹吹风。”小丫鬟忍着笑,麻利钻了出去。


    “你府里这些小丫鬟,倒都像之前的小听莲那般机灵。”


    “都是夫人的功劳。”


    柳嘉之顺势靠进他肩头,笑嗔:“都快到家门口了,怎的还来接我?”


    晏井承抬手拢了拢她肩头的薄披风,“自然要来接你。是我来晚了,本该去别院门口候着,才不算误了夫人归家。”


    柳嘉之埋在他肩头暗笑,小声嘀咕:“倒怪粘人的。”


    晏井承低笑一声:“小之方才说什么?”


    柳嘉之连忙摇头,往他怀里缩了缩:“没什么没什么。”


    *


    晏井承也不追问,只淡淡笑着,目光扫过车厢一角静静放着的琴盒。


    “你见着这琴了。”


    柳嘉之点点头,再之后,车厢内静谧得一时只剩车轮声。


    片刻后,柳嘉之先打破沉寂:“咱们是时候去找阿蒲了。”


    “我想要的,如今都已得到。是时候去汴京,面对该面对的一切了。”


    晏井承闻言沉默片刻,抬手覆上她的手,十指紧紧相扣,沉沉点头:“明日,蒲兄他们该当回益州了。”


    柳嘉之没再说话,只缓缓闭上眼假寐,将手收得更紧。


    *


    翌日天光大亮,院中叶落簌簌。


    柳嘉之照旧睡到日头正中,身侧的床榻早已凉透,晏井承仍是一早便出了门。


    她是被门外的低声细语扰醒的。


    “咱们夫人日日睡到这时候才起,今日按理说该是回门日呢,怎的还不起?”一个小丫鬟的声音带着几分好奇。


    “嘘!你小声些,仔细被听见。夫人的娘家不在益州本地,何来回门之说?”另一个丫鬟忙拉了拉同伴。


    “我说呢,原是这般……”


    嘀咕声伴着脚步声渐渐远了。


    帐内的柳嘉之缓缓睁开眼:“回门啊……”


    不再磨蹭梳洗完毕,近午的日头正好斜照进院里。


    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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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陪着她去别院的小丫鬟正忙着吩咐厨下张罗午膳,见她出来,忙笑着上前。


    *


    “近日可有我的回信?”


    小丫鬟愣了愣,摇头回话:“回夫人,这几日管事那边并无新的回信递来。”


    柳嘉之心下顿时起了疑。


    自她从漠北回益州的过程中,便亲笔给邠州那边寄了家书,言明平安,也写清了益州晏府的回信地址,算算时日,早该有回音了。


    “我去寻管事问问。”她说着便要抬脚。


    小丫鬟忙劝:“夫人不如先用完午膳再去?”


    柳嘉之笑着摆了摆手:“不必跟着我,你先自己吃便是。”


    这边,管事房里正清点账目,见柳嘉之忽然登门,忙不迭起身行礼:“夫人,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不必多礼。”柳嘉之径直开口,“可有邠州寄来的回信?”


    管事闻言细细回想,眉头微蹙:“邠州?回夫人,邠州倒零星送来过几批物件,前些日子刚到的,都按规矩收进库房了,却不曾见有书信。”


    “物件?”柳嘉之心头一动,不等管事把话说完,转身便小跑着去了库房。


    *


    昨日她来过的存珍库,此刻已收拾得齐齐整整,成亲那日的贺礼尽数归了架,案上干干净净。


    管事气喘吁吁地跟上来,额角见了汗。


    此刻日光虽亮,库房深处却依旧暗沉,柳嘉之顾不上点灯便急问:“邠州送来的物件,收在哪了?”


    管事忙指着一排靠里的木架:“在、在那儿!”说着忙唤人点上库房里的羊角灯,一盏盏灯火亮起,将架子上的箱笼匣盒照得清清楚楚。


    柳嘉之快步走过去,一眼便见那排架子上摆的,哪里是几批物件?竟是整整三层,大小不一的锦盒、木匣错落摆放,上头都贴着浅黄签子。


    她走近细细翻看,不尽的药材、经籍,甚至还有范纯仁给她寻的些精巧小武器。


    鼻尖骤然一酸,她忙抬手按了按眼角,转身看向管事道:“你再好好想想,可有随物件一同送来的书信?哪怕是薄纸一张的。”


    管事见她这般模样,哪里敢怠慢,急得冥思苦想,半晌忽然一拍大腿,恍然道:


    “瞧我这记性!好像是有个类似拜帖的封套,当时物件多,我瞧着不起眼,便同一件小玩意儿收在一处了!”


    *


    说着便踮脚爬上梯凳,翻到那架子最深处,取下一个巴掌大的乌木小盒,双手捧着递过来:“夫人,便是这个,都收在这里头了。”


    柳嘉之连忙接过,掀开盒盖。


    盒里果然有一封封缄的信,外头素色封皮上写着【邠州敬贺】。


    难怪管事不知是回信,只当是邠州送来的贺礼附函。


    信底下压着一只布偶,是小猴儿模样,手持一根长棍,做得憨态可掬,想必是范柔沅的手笔。


    柳嘉之小心翼翼将信与小猴儿取出来,转头吩咐管事:“剩余物件好生归置,仔细照看。”说罢便转身出了库房,脚步比来时沉稳了许多。


    回到自己院落,阶下菊花开得正盛,黄的白的堆了满坛。


    柳嘉之寻了块石凳坐下,倚着菊坛,手指摩挲着封皮,定了定复杂翻涌的心神,才将那封被她紧紧攥了一路的信,缓缓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