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嘉之怔愣住了，望着他眼中无比坚定的真诚，缓声开口：“谢谢你的喜欢，小月亮，但我此生若要嫁人，只愿嫁与晏井承。”


    说罢，她笑着转过身，坚定牵过晏井承的手，抬步便要往外走。


    言袂此时终于开口，“承儿。”


    晏井承脚步一顿，反手握紧柳嘉之的手，侧头看向言袂。


    言袂续道：“让你的朋友先带小之出去，我有话要与你单独说。”


    柳嘉之缓缓转身，先看了眼言袂，又望向始终背对着言袂的晏井承。


    晏井承冲她笑了笑，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道：“小之，你先和昕昕他们去看看新娘子那边的热闹，明日我带你回家。”


    齐昕昕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上前搀住柳嘉之的胳膊。


    柳嘉之听罢，只好缓缓点头，跟着齐昕昕一行人转身走出毡帐。


    *


    柳嘉之他们待行至稍远僻静处，齐昕昕才压低声音，焦灼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思夫人怎会突然提这种要求？”


    众人皆满脸疑惑与担忧，齐齐望向柳嘉之。


    柳嘉之定了定神，打量着喻赤不在，才缓缓开口：


    “此前我与晏井承求思夫人赐青节藤救阿赤，曾应下她各办一事。她对晏井承的要求是寻回他师父，至于我，方才才知道竟是要我嫁与萨仁。”


    齐昕昕听罢，难以置信道：“这也太过荒谬！思夫人向来明事理，断不该是强逼他人婚事之人。”


    话音刚落，蒲信沉声道：“你与晏兄既有官家赐婚，名正言顺，此时强定他亲，本就不合礼数，实在不妥。”


    柳嘉之轻轻摇头，眉头紧锁：“萨仁说此番他自汴京归来，得了官家一桩恩典，可遂部族一愿。”


    她顿了顿，看向蒲信追问，“阿蒲，你久在官场，可知这官家恩典，竟能推翻官家亲赐的婚约？”


    齐昕昕等人皆面露期待，齐齐看向蒲信。


    可蒲信听罢，神色迟疑，缓缓摇头：“此事从未有过先例，纵是有，我也未曾听闻……”


    众人听罢，神色瞬间皆沉了几分。


    柳嘉之沉默片刻，眼中又恢复了坚定，抬眼看向齐昕昕：“昕昕，带我去找忆思与耿兄。”


    *


    到了婚典主帐，里头闹新房的人早已散去，多半去外头喝酒跳舞欢聚。


    侍女通报过后，齐昕昕跟着柳嘉之匆忙走入，柳嘉之尚未站定，便拉过阚忆思，轻声道：“忆思，我和晏井承今晚或许要先走一步，祝愿你与耿兄新婚快乐，往后万事顺遂。”


    齐昕昕一惊，转头看着她：“今晚就要走？这般仓促，岂能妥当？”


    阚忆思与耿陵对视一眼，原是欢喜的脸上添了几分疑虑与担忧，阚忆思握住她的手追问：“可是出了什么事？好端端的怎突然要连夜动身？”


    齐昕昕见状，便将毡帐内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道来。


    耿陵在一旁听得直皱眉头，神色凝重。


    阚忆思也陷入沉思，“阿娘向来通透，怎会做这般要求，实在不似她平日风格，她究竟是何用意？”


    柳嘉之眼神坚定，摇头道：“不管思夫人目的为何，我绝不会与萨仁成亲，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尽早脱身方能免生事端。现在特地来，便是想与你和耿兄道别，往后你们若念及州江楼，我与晏井承在益州候着你们。”


    阚忆思点点头：“我懂你的心意，此事确实不宜拖延。我让人悄悄去给你们备些干粮与马匹，晚上行路不易，你们务必多加小心，莫要大意。”


    *


    待从主帐出来，柳嘉之便将计划悉数告知候在外面的蒲信等人。


    单兴为当即急道：“我们跟你们一块走！”


    柳嘉之有些惊讶：“你们也要回益州？你不回汴京了？温姑娘家本就在汴京，怎好随我们奔波？”


    单兴为看向温映薇，有些不好意思：“反正已在外耽搁许久，也不在乎多些时日。况且，益州也算我半个家，我想带映薇去看看。”


    温映薇点点头，温和附和道：“是啊，你们二人深夜赶路难免危险，我们一同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柳嘉之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被温映薇感动，眼泪正要上涌。


    阿姝也开口：“我们也跟你们走，我和蒲大人也打算去益州。”


    柳嘉之望向蒲信和阿姝，见他颔首示意，连忙抹了抹眼角，笑道：


    “益州永远是你们的家。只是今晚太过仓促，我们一同走目标太大，易被察觉。况且，”她瞥向身后喜气洋洋的帐子，“今日是耿兄与忆思的成婚之日，你们都走了，昕昕一个人多孤单。”


    齐昕昕听罢，不舍地抱住她，柳嘉之拍着她的背安抚：


    “我和晏井承先回益州等着你们，日后聚首，我再做麻婆豆腐给大家解馋，再把晏井承藏的二十年剑南春偷出来，咱们好好喝一场！”


    齐昕昕越听越委屈，松开柳嘉之擦了擦眼角，气冲冲就要去找诺敏萨仁：“都是那小子惹的祸，我找他算账去！”


    *


    刚走没几步，便见晏井承缓缓走来。


    柳嘉之连忙跑上前拉住他，“忆思已给我们备好马匹，趁现在外头热闹混乱，我们今夜趁乱赶紧走才稳妥。”


    晏井承握住她的手，欲言又止，神色复杂。柳嘉之心中疑虑，正要追问，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乱，叫嚷声此起彼伏。


    单兴为听不懂，皱眉问道：“他们在喊什么？出什么事了？”


    齐昕昕竖起耳朵仔细分辨，随即脸色骤变，大呼道：“不好！他们说，萨仁被刺客掳走了！”


    众人急匆匆赶往躁动源头，只见思夫人攥着一张牛皮信笺捂在胸口，眼眶泛红，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见柳嘉之等人赶来，她猛地将信笺扔了过去。


    柳嘉之皱眉捡起，缓缓展开，纸上是工整宋体字迹。


    【若要诺敏萨仁活命，便令晏柳二人连夜离境，不得逗留，否则休怪刀剑无情。】


    *


    单兴为凑上前瞟完内容，连忙上前辩解：“思夫人，嘉之方才一直与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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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在一处，绝无机会安排人手，此事定然与她无关！”


    思夫人抬眼瞪他一眼：


    “我何时说过是她安排的？再者，无论幕后之人是谁，此事皆因她而起。我部出药救人，仁至义尽，如今你们却恩将仇报，害得我儿遭人掳走，性命未卜。”


    单兴为还想开口争执，柳嘉之连忙摇头递去警告眼神，温映薇也悄悄牵住他的衣袖，单兴为这才按捺住，不再上前。


    阚忆思与耿陵听闻动静，也急忙赶来。


    见言袂面色深沉立在一旁，思夫人神情悲戚，阚忆思连忙上前抱住思夫人，轻声安抚：“阿娘莫急，部族勇士已分头去寻，想必不久便能找回萨仁。”


    她说着，悄悄给柳嘉之递去眼神，口型无声道：快走。


    柳嘉之恍然大悟，难道是她暗中安排，故意制造机会让自己脱身？


    她默默攥紧身旁晏井承的衣袖，正欲拔腿就走。


    *


    思夫人却忽然松开阚忆思，缓缓迈步上前，目光沉沉扫过二人：


    “我女儿的婚宴，闹得这般鸡犬不宁，我儿更是下落不明，你认为，”她看向晏井承，一字一顿道，“他会随你走吗？”


    柳嘉之心头一紧，也转头轻皱眉头看向晏井承。


    晏井承迎上她的目光，有些歉意：“小之，我们今晚不能走。眼下当务之急是先寻人，此事需从长计议。”


    柳嘉之嘴角竟莫名的笑起，那种不被放在首位的滋味，久违地再次涌上心头。


    她缓缓松开攥着晏井承衣袖的手，平静道：“好，我正巧也不想走了，我亲自去找小月亮。”


    她赌着气转身就往外走，脚步急促。众人皆没料到她这般冲动，愣了一瞬才快步跟上。


    唯有晏井承，怔在原地，目光沉沉望着众人远去的背影。


    思夫人再次开口，意味深长道：“你想好了便好，你师父这些年欠萨仁的，由你代还，也算不枉他为了你，抛妻弃子二十载。”


    晏井承无言，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只一瞬不瞬地望着早已没了柳嘉之身影的方向。


    *


    柳嘉之远远冲出去，见身后众人都焦急跟了上来，唯独不见晏井承的身影，心头再次掠过一丝失落。


    齐昕昕最先跑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别难过，等找到萨仁那小子，我好好替你出出气。他就是小孩子脾气，等自己想通了，这事也就解了。”


    柳嘉之知她是刻意宽慰，还是轻轻点头应下。


    阚忆思等人这时也快步追上，愧疚道：“都怪我，本想帮你脱身，反倒弄巧成拙。”


    柳嘉之追问：“所以真的是你暗中安排的？”


    阚忆思和耿陵对视一眼，解释道：“是阿赤，你们离开后他进来，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我们，我才赶去找你，暗中示意你快走。”


    “阿赤？！”柳嘉之一惊，瞬间反应过来，“他定是偷听到我们求青节藤、应下思夫人要求的事了。”


    她敛了敛神色，看向阚忆思：“带我们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