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月曲对酒味很熟悉，准确来讲，是原主对酒味很熟悉。


    她的爸爸曾经嗜酒如命，常常狼狈的回家后，没有意识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而且这两年年龄越来越大，身体出现了一些最基础的问题，就比如说血压上涨。


    经常早上起来嚷嚷着头昏，为了他的身体，原主和母亲防贼一样防着她的父亲。


    后开干脆练就了，只要她爸爸在外边沾上一点酒气，原主就能很灵敏的嗅到。


    就在刘世忠的动作间，荣月曲总是能闻到似有似无的酒精气味，因为味道太浅，最开始的她还以为是错觉。


    等到再次接近，酒精的味道进一步加深，她才确信刘世忠身上真的有酒精的气味。


    南寻虽然不清楚荣月曲是怎么分辨出来的，但是见她的态度，依然坚定的相信她。


    被没收的刀刃无形中证实了刘世忠的心虚。


    他是真的刚从超市中出来。


    刘世忠的脸色变了又变，十分精彩。大拇指用力的扣着食指，彰显他不平静的内心。


    这边的动静不小，已经有几个人凑过来看热闹。


    他们的荣月曲打断印象大约只停留在愿意提供食物的人，在心中对她不但有对方物资充足的羡慕，更多的是对她实力的敬畏。


    一听到他们的刘厂长疑似要杀了荣月曲，并且他还站在那里没有否认，大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但同时还有一丝隐秘的期盼。


    万一刘厂长成功了，那么动物园群龙无首，那边富饶的物资岂不都是他们工厂的囊中之物了？


    甚至有的人想要效仿刘厂长的行为，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人们贪婪的在黑暗中漏出垂涎的舌头，不念往日的恩与施，等着将鱼肉分食，饮其血，啖其肉。


    可是这条鱼并不在案板上，惊涛骇浪的大海中，它亦应势而策，顺流而行。


    “佳佳，去喊凌风回来吧。我们之前的交易作废，化工厂处于刘世忠的领导下一天，动物园就永远不会给这里提供食物。”


    荣月曲冷冷的丢下一句话，说完还不忘漏出和善的笑：“当然，刘世忠死后，我上边说的话都作废。”


    此言一出，蠢蠢欲动的化工厂各路人马，都偃旗息鼓，眼看着来之不易的食物就这么轻飘飘的飞走，一时心里都承受不了。


    “凭什么？他的行为为什么代表我们所有人！”


    人群中有个男生愤懑的反驳，听起来像完全没有打过动物园的坏主意一样。


    “就凭他是你们的领导，还在位就证明你们认同刘世忠的所有想法。”南寻上前一步，站在荣月曲的身前。


    自始至终，刘世忠也没再开口说话，似乎认定了胜败，坦然接受自己失败的情况。


    他想，荣月曲怎么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杀了他，最多需要东山再起。


    只不过这步棋走错了而已，还有重开的机会。


    荣月曲的确没有亲手杀死他的打算，却不想眼下最希望他死的已经不是荣月曲了。


    “一个人连累了我们所有人，工厂没有这个领导！”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来了头，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与刘世忠撇开关系。


    一个人撑起整个工厂的补给，再累刘世忠也没有后悔。


    想要杀荣月曲一行人失败，他同样没有失落。


    现在面对整个工厂的讨伐，刘世忠茫然的在人群中扫视，目光迷茫。


    每一张脸都在熟悉不过，有人曾在接受他的补给后，诚恳的拉着他的手说愿意做一切事情报答他；有人今天早上来笑着和他打招呼，让他注意安全。


    朝朝暮暮相处的每一张脸，如今也变得陌生，那愤怒的、痛恨的目光，让刘世忠觉得自己是他们的世仇。


    可明明他为了这些人的生计，被迫每日犯险。


    他还记得最开始杀掉第一个丧尸，脑浆和血液黏糊糊的溅在脸上，他当即大吐了一场。


    一想到工厂一大家的生计，又默默握紧了刀把。


    时至今日，他已经能面不改色的杀死丧尸，甚至可以为了他们去杀人。


    但他却被抛弃了。


    被这些曾经被他悉心照料的人抛弃了。


    荣月曲简单的给柳香梅解释陈赞并没有死的事情，她没有跟着落井下石、也不太清楚现在的情况。


    荣月曲并不想为她详细解答，等到凌风匆匆集合后，留下一抹意味深长的眼神，就离开了。


    她们来的快，去的也快。三言两语在工厂掀起一阵风暴后，又静悄悄的离开。


    没人的对差点杀了她们的人心怀愧疚，刘世忠利欲熏心、贪得无厌。被其他恶念反噬，是因果轮回。


    就是不知道工厂的这一出闹剧要持续多久。


    “这里的人，都太不老实了。”出来后，胡宇清嫌弃的吐槽。


    再他看来，纵使刘世忠再该死，审判他的也不应该是工厂里这群承了他恩情的人。在刘世忠的保护下，这帮人甚至没有几个杀过丧尸，即便这样也不影响他们落井下石。


    “这和我们没关系。”南寻道：“我们只需要控制住他们，让他们帮我们做事就好，报应这种事情还是交给老天爷吧，不是你我该考虑的东西。”


    身旁的目光如有实质，南寻的耳尖浮上一抹微红，偏头看向盯着他的荣月曲：“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说完，还不自在的用手摩蹭下面对荣月曲的半边脸。


    “没有。”荣月曲含笑：“觉得你说的特别对。”


    南寻总是容易被荣月曲感染，这句看起来像是对二人默契的夸赞，让他跟着荣月曲弯了唇角。


    荣月曲为车中的陈赞解开禁锢，让她的四肢可以自由活动。


    被解除后，她还维持着那个姿势，保持了一段时间，陈赞沙哑着声音问：“厂长那里……怎么说？”


    她的语气生硬，还带着些许不自然，并未指名道姓是和谁说话。


    胡宇清回复：“刘世忠已经默认了，如果化工厂还想得到动物园的接济，就不能有这个厂长了。”


    他特意提醒了在场的两位，她们并不知道工厂内部发生的事情。


    陈赞默了默：“我替他和工厂的其他人说一声，抱歉。”


    闻言，荣月曲抬眼，无所谓的说：“没关系，是我误会你了。”


    这么大的事情，被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要揭过，陈赞握了握拳，心里烦闷异常。


    她转头给郑秋文使了个眼色，俩人一同拉开车门，从车上下去。


    她的目光在在场的所有人身上环绕了一圈，唯独没有落在荣月曲身上，含糊道：“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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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头也不回的往工厂走。


    空荡的路上，两方的人背对着走向各自的目的地，太阳高悬在她们正中间的天空上。


    阳光反射在草丛中的某个亮物上，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鲜明的分界线。


    小妹似有所感，站定回头。


    目光却没落在一步一步走远的陈赞身上，而是穿过这抹小小的身影，落在不远处的车间里。


    “怎么了？”荣月曲问她。


    漆黑的眸子锁在车间的方向，小妹的眸间似有漩涡：“我感受到了，那里边有人死了。”


    大家的脚步都是一顿，没忍住齐刷刷的望向工厂的方向：“怎么会这么快，是刘世忠吗？”


    小妹摇了摇头：“我不确定。”


    荣月曲接受的最快，她微微颔首：“你的感知越来越灵敏了，可能又要升级了。”


    这边的人突然停住，并且聚在一起讨论什么东西，陈赞和郑秋文自然感受到了，但是陈赞一直抑制着自己回头的冲动。


    等到郑秋文的好奇心实在按耐不住，没忍住回头看看她们是什么情况。


    陈赞想拦着她，但也没忍住跟着回头。


    万一呢，万一她还有点真情呢？


    这样侥幸的想，陈赞半是期待的回头，却发现几人的目光，没有一个人落在她们俩身上。


    而是都直勾勾的看着车间的方向。


    那里有什么好看的？陈赞在心中疑惑。


    一阵风迎面吹过，随之而来的还有不清晰的嘈杂声，是许多人的语言交叉，完全没有秩序。


    陈赞也跟着转过头，工厂很少这样的，大家要么为了省力气，要么就是不敢太张扬，绝不会这么高调的。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她嫌脚步还不够快，拉住郑秋文的手，一点点加快速度，到最后都跑了起来。


    那些纷乱的话语也越来越清晰。


    “你疯了吗！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毕竟也是以前帮过我们的人啊！”


    “没气了……真的没气了！”


    陈赞只感觉头脑越来越热，但是手脚止不住的发寒。


    她推开工厂的大门，人群不知道为什么都聚集在门口的位置，里三层外三层的把某人围在中间。


    “小陈回来了！”最靠边上的男人，也就是一直在天台上巡逻的男人高声喊。


    这一句话犹如镇定剂，满室的躁动都熄灭了，有人低声嗫嚅道：“小陈，你快来看看吧。”


    陈赞送来钳制着郑秋文的手，被她放开的郑秋文皱眉的揉着手腕，上边俨然出现了红痕。


    在陈赞的拨动，还有人群的主动避让中，她正一点点的接近人群的中心。


    血。


    不同于丧尸的暗红色，地面上好多好多的血，都是鲜艳、夺目的艳红色，一眼就能看出是从活生生的人身上留下来的。


    陈赞想到荣月曲说的，有关于厂长的事情。手脚发凉，她真的三言两语就杀死了他吗？


    然后冷不丁的一抬头，却看见中央人群中，那个比身边人都要高出一大截的脑袋。


    她也终于走到人群中心，地上躺着的人已经说不出来话，捂着不断喷出血液的脖颈，赫赫的发出不成音的话。


    陈赞猛的跪坐在地上，发出凄惨的叫喊：


    “柳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