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月曲正准备上车，离老远就看见陈赞的从车间中跑出，时不时伸出手糊两把脸。


    在她的有意等待下，终于能看到陈赞的状态。


    只见她满脸是泪，手上、胳膊上还沾着大片大片的鲜血。


    陈赞猛的拉住荣月曲的胳膊，在她的袖子上留下清晰的红色手印：“你快跟我来，救救柳姐！”


    荣月曲闻言一震，想到小妹说的有人死了的事情，难不成不是刘世忠？


    身体的动作比大脑更快，与陈赞误会解除后，她对陈赞卸下了很多下意识的防备。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返回刚离开的地方。


    短短几分钟，工厂内的状况和她们离开时大相径庭。原本暗流涌动的氛围似乎受到导火索的影响，顷刻间爆发出来。


    人们情绪激动，摆动手臂，或者是摇着头，嘴里时不时吐出两句怒骂。


    陈赞拉着荣月曲在人群外站定，手无措的摩擦，像是一个局外人。


    地上的血液红的刺眼，柳香梅生死不明的躺在地上，周围的人说着为她伸张正义的话，却对蔓延的血迹避如蛇蝎。


    荣月曲不由分说的拉起柳香梅无力垂下的手，精神力探入她的身体。


    但是，她的精神力被拒绝在外，无法进入柳香梅的身体进行治疗。


    这是荣月曲第一次经历这种状况，精神力宛如撞到一块厚厚的钢板，被阻隔的同时还有大脑的阵痛。


    眼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可以救人，但前提是这个人还活着。


    她松开满是血液的手，望向柳香梅惨白的、没有血色的脸庞，面色沉重：“她已经死了。”


    “不可能！”


    陈赞的眼睛一下变得通红，她死死皱着眉头，十分愤怒。


    霎时间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打湿了陈赞鬓边的头发。


    上官佳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一直没有发出声音，在她眼底，虽然工厂这个势力敌我不分。


    但是柳香梅是其中为数不多的，可以拎得清的人。


    柳香梅在对外界保持警惕的同时，仍旧保留对人的善意和信任，这是两种随着末世就被人性给吞掉的东西。


    尤其是陈赞，与她的关系似乎十分好，上官佳不知道说出什么话来安慰她。


    唯害怕语言太苍白，只能默不作声。


    女人的眼睛还维持着死前的惊疑，明明目光没抹在任何人身上，但每个人都觉得这个目光与自己的视线交汇。


    荣月曲为柳香梅合上眼：“我可以帮你们弄些树来，当做墓碑。”


    陈赞跪坐在柳香梅的身边，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目光呆滞。


    她在之前默默地单方面和荣月曲闹了很久的别扭，听到她说话，选择了接受：“麻烦你了。”


    陈赞的脸上因此留下一个大大的血手印，她自己完全不觉得渗人，甚至还带着深沉的依恋。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声音淡淡的，轻的只有周围的人可以听见：“你，来告诉我。”


    她在人群中选中一个挨着她的人，用手指着。


    那人正在扯着脖子和别人争辩什么，但也听到了陈赞的话。


    可是现在的形式混乱，工厂的一把手地位骤降，二把手死于非命，谁还能顾得上这个年轻人的话？


    于是那个男人只是瞥了一眼陈赞，继续转头做自己的事情。


    不想理会的神情完全写在脸上。


    荣月曲想帮着问，余光中陈赞的手上突然闪过一丝寒芒，一把小小的美工刀插向男人的肩膀。


    “啊！”


    惨痛的嚎叫让其余人瞬间安生下来，纷纷用惊恐的目光看向这边。


    神情疯癫的女人拿着一把不起眼的刀，恶狠狠的插在身旁男人的身上，见他还不按照自己的要求来，就又是一刀。


    那男人的火气也腾一下上来，反手握住陈赞的手腕，准备捅回来。


    钳制住这只纤细的手腕时，他手上同样被沾染到一点血迹，鲜红的颜色让他恢复了片刻的清醒。


    对上陈赞阴狠的目光时，男人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要知道，放在平时是没有人敢直接触碰陈赞的，因为大家都清楚陈赞的异能。哪怕陈赞每天都任劳任怨的帮大家寻找物资，但是由衷的忌惮依旧让人们不敢接近她。


    可是眼下，自己竟然主动接触了陈赞。


    反应过来后，男人后悔的就要收回手。


    下一秒，他的另一只胳膊就诡异被生生掰到身后，然后是左腿、右腿。


    所有四肢，除了与陈赞接触的那只手臂外，都以一种完全非人类的方式歪折着。疼痛让他无法在继续抓握陈赞的手臂。


    但是陈赞反手握住了他的，比男人之前的力气强了数倍，在他手腕上留下一圈红痕。


    男人龇牙咧嘴疼的说不出来话，自然无法再回答陈赞的问题，陈赞狠狠的将男人摔在地上，磕碰到骨折的地方，引起一阵哀嚎。


    陈赞平静的眼神中似乎流淌着一弯死水，她随便在人群中指了一个人：“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荣月曲挑眉，敏锐的察觉到人群中有什么变动，她慢慢往后撤离人群，在边缘揪住一个人。


    被陈赞选中的那个人惶恐异常，有了前车之鉴也不敢隐瞒或者犹豫，简单的把她们没在时候发生的事情给描述好。


    现实讲了荣月曲一行人来时候的事情，那个人如实的说出刘厂长准备杀动物园一行人的事情，其中的被害者也有陈赞。


    讲述的那人咽了口口水，见到站在前排的南寻和上官佳，抱着手臂看他，人群中没有刘厂长的身影。


    于是添油加醋的说了刘厂长的恶毒心肠，全是主观色彩的表示动物园和陈赞郑秋文是无妄之灾，最后痛骂了两句厂长。


    陈赞嗤笑一声，


    那人如同被针扎了身体，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生怕说错哪句话因此陈赞的不耐，让自己也变成刚才那人的下场。


    “这时候柳姐刚捋清楚情况，想要质问刘厂长，但是刘厂长当时情绪不好，一时冲动就......”


    “就这样？”陈赞反问。


    “嗯。”那人犹豫的点头。


    “那刘世忠呢？”自从带着荣月曲回来后，陈赞还真的没注意刘世忠的去向，要不是自己被背上冲昏了头脑，很容易就会发现这点异常。


    要知道自己刚进来时，刘世忠就站在柳香梅身旁，周围的人苏日安噤若寒蝉，但眼底的恐惧没有办法掩饰。


    恐怕刘世忠意识到问题不对，早就逃跑了。


    那个后回答问题的人恐怕也想到了，他更在乎的是，陈赞没有宣泄情绪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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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不会拿自己撒气。


    他扫了一眼陈赞，打了个哆嗦。


    眼前的年轻女人胸口起伏的幅度越来越大，情绪眼看着在崩溃的边缘，即将喷发的火山急需一个喷涌的出口。


    外围的人群出一下变得嘈杂，人头攒动，无秩序的人群从后面慢慢劈开一道缝隙，蔓延至陈赞的身前，形成一条畅通无阻的小路。


    咚的一声。


    男人高大的身躯狼狈的躺在地上，紧紧缩成一团，双手无力的垂下。没有骨骼一般，软绵绵的形成了一道奇怪的弧度。


    趁乱逃走的刘世忠又被揪回来。


    陈赞抬头，正好看见面无表情将刘世忠甩在地上的荣月曲，在看到刘世忠软绵绵的手臂，差那点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荣月曲是用了曾经对付他的办法来对付刘世忠。


    难以言说的感觉，毕竟曾经自己对这种方法深恶痛绝。但现在荣月曲的异能作用在自己的仇人身上，陈赞竟然有一种大快人心的快感。


    “都……都是误会。”


    刘世忠用仅能动作的两只双腿不断向后撤退，要是自己的双手尚能行动，他断然不会摆出这种姿态。


    但是现在失去双手的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力。虽然不知道荣月曲用了什么办法，让他的两只手都失去知觉，但是难以言说的恐惧仍然蔓延了刘世忠的心头。


    早就听说动物园首领的异能是治疗，发生在意料之外的事情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


    “什么是误会呢？是你要卸磨杀驴，打算让动物园全军覆没，还是说你情绪失控，用刀割开了柳姐的喉咙？”


    “我说的这些哪个是误会，哪个不是你亲手做下的事情呢？”


    “我早就看穿了你的自私自利。可是柳姐还是一直为你说话。”


    “你却亲手杀了他，你对得起柳姐吗？”


    陈赞发疯一般，一句接着一句质问着刘世忠，生生控诉，字字珠玑。


    刘世忠嘲讽一笑：“我自私？”


    他伸出手指向了围着的一脸冷漠、嫌恶的人群：“要不是我撑着，这些人能活到现在吗？竟然还和我提什么卸磨杀驴，最先被所有人抛下的，难道不是我吗？”


    有人不忍心听到这些钻心窝的话，默默的低下头，更有甚者慢慢挪动脚步离开这里。


    出现死亡尚且都不能让他移动脚步，但是刘世忠的三言两语已经让他们无地自容。


    “你就是为了自己。你只享受领导众人的感觉，享受被众星捧月、所有人将你高高奉起的感觉。”陈赞毫不犹豫的回道。


    “他们需要你，但你同样需要他们。只有柳姐，是你对权利向往的牺牲品，她愿意帮你做这些傻事。”


    如果说柳香梅是陈赞的老师，为她的人生、工作扫平障碍。


    那么刘世忠就是柳香梅的老师，在她因为初中被人针对的时候为她出头，柳香梅曾问过他为什么无缘无故帮自己。


    “看到你仿佛看到曾经的我，如果当时的我身边也有人帮助就好了。”


    这是当时刘世忠的回答，所以后来柳香梅也一直帮助着陈赞。


    因为陈赞身上也有她曾经的影子。


    但是末世一年零三个月，曾经潜藏着暗流的祥和被打破。


    三个原本在一条绳索上的前后辈，如今刀戈相向，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