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号的一张方形桌子上，只有闻姝音一个人，她把背包放在身旁，点的饭还没有上来，正在与手机里的人说话。


    对面突然又有一个人坐了下来。


    “温折春？”她说道。


    “嗨喽！”温折春眉眼弯弯地挥挥手：“现在是饭点，人太多了，你不介意我和你拼桌吧？”


    “当然不介意。”


    温折春拿出手机，对着桌子上的二维码扫了一下：“线上下单吧，我看这里的服务员还挺忙的。”


    “确实很忙的。”闻姝音喝了一口热水：“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二十分钟了，前面还有好多单，服务员先给上了壶热水，要喝吗？”


    “不喝，”她龇牙笑，“太热了，我等会儿要问问有没有冰镇的小饮料。”


    闻姝音有点讶然，扬眉道：“冬天还要喝冷饮吗？”


    “嗯……不管什么季节。”


    “不会生病吗。”


    “怎么会，我的身体早就习惯了。”


    闻姝音笑笑，没再说话。


    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温折春点的套餐和闻姝音的一起上了，滚烫的油水还在砂锅里滋滋冒着泡。


    “我的竟然这么快吗？”温折春有点不可思议。


    也许是她点的这份套餐今天点的人不多。


    “嗯，真挺快的，我以为你也要等很久。”


    温折春捏着砂锅里的小黑勺子舀了一口汤送进嘴里，热热的，胃里很舒服。


    抬头闲聊着：“你自己一个人出来吗？”


    闻姝音点了点头：“你也是吗，是出来玩的？”


    “是，但是一个人好无聊啊，你出来干什么？”


    闻姝音微笑起来，眉眼弯了一弯：“等会儿去给小朋友做家教。”


    “小朋友？几年级啊，是要去他家里吗？”


    “是初二，是要上门教他，你想和我一块儿去吗？”


    温折春撂下勺子，笑道：“好啊，正好我正愁着没事干呢，在哪里啊？”


    “小区名字很拗口，我看看。”闻姝音拿起一旁的手机来，搜索导航：“我也是第一次去，不算远，等会儿打个车吧。”


    “行。”


    -


    两个人吃完饭之后叫了辆出租车，十几分钟之后赶到了目的地。


    小区在市中心，几十米之外是邶海市最高的写字楼和最大规模的商场。


    闻姝音根据要补习的学生家长给的地址找到了所说的那一栋楼，这家人住在二十多层，估计也是听不到这座城市地面上的喧嚣吵闹的。


    温折春仰头四处看着陌生的地方，跟着闻姝音上了这栋楼的电梯。


    “这块儿隔音这么好吗，这一路走过来竟然都没怎么听到声音。”


    “可能这里的住户比较喜欢安静吧。”


    “对了，还没到吗？”


    闻姝音抬头看门牌号：“2503，已经到了。”


    她抬手摁动门铃。


    温折春在一旁站着，过了会儿，毫无动静，帮着她在门板上敲了几下。


    对面的门没开，它旁边的一户人家的门倒是开了。


    门把手扭动的声响同时吸引了温折春和闻姝音看过去，门后先是走出来了一个初中生小男孩，面容青涩，带着点笑。


    紧接着在他身后，走过来一个人，来人高出了温折春一个头，甚至随着他的走近，温折春差点就要以为自己被一团奇怪的什么阴影笼罩住了。


    她怔愣了好一会儿，嘴角抽了几抽：“你怎么在这里……”


    今天的宋屿似乎有些奇怪，跟她无意间对视上之后，眼神罕见地闪躲开，沉默几秒，才说：


    “我在我家很奇怪吗？”


    “你家？”温折春低头看了眼那小男孩，又看看闻姝音。


    这小孩难不成是宋屿家的？


    闻姝音只当是碰巧，忽略了这两人，对着手机屏幕来回确认几次：“诶，就是2503啊，怎么没人。”


    她抬手又敲了一下门。


    那小男孩见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说：“姐姐，你是我妈请过来的那个闻姐姐吗？”


    “啊，对，你就是……云宸？”


    “是我，我妈今天不在家里，所以我就来找宋屿哥打游戏了。”云宸这个年龄，已经过了变声期，但还是带着一点未脱的稚气，他冲着闻姝音弯着眼睛。


    闻姝音和云宸的家长是在手机上的机构认识的，之前没有见过他，没想到他看样子还怪听话的。


    她弯下腰，摸了一下云宸柔软的头发：“你妈妈和我说你在家里写作业呢，怎么突然又到别人家里打游戏了？作业写完了吗？”


    云宸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劳逸结合嘛，我是先学习了一会儿才来的。”


    “那你现在玩够了吧，快点回去吧？”


    “啊……我才刚过来，要不，再玩一会儿？”


    温折春在一旁暗暗说：“还是快去好好学习吧，不要被某些人带坏了，小孩子别玩那么多游戏。”


    宋屿还握着门把手，闻声勾起了唇：“是，少和学习差的人接触，否则你也会考零蛋的。”


    “谁考零蛋了？”


    云宸说：“可是宋屿哥学习不是挺好的吗，宋屿哥不仅学习很好，游戏也打得很厉害，我真的很羡慕。”


    “哦。”温折春淡淡应了一声：“羡慕别人干什么，你自己也可以做到啊。”


    语气听起来很是自信。


    “是吗？”云宸自然觉得面前这位姐姐也能很轻易地就成为他所羡慕的人，转过去头，笑着对宋屿说：“宋屿哥，你和这两位姐姐是同学吗，我妈说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果然，你们很厉害的人都是互相认识的。”


    “当然。”宋屿说道：“你以后有任何学习上的问题都可以请教你面前的人，她在我们班的成绩排名，是断层第一。”


    “真的吗？好厉害啊。”云宸眼睛里冒出来星星。


    “……”


    闻姝音在学习这件事上一直都是严肃的人，她最终还是没有再宽裕云宸玩游戏的时间，带着他回到了他家里补习功课。


    云宸像懒驴上磨屎尿多，学了还没一会儿，就叫嚣着自己中午辣椒吃多了胃疼，想要跑出去买胃药，至于是真是假也不知道。


    温折春叉着腰笑笑：“不用，你待着就行，我去帮你买。”


    都是她玩剩下的。


    云宸捂着胃，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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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一笑，无法辩驳。


    温折春出了门，正要进电梯的时候，才想起来坐电梯需要卡。刚才闻姝音来的时候手里就拿着个小蓝卡，应该是云宸家长提前给她的。


    她转过身，想折回去拿卡，迎面撞见走过来的一个人，和她之间仅有几米的距离。


    宋屿低头看她，注意到她这副摁了电梯却又想折返回去的样子，说：“怎么，没卡吗。”


    “忘记借了。”温折春小声说：“我……和你一起呗？”


    刚要应一声，宋屿突然转了主意，薄唇轻声说了句：“你求求我。”


    “什么？”温折春眉眼凌厉：“你别这么不要脸……”


    “那你跑回去拿卡吧。”他说，盯着电梯缓缓上升的红色数字：“走楼梯下去也行。”


    “走就走。”


    她轻哼出声，愤愤地瞪了宋屿一眼，刚转过去，就被宋屿伸手拦截住，他眉目间染了点笑意，很淡很淡：“二十多层呢。”


    真不禁逗。


    恰在此时，“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宋屿放下手，径直走了进去。


    温折春也闭上嘴，不动声色地跟进去，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可再怎么努力，电梯里就只有两个人。


    宋屿摁下一楼：“你这是要走了？”


    “还不走，那个小孩儿说他胃疼，我去帮他拿药。”


    “他骗你的。”


    “我知道。”


    用烂了的借口，拙劣的演技，跟她初中的时候根本没法相比。


    温折春偷笑了一下。


    电梯缓降到一楼，门打开之后向外走，外头白茫茫的世界刺到了温折春久在室内的眼睛，她眨了眨眼，感受到冷气伸进鼻子里。


    “知道小区里哪有诊所吗？”


    好像……


    她回答：“不知道。”


    然后听见宋屿在她的头顶说道：“不知道出来买什么药，添乱。”


    “我长着嘴呢，会问，再说了，我有手机，可以导航！”温折春白了宋屿一眼，打开手机里的导航。


    “新开的店，导航里不显示。”宋屿说，“正好顺路，你跟我去吧。”


    “你也去？”


    “去买酒精。”


    家里一些落灰的地方是要好好清理清理了。


    “行吧。”


    温折春跟上宋屿向前迈的步子。


    药店是挺新的，这时候也没多少人，温折春在前台和小店员说明了一下情况，又跟她说了云宸的年纪，让她看着拿点适合的药。


    宋屿则是自己在一旁的货架上挑选酒精的牌子。


    温折春先付了款，走了出去。


    空中还飘着小雪，脚下的厚雪踩起来咯吱作响。


    路过楼下的便利店时，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仅有一臂之隔。


    宋屿转身往便利店走：“你先回去吧，我买点东西。”


    他说完没再管她，一边进去，一边拍掉了肩上落下来的雪花。


    宋屿没往里走，停在了门口柜台处，手指隔着玻璃刚要点两下，熟练地示意面前的人把底下某一个牌子的香烟递给他，余光中却瞥见了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一抹亮眼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