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折春不知道该说什么，从他抱着一堆东西的手里分担了一些去，转身往屋里走了。


    温川把门带上，跟了上去。


    “这些都是买给眠眠的，是眠眠小时候很喜欢的玩具。”


    温折春低头看了一下那些玩具，都是外国的一些没见过的牌子，确实是给女孩子买的玩具，只不过看起来像是给小小小女孩买的，对她来说除了看起来好看点根本没什么用。


    “我早就不玩这个了。”


    好讽刺，给他儿子买的礼物挑选得那么用心，给她的就尽买些她不喜欢的。


    “是吗，好吧，主要是，眠眠现在长大了，自己能花钱了，爸爸都不知道给你买什么了。”


    温川把这些东西放到桌子上，又把行李拉到一边：“这个假期爸爸不出去了，就留在家里陪你过年，好不好？”


    温折春说：“那妈妈呢？已经半年没回来了吧？”


    “妈妈在国外研学，再过几个月就能回来了，你就能见到她了。”


    温折春眼里那一点点的期待也沉了下去。


    骗人。


    她都不敢想，妈妈遭受背叛之后一个人远在异国他乡过得会有多么悲伤，在别人家庭都在团圆幸福的时候会有多思念她。


    “你自己一个人在家里，除了外卖就是出去吃吧？”温川说着话自顾自走到冰箱前打开了冰箱的门，果然，里面除了零食饮料，一点正经的吃食都没有。


    “爸爸给你做饭，你想吃什么，我出去买食材。”


    温折春不大开心，长发散着，有点乱乱的，站在原地没有动，“我不吃你做的饭。”


    温川愣神一会儿：“怎么了？又不开心了，还是没睡够？”


    温折春不想回答这无聊的问题，问他：“我给妈妈打电话，她为什么不接？我给她发消息，她也不经常回。”


    她抬起头，眼仁暗淡，却直直地凝视着温川的眼睛，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


    想看出什么呢，也许是想看出他对于这个被他亲手破坏掉的家庭的懊悔和对前妻与女儿因为他而无法相见的惭愧。


    也许是想看出她敬爱了这么多年的爸爸对她的妈妈还没有绝情到那种地步，给自己那么一点心理安慰，即使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她总是不愿意想起和提起这种事情，可这件事情却程度如此大地改变了她的生活，从前遇到家庭不够美满的人，她会觉得同情，而如今却变成了共情。


    她终于知道了，原来她并不是一个被父母都爱着的，在一个健康的家庭中长大的小女孩。


    从一开始就不是，他儿子的生日比她早了好几个月，她的爸爸早在她妈妈还没有怀上她的时候就已经出轨了。


    在那个时候，裂痕就已经出现了，温川一个人享受着两边的幸福，将她和她妈妈的幸福偷去了一大半。


    他为什么可以演得那么好。


    怀着十分严肃的心情，然而温折春并没有在温川眼里看到任何一丝，哪怕一瞬间的愧疚，他反而哈哈笑了两声，眼尾出现岁月留下的褶皱，一脸疼爱地看着她：


    “原来眠眠是想妈妈了啊，她那边信号不好，又成天往野外追着鸟跑，当然不能及时回你了，只能在家里面等着她了，等她这次回来了，就能一直陪着你了。”


    温折春垂在腿侧的手攥成拳，又缓缓松开。


    失望无声地包围住了她，她无法理解，温川会是这样一个割裂的人，他对待她妈妈那么薄凉，说出的话却能把自己凸显得像一个真的好爸爸，都险些骗过了她。


    温折春想发脾气，但身心的乏力让她生生忍了下去，她转身往楼上走了，留下一句：“我不用你做饭给我，我不会吃的！”


    温川抬头目视他的女儿上楼时一步步用力踏楼梯的模样，仔细回想着刚才究竟是哪句话又说的不对了。


    青春期的小孩子脾气就是大，都还来不及反应说的哪个字不对她意思，就不小心踩到了她的尾巴。


    温川掏出来手机，在经常登录的那个论坛发布了一条求助帖：


    【作为家长，该怎么正确和叛逆期的小女孩相处？】


    发出去几秒钟之后，他又在下面补充了一条：【不采取打骂的教育方式】。


    -


    天亮，雪停，万籁俱静，高楼层听不到底下车流的鸣笛和人流的喧嚷，只能在放眼望去的时候，看到其他栋楼顶上堆积的白雪。


    墙壁上挂着的白色方形钟表一分一秒走动着，下方置了一台书桌，书架上分类摆满了书籍，而整洁的桌面正中央多出来的东西显得有点违和。


    那个黑色的小礼物盒，以及，一旁用黑色碳素笔写着字的小纸条。


    宋屿从床上坐了起来。


    “……”


    她是故意的吗。


    他以前不是没有收到过情书，但从来没有收到过把他当成仇人对待的人送来的情书。


    下臂抬起来，握着东西的手指松开，捏着挂件的链子，印着笑容的小太阳花在眼前摇晃。


    好奇怪。


    宋屿下了床，拿起来那张纸条又看了一遍，这个字迹的确是温折春的，不会有错，是她亲手写的。


    但她为什么要写。


    宋屿打开了浏览器，在搜索栏上打下几个字：“讨厌我的女生为什么送情书给我”。


    很快搜出来了跟他有相同问题的网友，楼主的原话跟他差不多，引起了下面几百层楼的讨论，讨论异常激烈，其中一条赞最多的评论被顶到了最上面。


    【作为一个女生，我可以很确信地说，如果一个女生对她身边其他人都很好，单独对你不好，甚至表现出了厌恶和敌意，而你并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那么这个女生大概率是喜欢你的。】


    这种反差让人搞不明白，于是就有人问她：【为什么，这么奇怪吗。】


    那人回复道：【这并不奇怪，这叫反向形成，女生脸皮薄，总是喜欢用讨厌掩饰喜欢，最重要的是，她可能认为讨厌你反而会引起你的注意，所以才会这样做。】


    “……”


    的确有引起他的注意。


    宋屿整个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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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并不了解女生，也不了解这种事情。


    他退了出去，清了两次后台，再三思考下还是点开了微信，他微信上没加多少人，温折春直接出现在了首页。


    聊天记录停留在很久之前。


    宋屿这次新发了一句：【早恋不好。】


    发完之后，他出了卧室门，去做别的事情了。


    十分钟后，再次回来时，温折春还没有回复他，但是朋友圈多出了一个小红点。


    温折春发了一个小猫难过流泪的表情包，没有配任何文字。


    那么伤心吗。


    -


    弱智。


    这是温折春十分悲伤时在朋友圈发完哭哭表情包之后回来看到宋屿那条消息的第一反应。


    前言不搭后语的，莫名其妙……


    温折春：【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这个宋屿不会是想故意造谣然后打小报告吧，什么星座啊这么记仇，都放假了还想着她。


    宋屿：【行，你也管好你自己。】


    温折春：【？你好奇怪啊。】


    宋屿：【你更奇怪。】


    对话中止在这里，温折春懒得和他在说这些没用的话，刚才发的那条朋友圈已经被很多人都看到了，也有很多人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温折春后来把那条删掉了。


    温折春和初中交的朋友已经很久不联系了，如今她们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好朋友，时常在朋友圈发日常，她也不好再去打扰别人。


    和许恒然玩总是没有和同性一起玩的共同话题多，但是乔欣鱼已经和她一家人出去旅游了，刚放假那天就去了，很迫不及待。


    温川做了饭给她，叫她下来去吃，她下了楼，一眼都不想看，直接告知他说自己要和同学出去吃。


    温川没有阻拦，还说要是钱不够了就告诉他。


    可是温折春出门之后，根本不知道该去找谁，也不知道去哪里玩，一个人有什么好玩的。


    都说人生有一知己足矣，朋友不需要太多，可是当仅有的朋友不在的时候，又会觉得特别孤单。


    春节即将来临，各个大型商场都装饰地喜气洋洋的，还搞上了大促销，正是刚放假的时候，出来玩的年轻人很多，十分热闹。


    温折春一早上走来走去地几乎没吃什么东西，肚子一直叫个没完，就随便选了一家吃饭的地方走进去。


    “您好，请问几位？”热情的服务员迎了上来，穿着统一服装，戴着口罩，手中拿着点餐机。


    “一位。”温折春说，顺便往店里看了一眼。


    人很多，这时候正是饭点，看起来都没她坐的地方了，可就算去了别的地方差不多也是这情形。


    “现在人已经满了，您看您介意拼桌吗？”


    “不介意。”


    不过只要别是和那种吃饭习惯特别差的人拼桌就行。


    “好的，里面请。”


    服务员带着她到了店里，温折春四周环顾，竟然让她发现这家店里有一个自己认识的人，于是指着那一桌：“就29号吧，她也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