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舞台剧的选角基本定下来了，孙晴月指了最早摸到角色的两个人，也就是温折春和宋屿在放学之后去她的办公室拿剧本，再到办公室里的打印机那里打印出足够的份数。


    两个人即刻同意了。


    最后两堂课下来之后，许恒然在放学前十分钟给温折春递过去一张小纸条，其上写的字用尽了他所有的真诚，讲述了他对乔欣鱼的小镜子做的后悔事，并且非常诚恳地请求她帮他想想办法。


    温折春笔头抵在下巴上思考了一会儿，给他回了个：那你买一个更贵的东西送给她，用这个跟她道歉。


    ：那我买什么啊，我不懂这些，你能不能帮我挑一个。


    ：你很着急吗？


    ：急死了，小鱼刚刚一直在找她的镜子。


    温折春扒拉两下长发，回他：那就只能在实体店买了，待会儿下了课就去吧。


    没过多会儿，许恒然回过来信，什么话都没有说，只画了一个抱拳感激的表情包。


    温折春把这张已经没用了的纸条扔进了桌子之间的垃圾袋，她抬头看了看宋屿，从本子上撕下来一张纸。


    视野里突然出现一只手，她伸过来的手挪开之后，下面亮出一张小纸条。


    ：放学我有点事，只能你自己去办公室了，要是孙老师问的话告诉她我有事就行。


    宋屿眼波淡然地盯了两秒，握起笔来在上面写字：什么事。


    温折春有点不耐烦地皱眉，让他去就去呗，怎么还打听别人隐私了。


    ：你不用知道。


    宋屿没再理会。


    很快铃声打响，许恒然跟等了十几年一样煎熬，直接一个跨步越过宋屿把温折春连带着书包抓了出来，温折春“欸欸欸”叫了几声，又给了许恒然一拳。


    两个人一边打闹着一边从后门小跑出去。


    宋屿朝着他们两个远去的背影冷漠地看了一眼，收拾着桌面。


    -


    第二天一早，一向起得比谁都晚的许恒然在教室里还只有零星几个人的时候赶到，他东张西望，踮起脚尖往门口看一眼，悄悄蹲下去，把昨天选了好长时间的新的照镜子放到了乔欣鱼的抽屉里。


    放好之后，他趁着没人注意跑去办公室躲着了。


    许恒然心里没底，不能确保乔欣鱼看到这件平替品会不会不乐意，因此接下来的一整个早读都没见着他人。


    温折春在那里读《雷雨》的剧本，读了一会儿剧情不禁啧啧砸舌:“啧啧啧……这个周朴园真的太没良心了，嘴上说的那么好听，做的却都是畜牲事。”


    她突然觉得让宋屿来演周朴园倒是挺合适的，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宋屿又正好抽中了他，也许是冥冥之中就被决定了吧。


    “鲁侍萍好可怜啊，两次嫁人嫁的都是烂人……周萍也很烂，周冲……还很年轻，看不出是好是坏，不过在他爹和他大哥的耳熏目闪下，长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人。”她一个人嘀嘀咕咕。


    宋屿拿书的手指颤了一颤，说:“耳濡目染。”


    温折春愣了愣，有点尴尬:“……噢，我知道的。”


    “诶，这是谁的？”


    乔欣鱼原本想蹲下来吃饭，余光中却瞥到自己抽屉里多出的一个粉色的小盒子包装，包得很完整，还挺用心，但也不知道是谁放错了地方，放到她这里来了。


    温折春立马回过头，左右两只手的食指怼在一起：“其实……这是许恒然特意买来送给你的。”


    她打算先扬后抑，看看乔欣鱼是什么反应。


    “啊？”乔欣鱼瞟了眼旁边的空位置，这家伙一早上没来了，“为什么？”


    “要不你先拆开看一看？”万一这件比那件被没收的更合心意呢。


    “好吧。”乔欣鱼扣开礼盒顶端，拿出来里面的东西，是一款跟最近很火的一部动漫联名的小镜子，还赠送了一个很好看的梳子。


    “许恒然说他不小心把你之前买的那个限量版的搞没了，已经买不到了，所以就换了个别的送给你——虽然和原来的那个不一样，但是也挺抢手的……”


    “哈？”乔欣鱼有些惊讶，惊讶过去之后忍不住“扑哧”一声大笑出来。


    温折春愣住，她想象中的场景不是这样的，要么是乔欣鱼很生气，但因为许恒然送了新的给她，所以怒气消除一半，要么是气到不受控制把许恒然揪出来揍上一顿。


    “哈哈哈哈……”乔欣鱼摸摸那镜子，边笑边说：“其实之前的那面镜子是个假的！我根本就没有抢到限量款，觉得心里太难受了所以就买了个假的哄哄自己，没想到假的换来了一个真的。”


    “啊！？”温折春回想起来昨天许恒然那副着急的样子：“哇去……”


    乔欣鱼食指伸长到唇边：“你要替我保密啊。”


    “行，我不会说出去的……”


    而此时的办公室里，许恒然正站在秦娇身侧，两手捧着书嗡嗡嗡地念课文，跟个苍蝇似的。


    秦娇正在备课，办公室却飞进来一个苍蝇，她有点烦躁，右仰起头看他一眼：“你就不能回你自己座位上去念？现在是早读时间，你赶紧给我回去早读去！”


    “别赶我老师……”许恒然十分钟前才示弱过一次，这下又来了：“我背的比他们快，我担心在教室里念书会招来别人的不平衡，说我内卷，那我就不好意思读了。”


    ……谁会和倒数第二不平衡？


    秦娇说：“不会的，大家都在专注于自己的事，没有人会注意到你的，你放心回去吧。”


    “不行啊老师，别人不说，但我自己心里清楚的，我不想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下学习，就算没有人说我内卷，那，那人人家还会嘲笑我一个差生这么努力，老师，我的心比纸都脆弱。”


    “你总是在意别人的看法干什么，没事，回去大声背吧，下次考到班级前十让嘲笑你的人对你刮目相看。”


    许恒然委屈着：“不行啊，那我要是考不到呢……”


    秦娇仅有的耐心被消磨殆尽了，她指着办公室的门：“回去，我最后说一次。”


    许恒然正对着秦娇别有一番压迫感的眼神，突然觉得后背生出一阵凉汗，不情不愿地撇着嘴角，放下了挡住下半张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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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噢……”


    直到目视许恒然落寞的身影走了出去，秦娇才叹了一口气，安心继续备课。


    现在的学生。


    像什么样子，真是。


    -


    学校大礼堂


    放学后，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孙晴月向年级组申请了大礼堂的钥匙，她将钥匙放在一个很显眼的位置，以防离开锁门的时候再想不起来。


    “钥匙就放在这里了，大家都看一下。”她向后转身对身后的那群小演员说道。


    “好的老师！”


    “OKOK！”


    “好的！”


    程珩单手拿剧本，两条长腿盘起来坐在音箱上，捏住卷住的那一边，目光却放在了别处，他盯着面前的人看。


    他怎么记得那时候抓阄没有这号人来着？难道记错了？


    闻姝音安静地坐在一边读台词，和每个人都隔着一段距离。


    程珩一跃而下，五指张开，伸到她与台词本中间晃了晃：“喂，我怎么记得那天没抽到你啊——你演的谁啊？”


    那天的确没有闻姝音，蘩漪的那张字条被孙晴月从箱子里拿了出来，她心里有了特定的人选。


    蘩漪的角色给了闻姝音，这是孙晴月内定了的。


    蘩漪是孙晴月认为的，这部剧里人物形象最为特别的角色，她漂亮又高贵，本就出身贵族，又嫁给了门当户对的丈夫，但一生却过的不幸福。她性格倔强、敢于反抗和觉醒，总在批判封建迫害。


    而闻姝音很漂亮，她的长相绝不属温婉那一卦的，孙晴月见到她的第一眼便觉得这是一个内心很强大很有志向也很有能力的学生，事实证明的确如此，闻姝音在各方面都能做到足够优秀，对待任何事情都严谨认真。


    “不说？”程珩态度懒散地“嘁”一声，转过身去时小声说了句：“装什么呢。”


    孙晴月走近：“好了同学们，大家应该差不多把剧本都看过一遍了吧，那我们大概知道这部剧所讲的是个什么故事了吧？”


    “知道了。”有人说。


    温折春严肃地说：“是一个非常非常狗血的故事。”


    孙晴月笑了：“是挺狗血的，不过《雷雨》在近代文学史上的艺术价值还是很高的，如果我们能演得好，那到了上台的时候，它的狗血就只是次要的了。”


    乔欣鱼举起手：“那老师，咱们是要按着顺序排练还是各自排练对手戏啊。”


    “咱们的时间很短，每个人手里有一部完整的剧本，今天主要交代一下各自的任务。”


    学校的大礼堂占地面积很大，孙晴月带着一众人挑选了一个绝佳的位置，确定好这个位置后，之后每次来排练都能很快集合了。


    因为并不是每一场戏都需要全部的人上场，所以孙晴月给除了布置背景灯光的同学之外的人都交代了一下任务，这周末回去的两天时间，需要将自己的戏份从每一场戏里抠出来，加之再熟悉几遍台词，明白自己在什么时候上场。


    所以温折春这次走的时候，特地回了一趟教室，把她那堆五颜六色的荧光笔给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