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形影其六

作品:《剑折春衫

    刚才她看清了韩月身上的伤痕,那是极有辨识度的,软剑的剑痕。


    怪不得杨文矜一看这剑痕,就信了魏贞远的推测指控,她是见过问心出鞘伤人的。


    可是魏贞远如何能预先知道韩月的死因?


    问心出鞘,剑下不留人。死也不见尸。为何韩月的尸体被放在大街上?


    薛韫知带着疑问,走向听雨楼。


    因十景图巡街出了岔子,铜驼街上满是巡逻士兵,她不敢明目张胆地走过去,故而半路着了一家酒楼,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


    窗外是一棵梧桐树,洒满了金色的阳光。


    那层金光忽然一闪,明晃晃地炫目。她闭眼一躲,再睁眼时,半开的窗扇吱呀轻晃着,对面坐了一位俊美的华衣公子,是白衣绸缎、镶金嵌玉,熠熠生辉,临窗阳光一照仿佛整个人也在发光。他盘膝而坐,一条腿架在桌上,一条腿蜷起踩着椅子,好不潇洒自在。


    “小二,来两碗酒!”


    “好嘞客官!”


    酒来时,白承玉忽然伸出一手,虚揽着薛韫知的肩膀。薛韫知向窗外偏头,二人靠得很近,在外人看来就像一位游手好闲的富家公子在和情人幽会,并无可疑之处。


    白承玉松手放开了她,端起酒杯一口闷。闷完一杯,又抄起薛韫知面前的那一杯。


    薛韫知安静地等他闷完,冷冷道:“你最近怎么回事?”


    白承玉抹了一把嘴。“这个世界疯了。哈哈哈,薛乐文,你说可不可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看上去模样与从前无异,翩翩风度,炫目神采,谁看了都相信这人是个傻乎乎的富家子,从小养尊处优不问世事,没受过一天苦的那种。


    可是薛韫知追着看他乱飞的眼神,见到其中的神色足以用一个词来形容——魂飞魄散。


    她皱起眉严肃道:“你怎么了?”


    “你也疯了?你来洛京干什么?快走吧哈哈哈哈哈哈快跑了啊。”


    “是白吟山让你杀韩月?为什么不毁尸?魏贞远怎么会知道你?”


    白承玉不笑了。


    “我没杀那个韩月。一个时辰前我都不知道有这个人。自从我上次回了洛京,就一直在找崔林的下落。上次笼山围剿的带头人是魏峰,我本来已经有线索了,但他们魏家人自己打起来,魏贞远告发了他的伯父,崔林的下落也断了。他应是那时候就察觉到我的存在了。”


    “之后姑姑以此为由把我软禁,不让我去招惹魏贞远。我也想联系你们啊,写了几封信想法设法送出去,你有没有收到?”


    薛韫知道:“废话。收到了我们还会过来吗?白吟山竟敢软禁你,她凭什么?你为什么不反抗?”


    “我也想要逃,但总不能跟姑姑撕破脸皮吧。你跟谁一起过来的?”


    “……难道苏空山没把那件事告诉过你?”


    “哪件事?”


    薛韫知看他神情,是真的不知道。“算了,等苏空山自己跟你讲吧。我刚才跟他走散了,估计他现在跟陆少轩在一处。”


    白承玉站起来:“我们就去找他吧!”


    薛韫知轻敲桌子:“坐下。”


    白承玉一撇嘴,幽幽地坐了回去。“还有什么事?”


    “你的手下呢,还听你的话吗?”


    白承玉瞪大眼,一脸遭受冒犯的委屈。“你这叫什么话呀,我的手下不听我的,我还留着干嘛?”


    薛韫知将官道遇刺的事情讲给了他。白承玉眉心一抽,无语道:“趴在草丛里等人来伏?这是什么恶心又愚笨的手段?专门欺负老实人是吧!这要是我哥肯定要中计了!”


    “他确实被捅了。”


    “......”


    白承玉的手捏紧了酒杯。“这肯定不是我的人做的。不过,洛京最近分外动荡。有人在模仿我的风格行刺,惹得上下人心惶惶。我怀疑就是那个魏贞远,他自己想排除异己却要嫁祸给我!杀韩月的恐怕就是此人!”


    薛韫知心头陡然一凛,她一路上不是没有过怀疑,但听白承玉亲口说出,仍感觉难以置信。


    模仿白承玉行凶的那个人,不但武艺高超,而且路数也与一般武将不同,寻常人看不出他们习武,招数都是以柔取胜。而且那把软剑问心是世所罕见的绝品,旁人想用普通兵器模仿类似的剑痕,更需费一番功夫。相州魏氏全是文官,不该有这样的本事。


    “假如有人模仿你的行迹,想要栽赃陷害,你这段时间岂不是更应多在人前露面,以消嫌疑。白吟山还要把你软禁,是何居心?”


    白承玉不说话了。


    “世人仅仅知道骁骑影卫的头目来无影去无踪,却不是那人就是你。除非这人知道你的身份,故意让你暴露。否则再如何惊动满城,人们也猜不到你头上,你大可不必”


    白承玉小小声:“...真的吗。”


    薛韫知乐道:“坏事做尽,还心虚什么?振作起来,我跟苏空山还指望着你呢。”


    白承玉却是叹气。“三个月了......还没把崔林救出来。”他低头把脸埋进手心里,“我真没用啊!”


    薛韫知环顾四周,快速戳向他的头顶:“小心你的形象。”


    白承玉擦了擦眼,抬起头来,勉强咧嘴一笑,窗外阳光照亮他一身白衣明媚无暇。


    二人踏出酒楼,站在街前静候。白承玉撑起了一把伞遮阳,浑身金贵气,周围的人频频侧目,又质感看一眼就匆匆走开。薛韫知站在旁边,戴着长及膝的帏帽,低头跟着上车,也无人敢上前阻拦或问她身份。


    车夫问:“侯爷,去哪里?”


    白承玉一顿,偏头看着窗外,懒洋洋地道:“去陆少轩家里转转。”


    侯府的马车招摇过街,路过了方才游神队伍留下的狼藉,白承玉掀帘朝外一望,正在打扫现场的士兵和官吏见是他,脸色纷纷变得谄媚,一面连声道着歉,一脸急忙清路给马车让行。白承玉冷着脸一言未发,路一清,放下帘子,马车继续向前走。薛韫知能听到有人一位官员的疾呼:“《瀚海云波图》就这么毁了,那是鄀侯大人的心血之作啊!真是太可恨了!”


    毁画的罪魁祸首仰头靠在马车内,在一摇一摇的颠簸中沉沉地睡去。


    到了陆宅门外,薛韫知把他叫醒,喊人前去通传。


    苏润莲从门内赢了出来。“子衡!”


    白承玉看见他,双眼直愣愣地发了一阵呆,喃喃道:“哥。”


    苏润莲上前一步,伸手揽过来大力一拥。“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哥......!”白承玉忽然委屈起来,“有人冒充我杀了韩月,真的不是我做的!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啊!”


    “好了,进去慢慢说。”


    二人一前一后进去,薛韫知回头一望,见那车夫还没走,一直盯着苏润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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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背影,好像认出了什么。他感受到了薛韫知的帷帽之下的眼神,连忙垂首道:“罪过,小人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会说出去的。”


    走入陆宅,循声往后院寻那几人。白承玉手里正捧着苏润莲拿出来的黑色假面端详,一边看一边发出不满意的啧啧之声。


    “这做工,也太差劲了。啧啧啧。”


    苏润莲指道:“在路上白观书也说这里做的不对,如果你出自听雨楼你的属下,这里应该有一道簪花的凹槽。”


    白承玉陡然冷了脸色,嘴唇微颤道:“你们把白观书带来了?你们带她干什么!!她还那么小!!”


    “冷静,她在杨文矜那里很安全。是她自己一直想回洛京的。”


    “她想你们难道就——等等,还有小九。小九呢?”白承玉的脸色忽青忽白,那一刻几乎要站不稳。苏润莲扶住他,提起声音道:“子衡,你脸色这么差,究竟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们?”


    白承玉崩溃重复道:“你也不知道是不是?连你也不知道是不是?”


    薛韫知摘下帷帽,上前把二人隔开。“子衡,你先去隔壁躺着休息片刻,刚才在车里都能睡着。”


    白承玉被人扶去偏室小憩,苏润莲担忧且不安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那个昔日的明媚少年竟变得如此担惊受怕,仿佛丢了魂一般。


    苏润莲叹气道:“他之前已经离开洛京两次,都不得不再回来,也许,让他早些远离这里的纷争才是好的。”


    薛韫知正色道:“陆颙那边最后如何收场?”


    “杨静之收走了韩月的尸身,他在洛京无亲无故,十年来一直住在书院,与静之也算师徒情深,旁人也无异义。此外,宫里的人来追究十景图因何被毁,目击者都说是韩月的魂魄显灵、化作冤魂冲撞了十景图,搅得人心惶惶。静之坚称世上没有鬼,反倒是那个魏贞远,看上去被鬼吓着了,要帮着宫里做法事。”


    薛韫知思忖道:“鬼神之说能骗幼童而已,魏贞远这般人物,不应该当着众人的面表现得如此忌讳,除非他是在故意表演,和宫里的人套近乎,趁机献殷勤。”


    “也有可能。不过洛京最近的鬼神之说闹得沸沸扬扬,少轩也被吓着了。子衡突然演哪一出,不知实情者确实容易被吓住。也许魏贞远是真的不知情。”


    “方才子衡说他被白吟山软禁了两个月,鬼神之说肆行,却不让他出面自证清白。也许就是她在背后操纵舆论?”


    “不会。十景图巡街本来就是为了镇鬼,朝野皆知她对此谨慎又忌惮。”


    “难道说,假扮子衡之人,与这两方都无关系?”


    二人的静默中相识,各自沉思,不约而同的想起了某位朋友的江湖法号。


    薛韫知道:“要尽快救出崔林。很多事情,也只能盼着她潜伏在宫廷多年,能给我们一些新的答案了。此外,我与安流约定十五日为期,来时三日,回去还需三日,现在我们只剩下八天。”


    逾期不归,安流不会坐阵待毙,而是会按照她们事先商议的安排进攻靖州,连起京畿以北的三州。那样就成了与洛京长期对峙的局面,而且背靠泊沙,反而帮梁朝朝廷挡住了异族的进攻,并非是上策。


    苏润莲道:“八日足够了,只要能救出崔林。我还有些事想问她。很多事情,都是从她那里开始,也只有她心中才有答案的。”


    薛韫知深以为然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