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赴宴

作品:《我只想在王府做少卿!

    绮罗坊内,江氏姐妹二人正挑着布料。绣娘听说是为过几日宫中花朝宴而来,取来了库里上好的一批料子,诸如浮光锦、云绫锦,颜色也纷繁多样。江愿知第一次跟着出来见这场面,一会要这匹碧青云锦,一会又看上那匹鹅黄缎子,又嚷嚷着喜欢松绿烟罗,择了半天,也择不出来到底要哪匹为好。


    “依我看,你就取这匹算了。”


    江愿安取来一匹云白霞缎,浑然净白无暇,一丝一缕又织进彩线,细看皎洁中透着斑斓。江愿知小小年纪哪瞧的上这般素雅的颜色,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摇摇头。一旁绣娘见状,又取出好些如今京川小姐们定的最多的料子来,递至姐妹二人面前,介绍道:


    “那姑娘瞧瞧这散花绫,这几日来了不少小姐都定的这个,再为姑娘绣上海棠花,姑娘意下如何?”


    江愿知这才稍带满意的点点头,江愿安真是不忍心打击她,毕竟小姑娘这会审美还在努力培养,真是让人难为情呢。


    “那我便取刚刚那匹云白霞锻,绣兰花纹,便这么多,结账吧。”


    “好嘞,姑娘,两匹布料加上您吩咐的纹样,共计十五两银子,不过姑娘是熟客了,给十二两便罢了。”


    江愿安正欲掏出荷包结账,谁料不知是今日出门太急还是换了衣裳的缘故,本该在腰间的荷包竟不知所踪。


    她顿时心想不妙,谁知抬头看见了一处熟悉的身影。


    “谢公子?”


    来人正是谢尚书府上的长子,谢元祯。


    “正是在下,幸会啊,江姑娘...噢,江少卿!”


    谢元祯一声响亮的江少卿顿时吸引了绮罗坊内不少人的目光,更是让本就没带荷包的江愿安无地自容。


    她急忙伸手示意谢元祯勿要声张,又低下头同他小声商量道:


    “不过...谢公子,我今日忘带荷包了,能不能请您...”


    谢元祯即刻便懂了她的意思,顺手便掏出荷包来,


    “没问题,多少银子?”


    江愿安伸手三根手指头,悄悄朝他比了个一和二。


    待谢元祯结完账,江愿安才如释重负走出绮罗坊的门。


    “今日多谢谢公子慷概解囊,明日我便托人去府上还给您。不过,今日怎么只见谢公子一人?元溪呢?”


    毕竟来绮罗坊定衣裳的也多是女眷,谢元溪也应跟着他才是。


    “啊,这倒不打紧,元溪这几日不在京川,下江南替父亲寻药去了。不过江少卿放心,待到花朝宴,她定然会回来的。”


    江愿安点了点头,同谢元祯告别后便带着江愿知回府。


    而谢元祯见江愿安不在元璟府,便灵机一动,命车夫将马车驶去了元璟府。


    前些日子得知梁疏璟同江愿安在西域,他都没敢上门来叨扰,如今想必是回来了。


    ——元璟府。


    “殿下,谢公子来了。”


    璇玑推开房门,轻声提醒道。


    梁疏璟彼时正静静读着手中新寻来的诗集,闻言抬头,果然瞧见了那处意气风发的身影。


    “璟王殿下果真是日理万机,你我怕不是要有一月未见了吧?”


    梁疏璟冷哼一声,放下了手中的诗集,站起身来领着谢元祯去了后院。


    “可不是么,再不回来,谢大公子怕不是要在府上闷出病来了。”


    “哎,那倒未必。不过我方才在街头瞧见了你府上那位少卿,小丫头在绣坊忘带了荷包,所幸是遇见了我出手相助呀。”


    绣坊么?梁疏璟这才想起过几日便是二月十二,难怪她要去绣坊定衣裳。


    “替她垫了多少银子?”梁疏璟开口问道。


    谢元祯见他这架势,口中也不客气,


    “一百二十两!”


    梁疏璟闻言细细蹙了蹙眉,但还是示意一旁下人去将银子取来。


    谢元祯见梁疏璟真要一旁的下人去取一百二十两银子来,才急忙摆了摆手,


    “哎——我逗你呢,十二两罢了。”


    见谢元祯上来便同他开这么大的玩笑,梁疏璟不由偏过头暗暗翻了个白眼,又掏出十二两银子给他。


    “照这么说,过几日的花朝宴,我们璟王殿下岂不是也要去么?”


    谢元祯接过他手中的银票,口中忍不住问道。毕竟梁疏璟年年都是宫中最难请的那位摄政王,只可惜如今府上多了位少卿,怕是再也由不得自己心意了。


    “那是太后的意思。”


    下人将方才沏好的顾渚紫笋呈上来,替二人面前的茶盏接好热茶。


    梁疏璟漠漠端起府上新备的茶盏,细细一看,正是汝窑的天青釉浅腹盏。


    “往年太后也是这般意思,还不是请不动你。”


    谢元祯端起热茶刚欲细细品上一口,便被烫的急忙放下手中的茶盏。


    “哎!这呈给璟王的茶怎么能这么烫呢,太没规矩了!”


    梁疏璟见他那副被烫的口不择言的模样,不由隐隐作笑,看来是无需他再开口了。


    “心急了吧,谢公子。”


    不过倘若问这回怎么是轮到谢元祯被烫,那一定是因为梁疏璟上回已在宣政殿被烫过了。


    毕竟吃一堑,长一智么。


    很快便是仲春十二,绣坊提前一日便送来了制好的新衣。江愿知早早换上绣坊送来的新衣便嚷嚷着要落冬为自己簪花,落冬对簪花这种事哪里在行,手艺生疏了些,弄得江愿知心中不大欢喜,灵机一动便自己簪起花来,结果反倒弄巧成拙,还不如原来落冬簪的好。


    江夫人到落雪院的时候正见她和落冬两个小丫头手忙脚乱,慌慌忙忙替江愿知头上簪着花。她急忙令二人停手,拆下了她头上乱七八糟的花朵发饰,替她挽了一排珍珠排钗,带上她口中念念已久的白玉金漆团冠,这场风波才终于止息。


    见她这副亭亭玉立的模样,许寒枝心中不由感慨,孩子真是一天比一天大了。想当初江愿知生下来发现是个女婴时,老夫人在西院气的大发雷霆,斥责许寒枝连个儿子都生不下来,留在江府到底有何用。又加上二姨娘从中挑拨,整整一个月,老夫人便只来东院瞧过母女二人一眼。月地里更是趁着江永望忙于公事,处处克扣本该呈给许寒枝的补品,若不是后来被发现,怕不是要给许寒枝留下一辈子的病根。


    罢了罢了,许寒枝心中向来不喜同人计较,无论大事小事,她都不喜记在心中。


    江愿安为一身云白缎子的百迭裙特意配了金丝玉兰簪,又难得要知秋为自己挑了支并蒂海棠步摇,加上五彩绢纱制成的莲花冠,与耳边那对白玉坠珠耳饰很是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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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小姐今日比起以往都要格外夺目动人呢。”知秋替她好生梳理着额边几缕碎发,口中夸赞道。


    肤如凝脂,气若幽兰,扇手似玉,腰若弱柳。得此韶颜,真真如疏雨海棠,尽展脂色。


    江愿安难得腼腆的笑了笑,也只能趁着这些日子好好打扮了。


    璟王府早早便备了马车来江府接二人前往宫中,只是值得注意的是,璇玑特意带了一套霁青长裙来,还配了一条海天蓝的披帛。


    只是细看裙上绣了极受皇室青睐的月华流照图,美人于泠泠月下翩然抚琴。绣娘的手艺极为精巧,光是套针绣,便不仅绣出了双套,更是用集套绣出了栩栩如生一轮明月。


    “江少卿,这是殿下命绣娘为您赶制的新衣,您若不嫌弃,今日便可换上这套前往宫中赴宴。”


    江愿安平日哪在绣坊定过这等刺绣珍品,心中迟迟犹豫,既不想愧对梁疏璟这一番好意,但又考虑这等刺绣乃皇家御用,她一介女官,哪有同皇室争风头的道理。


    许寒枝看出了她心中的犹豫,但总不能辜负璟王这一番好意,于是开口劝道:


    “还是换上吧,毕竟是璟王精心备的,总不能辜负这番心意。”


    “夫人所言极是,殿下吩咐过了,江少卿无需忧心,放心换上便是。”璇玑也在一旁附和道。


    思虑再三,只罢在众人声声催促下从原先那身云白长裙,换成了那身极为重工的月华流照裙。谁料正欲跟着马车前往宫中,便恰巧撞见二姨娘扶着老夫人出现在东院。


    陈茵茵一眼便认出她身上绣着的月华流照图,不由眼底一惊,立马大声吆喝起来:


    “哎呀,大丫头身上穿着的可不是皇室御用么?莫非...”


    莫非什么还未说出口,老夫人便怒不可遏的谴责起她。


    “胡闹!今日乃太后主办的花朝宴,你区区官员儿女,怎可与皇家争风头!还不赶紧去换下!”


    二人一唱一和顿时便惊动了东院众人,不少婢子见状也都只是将头默默低下,生怕引来老夫人的怒火。


    江愿安起初其实犹豫换上这套衣裳,眼下看来,用后悔二字来形容,还差不多。


    许寒枝也被数落的不知该从何讲起理,偏偏江永望又因公事繁忙不在府上,她若是反驳些什么,定要掀起老夫人心中对她的怒火。


    “祖母,我今日这身衣裳,乃璟王所赐,并非是孙女胡闹,也并未打着出风头的主意。至于换下,孙女以为更是不必了。”


    老夫人头一回见江愿安这般铮铮有力的与她讲理,以往不管她数落些什么,江愿安也都只低头不语,未曾开口反驳过她一句。更何况得知这身衣裳是璟王所赐,她更是一时心虚,将责任都推到一旁的陈茵茵身上。


    “也不知道看准了些再说话!璟王赐的衣裳也不认识了么!”


    陈茵茵见挑刺不成,反遭老夫人一顿数落,也羞愧的低下了头,口中连连称是,扶着老夫人灰溜溜离开了东院。


    许寒枝知道江愿安心中一定会因这出幺蛾子不悦,临行前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肩,


    “尽管去玩的开心些,愿安愿知都生得好,穿什么衣裳都俊得很。”


    一路上江愿安低头看着身上这套长裙心中徘徊不已,总觉今日要因此生出不少事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