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花朝
作品:《我只想在王府做少卿!》 宫中四处缀满了各式芳香扑鼻的鲜花,都是宫人们清晨刚采来的,颗颗圆润的露珠还坠在娇艳欲滴的花瓣上。如今沈问策方才即位不久,宫中皇后之位还空缺着,后宫诸事便暂由太后代为打理。太后一向看重文采礼数,今日的花朝宴她便令兰絮备了令牌,牌上写上了十二花客,抽到之人便要根据令牌内容吟诗。
景阳宫。
一名婢女慌慌张张跑进偏殿,神色不安的在女人耳根轻声道了些什么。
“什么!”
原本闭目养神的贵妃怒不可遏坐起身子,瞳孔顿时收缩起来,眉心满是惊愕。
“快,扶本宫起身,本宫要亲眼去看看。”
梁疏璟作为位高权重的摄政王,早早便到了宫中同诸皇子陪着太后。在场的除了梁疏璟同沈问策二人,还有先前几位皇子,分别是先前的大皇子,也就是如今的易王——沈问易,以及三皇子——进王沈问添,五皇子——贤王沈问远,以及几人中年纪最小的二位公主:灵毓公主沈问懿,以及嘉宁公主沈问宁。
“如今这江山已定,百姓安居,皇帝也该是些时候充纳后宫,让哀家早日抱上重孙了。”围在众人之间的太后一身光亮如新的明黄织锦直领大袖衫,上面绣了她最喜的金菊含蕊,细细品了品盏中上好的明前龙井,口中缓缓道。
“儿臣只是想专心朝政,选秀一事已经提上日程了。不过眼下各州都忙于省试,揭榜不久便要来宫中面圣,儿臣不愿让后宫琐事耽误此等大事。”沈问策剑眉轻蹙,语气平平,像一谭即便丢块石头进去也毫无反应的死水。
明王也跟在一旁凑热闹,眼中似笑非笑:“皇兄此言极是,如今正是科举的重要关头,如何能让儿女私情耽误国之大事?”
灵毓公主倒是心直口快:“皇奶奶明明是催四皇兄纳妃,贤王若是不插嘴,倒无人在意五皇兄至今还是个光棍。”
公主此言一出,在场不少皇子都笑出声来,连太后也被逗得面泛笑意。
不过灵毓公主此言不假,她口中的五皇兄沈问远,本就是众人眼中的草包皇子,幼时甚至都能为了一盘糕点在大庭广众之下撒泼打滚,如今也只是挂了个明王的名号,朝廷之事还轮不到他来过问。
太后关心完后宫纳妃一事,便又开始问起诸皇子的家事。大皇子易王去年秋末娶了朝中刘太师之女刘若霏为妻,二人这段夫妻关系算是名存实亡,至今连子嗣都未育得。刘太师是为了依傍皇室让自己在朝中立稳脚跟,而易王又何尝不是如此。
先帝在位时,他作为众多皇子中最为出类拔萃的大皇子,本以为太子之位本应顺理成章落到他头上,谁知沈问策区区一个失了母妃的无用皇子,在太后身边培养了十几年,倒成了最先杀出来的一匹黑马,不仅太后对他极为看重,连皇帝都事事托付于他。沈问易自知如若还在朝中事事与沈问策争先,照这么下去,那沈问策上位后抹杀掉的第一颗废棋便是他,自那时起,大皇子便当真开始远离朝堂,活成了人人眼中潇洒俊朗的易王。
灵毓公主算是诸多皇家子嗣中最要十全十美的一位,生母更是先帝在位时后宫名声显赫的淑贵妃,因此不论是先帝还是太后,对灵毓公主都是宠爱有加,故也养成了她如今的性子。而嘉宁公主虽说年纪长她一些,但母妃终究只是个当初不受宠的婕妤,况且不论是琴棋还是书画,处处都不如灵毓公主聪慧,性子又寡淡,故平日在这等场合极少发言。
只是,这众多皇嗣中,真正脱颖而出的,可不止沈问策一人。
梁疏璟坐在一旁静静听着几位皇子公主拌嘴,先帝的子嗣虽多,但汀兰郡主的子嗣除了他与阿姐,可便再无旁人了,更何况,亲生子嗣,更是只有他梁疏璟一人。而那一夜梁府的变故导致汀兰郡主就这么薨了,在太后心里还是成了一道久久不能愈合的伤疤,便只能通过梁疏璟的眉眼来寻汀兰郡主的影子。
太后今日选来举办花朝宴的场所是来仪台,离景阳宫倒是不远。
婢女小心翼翼扶着贵妃站至高处的浮云阁,恰好将来仪台的一处众人尽收眼底。
贵妃一眼便注意到了那副与沈汀兰像极了的眉眼,狠狠攥紧了拳头,连指甲都要嵌进肉中。
“娘娘您息怒...咱们还同璟王来日方长,您万不可气坏了身子呢。”
“长音呢?也死了么?”
婢女闻言,胆战心惊点了点头。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贵妃自知如今要落把柄在梁疏璟手中,便不敢久留,冷着脸在婢女搀扶下回了寝宫。
太后放下手中快要见底的茶盏,示意兰絮更一盏新茶来,随即又问:“这名单上的人可都来齐了么?”
一旁的兰絮微微摇了摇头,道:“还余江知府家中二位小姐。”
兰絮话音刚落,江愿安便携着江愿知出现在了宴席。梁疏璟远远便注意到她那一身霁青长裙,果然如他心中所料,流水般的柔蓝与她很是相配,头上佩着的莲花冠随风摇曳起细长的流苏,步履间似乎春日百花都是为她而绽。
令牌恰巧还余最后两支,分别对应清叙客荼蘼花,以及忘忧客萱草花。
谢府的二小姐寻江愿安的身影寻了许久,终于是见到了姐妹二人的身影,于是悄悄趁江愿安不注意,凑到她身后,
“嘿!——”
江愿安被耳后莫名的动静吓了一跳,心有余悸回过头,一见是那张熟悉的面孔,心中又喜又惊。
“我都许久未见到你了,在璟王府上天天就那么忙么?江少卿——”
谢元溪有意拖长腔调,围着她耳边喊。
“那是自然了,哎,璟王是何许人也呀,我现在简直是日理万机。”
听她这么说,谢元溪一把拉过她的手,小声低语道:
“不过听说璟王从来都不近女色,怎么偏偏愿让我们愿安在府上做少卿呢?莫非是…”
“哎——打住,元溪,这话可不能胡说。”
谢元溪意味深长同她一笑,拍拍她的手,似乎一切都明白了。
“我懂,我懂啦。”
几人三言两语间谢元溪注意到了江愿安身上那绣工不凡的长裙,低头一眼便认出那是皇室御用的月华流照图。
“这裙子...可是璟王赠的?”
江愿安见状只罢不好意思点点头,又急忙伸手示意她勿要声张,果然如她心中所料,还是被人认出来了。
不久宾客便纷纷落座,见人都来齐后,太后朝身边的兰絮点点头,便宣布今日花朝宴正式开始。
“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今日宴会第一项:插花,劳请诸位按主枝、客枝与使枝有序分清,得太后上喜者,赐重赏。”
今日太后宴请的多是文官府上的公子小姐,对插花品茶这等雅事都在行的很。
随着宫女给每人案前都送上花材,插花便正式开始了。
众人要用的花器都是花篮,但各自抽到的花材有所不同,考验的除了主观审美,更有众人的见机应变。
在场多数人抽到的主枝都是西府海棠,几枝娇嫩的海棠深深浅浅,尤露半分春色。唯有江愿安抽到的主枝有所不同,是宝华玉兰。而客枝可供选择的就要多些了,诸如杏花、山茶、绣球等等,谢元溪择了几枝尤为细长的雪柳,又缀以蝴蝶兰、瑞香在一旁,成了全场最先完成的。
江愿知年纪小,不论什么都想试一试,花篮中被她前前后后堆满桃花、杏花,梨花也要添上几枝凑热闹。
唯有江愿安看着空荡荡的花篮心中踌躇,若胡乱交差,太后看了定要心中不满,但这插花总要讲究自然、意境,又要讲究线条与整体,她心中只觉束手无策,毕竟她又不是那花店掌柜的,哪里懂这些道理。
见其他人都将花篮插好,端端正正摆在面前的案上,江愿安才终于下定决心从诸多花材中挑出一支白中带紫的丁香用作客枝,加以几枝开得正盛的月季,勉勉强强能够交差。
不过丁香花向来在插花中不常见,不出片刻,太后走到她跟前细细瞧了瞧,发现一支丁香在一堆极绚烂的花朵中倒是不争不抢,丝毫不夺那宝华玉兰的风头。
“你是江府大丫头吧?你且不妨告诉哀家,为何择中这一支丁香作客枝?”太后对她案前这副作品谈不上欣赏,却只觉出奇的很,不像寻常贵人家小姐的作风。
江愿安起身朝太后屈膝行礼,口中不急不慢解释:“太后万福,丁香向来常见又不失树繁枝茂,花朵虽小却花序独特,恬淡温润。臣女选丁香用作客枝,便是觉得做人也应如此,不论一旁是月季或是玉兰,做一支开的恬淡的丁香,也定有良人欢喜。”
在场不少人听到这番回答都觉得出奇,不由鼓起掌来,唯有远处的梁疏璟听她此言嘴角浅浅勾起,似笑非笑,
她可不是人群中不起眼的丁香。
太后听到这般合心意的回答,心中欢喜的很,连连夸赞道:“看来江知府真是教导有方,也难得皇帝要赐你到璟王府上做少卿,哀家今日算是明白了。来人,赐缠金嵌珠白玉镯一对。”
江愿安没料到这般信口拈来的话也能合太后的心意,急忙心虚的俯首谢恩:“臣女谢过太后,愿太后凤体康健,福安绵延。”
太后点评完江愿安那幅作品,再看别的便都只觉千篇一律,少有能让自己欢心的。于是便伴着兰絮搀扶回到台上席位,开始了今日宴会的第二项——吟诗。
“檐飞数片雪,瓶插一枝梅。如今冬去春来,正值送梅之际,第一道令牌乃是索笑客——梅花,诸位请便吧。”
抽到索笑客的乃如今太常寺卿乔坚之女乔寻真,着了一袭如今京川小姐们都喜穿的桃红褙子,下裙绣了成片成片的桃花。站起身来口中念念有词:
“寒梅映雪开,零落满庭前。思君不见影,泪伴梅花寒。”
太后微微点了点头,乔寻真向来被世人誉为京川才女,又性子温润,只可惜是庶女出身,否则定有不少公子上门提亲。
所幸江愿安摸来的不是这第一道令牌,否则要由她来打头的话么,真是要在太后面前出丑了。不过...荼靡花,谁说不是难为她呢...谁料这时江愿知又悄悄扯了扯她衣袖,低声道:
“阿姐,这个萱草花我不会作,你快替我想想。”
江愿安此刻真是如临大敌,她通读的诗集不过就那一二,现在让她作诗,真是三十晚上盼月亮,一点指望不上。
无奈,她只罢匆匆在纸条上题下几句打油诗,便将纸条塞给了江愿知。眼看世子小姐们都吟完了,过不久便要轮到她,江愿安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绞尽脑汁也作不出来。
正当她一筹莫展之时,璇玑悄然从身后递来一封纸笺,
“江姑娘,这是殿下命我递来的。”
江愿安心中正值疑惑,展开一看,工工整整题了四句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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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伴香风,远山碧影重。
花开暮春中,飘零不复容。
夜半待佳人,可怜残雾中。
谁怜孤芳处,空觅旧芳踪。
只可惜她还未在人群中找到梁疏璟的身影,便听婢女响亮一声:
“下一道:清叙客!”
江愿安急急忙忙站起身来,照着信笺上一字不差的念出来。待一首诗吟完,在场便响起轰然掌声。
“实在是好诗!本王只闻元璟府上有位少卿才华过人,今日一见,果真是非同寻常。”
贤王一边拍着手,一边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梁疏璟。
“璟王殿下,江少卿有这般才华,却从未听你在我们面前提起过,莫非是想金屋藏娇么?”
金屋藏娇?梁疏璟抬头看向他,眸色冷了几分。
众人见此,不由开始议论纷纷。谢元溪最先在一旁愤愤不平,与江愿知一同在江愿安耳边小声嘀咕:“贤王这是什么意思?摆明了是要污蔑你和璟王的关系,实在是卑鄙。”
而远处的梁疏璟只是淡淡品了口茶,口中冷冷道,
“本王以为少卿的才华已是人尽皆知了,还未到本王需刻意拿出来反复提醒的地步。贤王此言怕不是空口无凭,硬往白纸上作画,用意在何?”
沈问远看出他眉宇间透出的不悦,摆了摆手:“同璟王殿下的玩笑话罢了,还望璟王殿下勿怪。”
梁疏璟瞥了一眼,不再理会。
“不过哀家看璟王也确实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不如就趁今日世家小姐们都在这里,看看有没有心仪的?”
太后倒是觉得热闹,开口便要牵红线。
梁疏璟闻言,当真在太后面前开始挑了起来。梁疏璟不仅是众多皇嗣中最年少的,又继承了汀兰郡主一双漂亮的眉眼,如今一袭浓绀银丝窄袖劲装,墨发高高被云纹冠束起,当真意气风发。不少小姐见此都急忙端正坐姿,理了理发髻,都指望着自己是人群中被璟王殿下一眼看中的。
直至他将在场的世家小姐们一一扫了一眼,才笑着同太后开口道:
“启禀太后,没有儿臣心仪的。”
太后闻言只能作罢,一个两个,就算是赶鸭子上架也不肯圆她这老人家的心愿。
“罢了罢了,哀家乏了,你们倒是精神足得很,在这好好玩耍吧。”随后,便在兰絮的搀扶下离开了宴会。
不过,江愿安今日出了那么大的风头,那袭绣工夺目的长裙自然也并未只引起谢元溪一人注意。
“你便是江愿安?”
灵毓公主盘了高高的山口冠,额前缀了极为圆润的珍珠,柳眉如烟,星眸如灿,一袭织金云纹长褙,下摆施褶,反复扫视江愿安这身长裙,果真是一身贵气。
“小女愿安,见过灵毓公主。”
灵毓公主浅浅勾起嘴角,问起这身长裙:“你身上绣的这月华流照图,是何人所赠?”
江愿安没想到这身长裙给她招来这么多目光,口中搪塞,正欲开口之际,梁疏璟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本王所赠,一身衣服罢了,权当是衬佳人了。公主可有异议么?”
梁疏璟今日这摆明了是要护短,灵毓公主抬起眸子看向他,气势依旧不减。
“我道江少卿这袭长裙并非俗物,原是皇兄所赠,是问懿有所不知,皇兄见谅。”
语落,灵毓公主便冷哼一声,带着婢子走远了。
江愿安见今日她招来如此多非议的目光,刚欲拉上江愿知便准备打道回府。谁料还未转身,便被梁疏璟拦了下来。
“本王还未仔细看看少卿今日这身打扮,少卿便急着要走人了?”
换做平时,她心中定有对梁疏璟的不满,但今日毕竟是梁疏璟出手助她,又是在这人多眼杂的花朝宴上,她都还未开口好好向恩人道谢,又哪来数落恩人的道理。只罢将头扭向一旁,不肯对上他那双认真的眼眸。
“璇玑,先送愿知姑娘回府。至于江少卿,晚些时候我亲自送。”
江愿知见二人之间气氛如此焦灼,只能跟在璇玑身后老老实实上了马车。
“这身霁青长裙与你最为相配,为何还闷闷不乐?”
“相配是相配...不过太引人注目了些,殿下日后还是不要送如此贵重的礼了。”
那为何当初在西域便能收下凌澜赠的焦尾琴?
梁疏璟眸子一沉,心中不悦,但也并未浮现在脸上,只是明知故问道:
“少卿此言,是要和本王撇清关系了?”
“没有没有!殿下误会了!”
江愿安见他转身要走,慌乱之中就要去抓他的衣袖,情急之下一个踉跄,眼看重心不稳就要坠倒,被梁疏璟一把稳住,分毫不差拽进了怀里。这是江愿安头一回离他这么近,近到能听到自己胸口在扑通扑通跳,能闻到梁疏璟怀间若有若无的鸢尾香,连唇上的口脂都要不小心擦花在他衣领。
抬眸看去,梁疏璟眸中依旧是那样的隐隐寒意,像京川冬日落下的簌簌白雪,丝毫看不出他有为谁动容。
她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去贪恋这股温存,急忙推开了近在咫尺的他,慌忙理了理衣冠,垂目惶恐道:“是愿安失礼,惊扰了殿下。”
今日的她确实比平时要引人注目,玉容峨眉,明眸似秋水,绛唇如落花,当真如遗落凡间的牡丹画轴,不论是谁见了,都挪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