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瑶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尽头，客厅里只剩下池妤和裴故渊两个人。


    “谢谢。”


    裴故渊突然开口，声音极低。


    毕竟他不是个轻易能跟别人说谢谢的人。


    他走向沙发，示意池妤也坐下。


    池妤摇摇头，轻声道：“不用谢。瑶瑶虽然成年了，但被你保护得太好，心智还是不成熟。


    她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对她来说，你是她唯一的亲人。所以她太在乎你，才敢对你说出那些伤人心的话。”


    裴故渊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没有多言。


    池妤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目光落在那根被掐灭的香烟上：“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抽烟。”


    裴故渊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嘴角抽动了下。


    他拿起那半截香烟，扔进垃圾桶：“戒了很久了。只是压力大的时候，偶尔会破戒。”


    池妤双腿交叠，取下脖子上伪装成酷音设备的项链：“因为瑶瑶的事吗？”


    “一部分。”裴故渊侧头看向池妤，眸子深邃如潭，“更多是担心你今晚跟裴文城的见面。”


    这个回答让池妤心头微微一颤。


    裴故渊看向她的眼神太热烈，而且她也没想到裴故渊会这么直接地对她表达关心，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接话。


    客厅里一时安静下来。


    好一会儿，裴故渊打破了沉默：“瑶瑶……在车上的时候还好吗？”


    池妤回过神来，双手掩住红着的脸颊：“一开始很生气，但后来我说了一些关于你这些年暗中保护她的那些事。”


    裴故渊的眉头微蹙了下。


    他没想到池妤会跟裴文瑶说这些。


    “哪些事？”


    “换掉她那个被裴文城收买的经纪人，还有高中时那个闺蜜的事。”


    池妤观察着裴故渊的反应，见他没有不高兴的意思，才继续说下去，“今天的事，我只跟她说你要收集裴文城犯罪的证据，所以暂时放他出来。”


    裴故渊沉默了片刻，突然轻笑一声：“她信了？”


    “半信半疑吧。”见裴故渊笑，池妤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笑着继续说，“不过足够让她不再生你的气了。”


    裴故渊靠到沙发靠背上，姿态放松了些：“她从小就这样，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的眼神变得柔和，带着哥哥对妹妹的宠你：“但这次，她说得没错。我确实一直把她当小孩子。”


    池妤摇头否定他的想法：“你只是太保护她了而已，你没什么不对。


    而且……她是王惠的女儿，你能为她做到这个程度上，已经比很多人要好了。”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裴故渊心中用锁头锁住的那些痛楚。


    裴故渊的手指比出了一个弹烟灰的动作。


    提起这个事，他很想来上一根，但念在池妤在旁边，他还是将那股冲动压了下去。


    “我十岁那年，王惠上位，怕我妈跟她争裴氏董事长夫人的位置，一把火烧死了我母亲。


    我被接去裴家的时候，瑶瑶才四岁。”


    池妤屏住呼吸，静静听着裴故渊讲起这段往事。


    裴故渊的声音沙哑：“最开始，我确实对她有所防备。


    一个仇人生的小孩，成天在我眼前晃。


    我甚至怀疑过她会不会像她母亲一样恶毒。或者她是不是她母亲派来，想得到我的信任，最后让那把没烧死我的火重新燃一次。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她躲在花园角落里哭。”


    裴故渊看向二楼裴文瑶住的客房方向，“我问了她才知道，裴文城一直骂她是个没用的赔钱货。


    一个才四岁大的小孩儿，都不完全明白‘赔钱货’的意思。可她知道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伤心地哭了一整天。


    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家里，我至少能得到除王惠母子外那些人的尊重，他俩不敢轻易动我。而瑶瑶，没有一个人待见她。


    只有我强大了，才能护着她。”


    池妤的心被猛地揪紧。


    她突然明白了裴故渊对裴文瑶那种近乎偏执的保护欲从何而来。


    那不仅是哥哥对妹妹的宠爱，更是一个受害者对另一个受害者的守护。


    就像她对陈晨那样。


    “王惠也是女人，居然也那样对瑶瑶，真是可恶。”池妤低声开口。


    裴故渊认可她的话：“是啊。王惠对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这个没用的女儿，不配做我的孩子’。


    可是瑶瑶还是对这个亲生母亲抱有期望。


    直到上次联姻的事，她才彻底绝望，不愿意对王惠叫‘妈’。”


    原著中对裴文瑶这个角色的描写不多，所以池妤现在才想起原著中那个被轻描淡写带过的细节：


    裴文瑶在娱乐圈拼命证明自己，就是想向那个从未认可过她的母亲证明自己的价值。


    “现在她不理解我也好，今后恨我也罢，我只想让她开开心心地过完这一辈子。我会拼尽全力去保护她，不让她受一点伤害。”


    说完，裴故渊的情绪低落下去，池妤好想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却又觉得任何语言都显得无比苍白。


    “瑶瑶会理解的。”最终，她只能这样说道，“总有一天会的。”


    裴故渊抬眼看她，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希望如此。”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池妤决定结束这个让裴故渊难过的话题。


    “对了，今天跟裴文城见面，事情进展得很顺利。”


    裴故渊的表情立刻变得专注起来：“说说看。”


    池妤调整了一下坐姿，开始详细汇报：“裴文城选那个璟园，你说是他自己的场子，安保很严。


    果不其然，进门的时候他们就想搜我的身，金属探测仪扫过我项链和手包时响了，他们要检查来着。”


    裴故渊的眼神一凛：“他们发现了？”


    “没有。”


    池妤得意地笑笑，“我演了一出‘贵客被安保冒犯’的戏码，裴文城亲自出来解的围。”


    听着池妤的讲述，裴故渊的表情逐渐舒展。


    “u盘他看了？”裴故渊问道。


    “看了。他的反应也跟你预料的一模一样。一开始很震惊，问我从哪儿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