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文臣骨,帝王术

作品:《宣德大帝朱瞻基:我的皇帝生涯

    朱瞻基今天没上朝,他听说周新的事儿以后,马上就明白了原因。


    这帮文官,又他娘跳出来开始显摆了。


    为啥?还用说嘛,以周新为代表的这些个文官一直自诩为“礼法守护者”,认为皇权必须要受到礼制的约束。若是纵容皇帝以个人的意志破坏所谓的“礼法”,就会导致“皇权无限膨胀”,进而威胁到文官集团在朝堂上的话语权。


    朱棣通过追赠张合、特旨优恤等手段,绕开“礼法”,本质上是皇权对传统行政体系的一种直接干预。


    周新通过自己的封驳权,试图维护文官系统对皇权的制衡,避免形成“皇上一言决之”的先例。


    说到底,就是他娘的前宋那会儿“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这套理论给惯的。把皇上圈在礼法笼子里,动不动就“祖宗之法不可变”。结果呢?金人一来,皇上都被人给抓走了,还共个屁的天下。


    听听,皇上被人抓走,这事儿多他娘的丢人!


    现在,这帮文官,又想把大明往那条死路上带。周新这么勇,无非就是仗着所谓的“言官无罪”的祖制,赌皇上不敢真砍了他——实际上,朱棣再生气,也只是“想”砍了周新,毕竟在皇位上已经坐了十三年,朱棣不再是过去那个一言不合就砍人全家的北平扛把子了,他也多少开始忌惮起来这些文官的存在,做事情不能太绝,得留余地。


    至于文官,他们巴不得皇上事事按他们的规矩来,这样才能显得文官集团对于大明的重要性。


    最好是皇上连放个屁都得先递折子,让六科给事中批个“准”字才行。


    可是他们忘了,这天下姓朱!


    ……


    东宫里。


    听着朱瞻基略带吐槽性质的分析,朱高炽苦着脸,胖乎乎的脸上写满了无奈:“那也没办法啊,他们……唉,他们占着理儿呢……”


    朱瞻基冷笑一声:“占着理儿?”他冷哼一声,指着门外,“爹,怎么,您还真信他们那套?他们那叫什么理儿?不过是把前宋那会儿那套‘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酸腐规矩又照搬了过来,好让咱们朱家事事都听他的!”


    朱瞻基坐不住了,站起来背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边走边念叨:“爷爷当年靖难,一路提着脑袋打进应天来,为的是什么?”他盯着朱高炽,“不就是为了不让建文那帮文官骑在咱们一家人头上?现在可倒好,这些人,又想把咱们朱家人往那个笼子里塞!”


    朱高炽无奈的揉着太阳穴,苦笑着回答:“儿子啊,你别忘了,他们手里攥着圣贤书呢,句句不离礼法,咱们总不能硬来……”


    “硬来?”朱瞻基凑近朱高炽,压低了声音,“爹,你别忘了,他们手里攥着圣贤书,咱们手里攥着刀!”


    朱高炽倒吸一口凉气:“你这孩子,这么一言不合就要打打杀杀的!”


    朱瞻基喉间滚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爹,您是不是忘了,我太爷爷是提着一把刀从凤阳杀出来的开国雄主!我爷爷是提着一把刀从北平杀到应天的当今皇上!我身上流着他们的血!”


    朱高炽闻言,脸色骤然一变,胖乎乎的手掌猛地拍在案几上:“放肆!”


    朱瞻基反应过来,也察觉到自己有些太过激动导致失言了。他说自己身上流着朱元璋的血,流着朱棣的血,说这两位雄主如何的杀伐果断,却忘了自己身上,也流着朱高炽的血啊。


    他低着头走到朱高炽面前,躬身行礼:“爹,对不起,儿子刚才说秃噜嘴了,您别在意!要不然,儿子给您磕一个认错……”


    “打住打住!哎……”朱高炽伸出胳膊来,把跪了一半儿的朱瞻基给拉了起来,看着朱瞻基年轻的脸庞,轻轻叹气道,“儿子啊,你以为爹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算盘?爹从你爷爷还是燕王那儿开始,天天和这些文官打交道,爹还能不知道他们肚子里那点花花肠子?”


    他扶着椅子扶手站起来,朱瞻基赶忙上前搀扶。


    “儿子,你要知道,你爷爷当年杀人如麻,可现在不也得耐着性子和这些文官周旋?知道为什么吗?”


    朱瞻基低着头,抿着嘴,不说话。


    朱高炽看着朱瞻基的样子,摇头叹气:“因为光靠刀把子,治不了天下!”他拍了拍朱瞻基的肩膀,“儿子啊,爹知道你不服气,但是你一定要记住,咱们朱家的刀,要藏在鞘里才最有威慑。”


    朱瞻基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朱高炽的嘴里说出来的,他抬起头来看着朱高炽,那双平日里总是温和的眼睛,此刻竟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朱瞻基一时间语塞:“爹,您……”


    朱高炽眼神里的锐利瞬间消失,那个笑容可掬的胖胖又回来了:“儿子,记住爹的话,真正的帝王之术,不在于杀人,而在于……”


    朱高炽话没说完,留下最后半句,让朱瞻基自己领悟。


    朱瞻基一时间有些恍惚,刚才那个说出“刀藏在鞘里最有威胁”的胖子是谁?是眼前的朱高炽么?是那个平时笑起来人畜无害的太子爷么?


    看着朱高炽的眼神,朱瞻基知道他还在等自己的回答。


    帝王之术,不在于杀人,而在于什么?


    朱瞻基长出一口气,表情严肃。


    “爹,我懂了。”


    “帝王之术,不在于杀人,而在于……”他看着朱高炽的眼睛,“……在于如何让这些人,心甘情愿的去死。”


    说这话的时候,朱瞻基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朱高炽愣了一下,随即便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小子,你总算开窍了。记住咯,一手拿着圣贤书,一手拿着刀把子。”


    朱高炽一边说,一边伸出两只手来虚空比划了一下,最后当着朱瞻基的面,两个拳头逐渐攥紧。


    此时此刻,朱瞻基瞬间明白了朱棣平时对朱高炽的评价——太子仁厚。对,是“仁厚”,朱棣从来没有说过“太子软弱”。


    “仁厚”和“软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仁厚之君,出于政治智慧,会在权衡利弊后选择宽容,但必要时也能使出雷霆手段。以退为进,最终达成目标。


    软弱之君,因畏惧或无能而选择退让,最后只能丧失立场,只求一时安稳。


    ……


    御书房里,朱棣单独召见了解缙。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今天的周新,未来的路只有两条,一条指着方孝孺,一条指着解缙。


    当年朱棣同时册立太子和太孙,解缙这个愣头青也是跳出来指责朱棣,说的也是什么“以礼不合”之类的。要不是当时只有四岁朱瞻基出手相救,解缙这位大明的文曲星现在……嗯,应该已经又度过了一个快乐的童年了。


    靠着“太孙殿下向皇上推荐的第一个人”这种光环,解缙这种人竟然能安稳活到现在。


    而今天朱棣召见解缙,也是出于这个原因——你去劝劝那个周新,别他娘的作死了。


    解缙目前是礼部侍郎,周新是礼科给事中,虽然没有直接的上下级隶属关系,但解缙和周新的私交还算不错,尤其是这些年来,解缙在北镇抚司的“风流往事”已经少有人提起,他隐约已经有成为新的文人领袖的趋势。


    “解缙。”朱棣也不废话,开门见山,直入主题,“周新这事儿,你怎么看?”


    解缙跪伏在地,额头紧贴地面:“回皇上,臣以为周给事中虽言辞激烈,却也是一片忠心……”


    “一片忠心?”朱棣被气笑了,“又是一片忠心。解缙,当年你在奉天殿上指着朕的鼻子骂的时候,是不是也觉得自己是‘一片忠心’?”


    殿内空气瞬间凝固。


    解缙战战兢兢,却仍然强撑着回答:“皇上,臣……臣当年年幼无知……”


    “放屁!”朱棣忍不住爆粗口,“你当年已经三十多岁了,还好意思说自己年幼无知?当年要不是有个四岁娃娃替你求情,解缙,你现在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这这这……


    解缙头贴着地,不敢吱声。


    书房外传来王彦的声音:“皇上,太孙殿下求见!”


    听到大孙来了,朱棣脸上的怒容瞬间收敛,不过还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跪伏在地、屁股撅的老高的解缙,然后对着门外喊了一句:“宣!”


    书房门打开,朱瞻基大步流星走了进来,看着跪在地上的解缙,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又向前走了几步,恭敬的向朱棣行礼:“孙儿给皇上请安了!”


    然后,跪下磕头。


    朱棣笑呵呵回答:“起来吧。”此刻朱棣语气已经恢复平静,“大孙啊,你来得正好,朕正在跟解爱卿……谈心。”


    谈心?朱瞻基瞥了一眼解缙,谈心怎么把后襟的衣服都给“谈”湿了?


    怕不是在谈如何拿刀子刨开胸膛,把心掏出来吧,倒是也可以简称为……谈心。


    朱瞻基又朝着朱棣躬身行礼:“皇上,孙儿刚才在东宫和太子谈论西南军务。太子说,解缙大人通晓天文地理……想必也是熟知西南地理,想请解大人去一趟东宫。”


    朱棣眯起眼睛,目光在孙子和解缙之间来回扫视,先是一愣,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指着朱瞻基,又指了指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解缙:“哈哈哈……好好好,这位跪在地上的、通晓天文地理,也熟知西南地理的解大人?别跪着了,起来吧!有人来捞你了!”


    解缙又朝着朱棣磕了一个头,然后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低声向朱瞻基道谢。


    “大孙啊,你这个理由……哈哈哈,算了算了……”朱棣此刻心情不错,摆摆手,指着解缙,“滚吧,也不知道朕的大孙看重你哪一点了。哼,滚吧滚吧,朕看见你就心烦,滚滚滚……”


    解缙如遇大赦,朝着朱棣和朱瞻基分别行礼之后,慌忙逃出书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