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北境的风
作品:《宣德大帝朱瞻基:我的皇帝生涯》 这个世界上的冷,分为两种。
一种是南方的冷,就像一个体贴的爱人,轻轻握住你的手,先试探你的温度,再一寸寸浸透肌肤,让你在不知不觉间坠入寒意的温柔乡。这种寒冷,它不疾不徐,等你发觉时,骨头缝里已渗满潮湿的凉。
另一种是北方的冷,就他娘是一个身高九尺、虎背熊腰、一巴掌护心毛的黑壮汉,见面就先甩你一巴掌。风像刀片似的刮脸,寒气粗暴而直接的捅进肺管子里。这壮汉,不讲道理,懒得跟你迂回,一照面就逼你认输。要么缩成一团滚回家里烤火,要么硬扛着和天地对骂。
朱高煦出生在应天,一岁的时候跟着朱棣搬到北平,在那里长到成年。所以,他算是在北方长大的孩子。
这孩子啊,在北方生长了十几年,按道理是没少挨北方冬天的巴掌的。
但是,这北方的冬天,就他娘的不讲道理。
九月,朱高煦从应天出发北上,等他抵达顺天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初了。朱高煦这个自诩“老子多冷的天没见过,大雪天光膀子也是常有的事儿”的大明亲王,不情不愿的换上了棉甲。
棉甲,不是说用棉做的甲,而是一种兼具保暖和防护性能的铠甲,通常由多层棉布压紧制成,外层浸桐油防箭,内嵌铁片增强要害防护。这种棉甲在宋元时期已经出现,大明永乐朝时已经成为常见的装备,只是还没没有全面普及。
对于朱高煦这种传统军人来说,他一直认为还是铁甲好。可北方的冬天把他按在地上左一巴掌右一巴掌来回扇了几天,他还是怂了。
……
草原部族也不是傻子,到了冬天,草原牧草枯黄,战马瘦弱,这些游牧部族的机动性和后勤补给能力大幅下降。同时,牲畜集中过冬,难以快速转移。若是被明军部队撞见了,那明军就可以开启露天烧烤盛宴了。
所以,入冬之后,草原上和大明敌对的部族通常会采取“冬营避战”的策略,分散隐蔽,使明军难以找到主力决战。尤其是听说大明的汉王要率宣化、大同的明军巡边了,这些部族干脆早早就遁入草原深处,不想触朱高煦这个煞神的霉头。
当然,也有不信邪的。
永乐十三年十一月十一日,朱高煦亲率北京的三千营骑兵为前锋,宣大驻军明军精锐为主力部队,急行军至闪电河至浑善达克沙地南缘地区,突袭此地过冬的朵颜卫一部,斩首数百,焚其辎重。
十二月十五日,朱高煦转战达里诺尔湖区域,突袭兀良哈驻地,以火铳、弓箭压制牧民,焚烧帐篷、驱散牲畜。打完之后,朱高煦迅速撤离,捎带着在西拉木伦河上游顺手收拾了泰宁卫一部。这帮人以为躲过了朱高煦的锋芒,缩在西拉木伦河上游的背风谷地,点着篝火取着暖,吃着羊肉唱着歌,突然就被汉王给劫啦!
“明军不是去达里诺尔湖了吗?”
这支泰宁卫的头人刚掀开帐帘,迎面撞上朱高煦的亲兵队长,一杆火铳直接杵进他嘴里,“砰”地一声,脑浆子溅了半帐篷。
紧接着,朱高煦拎着刀闯进来,靴底碾碎地上的酒碗:“跑?老子让你们跑!嗯?这些人是谁?”
帐篷里缩着一些瑟瑟发抖的女子,看模样,不像是草原人啊!
一个女子壮着胆子出声:“别杀我们……求求你……”
朱高煦打量了一下这些女子,犹豫片刻:“汉人?”
那些女子也回过神来,毕竟朱高煦一身明军将领装束,和草原各部族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您……您是大明的将军?”那女子畏畏缩缩的问道。
“将军?”朱高煦咂咂嘴,然后哈哈大笑,“老子就喜欢别人叫我将军!听好了,老子是大明汉王朱高煦!你们几个,可是我大明子民?”
大明?汉王?苍天啊,终于见到亲人了!
女子们纷纷扑到朱高煦身边,抱着朱高煦的大腿,拽着他的披风,一个接一个的,都开始痛哭流涕的诉说自己被劫到草原上的经历。
朱高煦听了下去,脸色也是越来越黑,拳头捏得嘎嘣作响。
这些个蛮子,他娘的,敢动我大明的百姓!
帐外传来一阵骚动,亲兵押着几个泰宁卫的俘虏进来。朱高煦一把揪住其中一人的辫子,强迫着他抬起头来,露出脖子,一刀抹了过去……
剩下那几个俘虏一愣,然后跪在地上求饶。
朱高煦冷笑一声,又拽过一个俘虏来,刀尖抵着那俘虏的额头:“说!这些大明的女子是从哪儿掳来的?”
那俘虏只不过反应慢了一下,刀光一闪,半个耳朵便被朱高煦削掉。惨叫声中,剩下的俘虏也是吓得直哆嗦。
眼看这个汉人煞神已经踩着自己的脑袋举起了刀,那缺了半个耳朵的俘虏惨叫着开口:“这些女子……是……是从独石口那边抢来的!”
朱高煦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独石口?那他娘可是宣府镇北边最重要的关隘,这些蛮子这么猖狂,敢去独石口?
那俘虏呻吟了片刻,又支支吾吾的说道:“……上个月趁着明军换防……”
“给老子传令!”朱高煦暴喝一声,“把这些俘虏给老子绑在马后拖着走!至于这些女子……”朱高煦顿了顿,看向那群瑟瑟发抖的女子,声音突然柔和了些,“派一队人护送回张家口,见了面先他娘给张家口守将一个耳光,告诉那混蛋,就说老子替他把被劫走的人救回来了!”
“对了,天气冷,给这些女子备好御寒的衣物和途中的饮食,一个不能少,全送回大明!”
当夜,朱高煦带着三千营在冰天雪地里急行军。
他的耳朵早就冻得没了知觉,但心里烧着一团火。
随行的亲兵队长递来酒囊,朱高煦仰头灌了一大口,辣得直咧嘴,瞪了一眼亲卫队长:“这他娘是什么?”
没等亲卫队长回答,朱高煦又灌了一口:“这种好酒,你他娘不早给老子喝?”
亲卫队长讪讪一笑,然后突然指着前边:“殿下,前面就是泰宁卫的主营地了!”
朱高煦满脸狞笑:“好得很!这些蛮子,表面上恭恭顺顺的,实际劫了咱们大明多少回了!告诉兄弟们,前边风水好,是个埋人的好地方,一会儿撒开了膀子,给这些蛮子一锅端了!”
黎明前的暴风雪中,朱高煦麾下的明军如鬼魅一般,悄悄出现在泰宁卫营地四周。
朱高煦特意等到天最冷、人最困的时辰才下令进攻。明军火铳齐鸣时,很多泰宁卫的战士还没从睡梦中完全清醒。
大明的汉王殿下一马当先,拎着刀冲入泰宁卫营地,满脸杀意的瞪着一个向他迎面冲来的泰宁卫勇士。那蛮子手持狼牙棒,嗷嗷叫着扑来,却在距离朱高煦三步远的地方突然脚下一滑……
地上早就结冰了,而突袭营地的明军马蹄上、每个明军战士的军靴上,都提前绑了防滑的草绳。
朱高煦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蛮子就是蛮子,连站都站不稳!”
话音未落,朱高煦手中长刀已经劈下,那泰宁卫的勇士慌忙举棒格挡,却不料朱高煦只是虚晃一刀,刀势由劈砍变为从下至上的一记撩刀,将那勇士手中狼牙棒击飞,然后迅速补上真正致命的一刀。
那泰宁卫勇士的鲜血,溅了朱高煦一脸。
朱高煦啐了一口,随手抹掉满脸的血,正打算转身,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惊呼。
“殿下小心!”
……
应天皇城内。
朱瞻基正在召见几位重臣。
“英国公已经平定贵州,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流官的派遣。”朱瞻基看着这几位朝中重臣,手中拿着一份奏本,“这是吏部选派的流官名单,皇上和太子爷已经看过了。”
“我先把话说在前边,要彻底平定西南,要分两步走。英国公已经完成了第一步,选派合适的流官是第二步,但这第二步的重要性,不亚于第一步……”
“这些流官不仅要懂治理,更要通晓苗疆风俗。而且,在我看来,光是通晓风俗还不够……”朱瞻基不动声色的从桌案上积压的折子里抽出一份来,然后看着众人,“……要选那些能在瘴疠之地活下来的人。”
蹇义犹豫片刻:“殿下的意思是……”
朱瞻基将新抽出的那份折子朝着蹇义的方向递过去,蹇义起身,走到桌案前双手接过。
“这是去年广西布政使司报上来的折子,派去的流官,十有三四撑不过第一个雨季。”朱瞻基不紧不慢的说道,“尤其是一个叫李宗国的,到任三天就染了瘴气,半个月就病逝在任上了。”
蹇义在折子上找到了李宗国的名字。
“诸位大人,我查过一些记录。”朱瞻基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闽粤出身的官员,在西南的存活率最高。其次是湖广人士。所以,这次选官,优先从这两地调派。”
蹇义若有所思:“可闽粤官员多不谙官话……”
“那就配通译!”朱瞻基放下茶杯,语调也有些高,“比起性命来说,语言不通算什么?”
窗外一阵北风掠过,引的朱瞻基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北方,却又迅速收回。
“还有一事。”朱瞻基敲了敲桌案,把众人注意力拉了回来,“凡是选中的流官,出发之前,都要去太医院学三个月的瘴防治法。这件事,我已经和太医院打过招呼了。”顿了顿,朱瞻基又补充道:“我已经让太医院编了本《瘴疠备要》,以后凡是去西南任职的流官,都要学。”
蹇义微微点头,不住的赞叹:“太孙殿下,果然是思虑周详……”
朱瞻基摆摆手:“这不是思虑周不周详的问题,而是人命换来的教训。英国公在奏报里说了,这次平叛,阵亡的朝廷将士有八百余人,伤者更多。可你们知道吗?光是去年,死在任上的流官就有二百多人。”
殿内炭火"啪"地爆了个火星,朱瞻基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
“所以这次,吏部报上来的名单……”朱瞻基翻开奏本,继续说道,“这个叫周汝登的知县,家有七旬老母,换掉。那个叫周宗濂的,妻子刚生产,也不合适。”
蹇义忍不住出言提醒:“殿下,他们可都是……”
“我知道我知道……”朱瞻基合上折子,无奈的摇摇头,“能让蹇尚书亲笔在这道折子里写下名字的,都是能吏。所以,我才要留着他们的性命,用在更要紧的地方。”朱瞻基注视着蹇义,缓缓开口,“谨记,西南需要的不是最优秀的官,是最能活的官。这也是皇上和太子爷的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