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赵王爷的茶,太孙殿下的衣
作品:《宣德大帝朱瞻基:我的皇帝生涯》 说实话,大家看到林老三和唐赛儿夫妻重逢的时候……
人世间最能打动人的,除了锤子,就是感情了。
唐赛儿抱着林老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在扬众人都很是欣慰,只有朱瞻基的脸色有点奇怪,因为他从周新口中得知,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子,名叫唐赛儿。
……
在原本的历史当中,朱棣夺得皇位之后,对南军阵营进行了大规模的清算。
对于坚决抵抗的建文朝官员,比如方孝孺、铁铉等人,株连九族,家属或处死、或流放、或没入教坊司,以此震慑反对势力。
至于那些普通阵亡将士的家眷,由于朱棣将靖难之役定义为“奸臣篡政,奉天靖难”,南军阵亡士兵在官方叙事中并非“忠义”,故难以享受国家正规抚恤。这些士兵的家属,失去了家中顶梁柱,又无官方抚恤,导致贫困化,甚至沦为流民或盗匪。永乐时期,山东、河北等地多次爆发小规模民变,参与者多为受战乱影响的底层民众,其中大部分就是南军阵亡士兵的家属。
许多历史学家认为,明朝后来的许多问题,比如卫所崩坏、江南离心,都可追溯至靖难之役的处置失当。
而永乐年间爆发的诸多起义、民变中,就包括山东的唐赛儿起义。
而在这条时间线里,当年只有四岁的朱瞻基说服朱棣妥善抚恤了南军家属,阴差阳错的给了许多南军家属活路。永乐朝已经十四年了,那些原本该发生的民变,一次也没有发生过。
想必在这条时间线里,唐赛儿,只能是唐赛儿了,终只是寻常妇人罢了。
此刻,所有人都告诉朱瞻基,眼前这个哭成泪人的女子,就是唐赛儿。
朱瞻基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静静的看着眼前这对重逢的夫妻。
“妹子,别哭了,来,老哥带你见几位贵人。”周新笑呵呵的走上前,一手拉着林老三,一手拉着唐赛儿。
“哦,对!婆姨!”林老三反应过来,几步上前跪在朱瞻基面前,然后提醒唐赛儿,“快跪下!快,这是太孙殿下!”
朱瞻基笑着点头回应。
“这位是赵王爷!”林老三继续介绍,“就是赵王爷的人把我救回来的!”
朱高燧笑了笑,小声跟朱瞻基说:“大侄子,乍一听,我怎么成了灶王爷了?嘿嘿……”
唐赛儿回过神来,慌忙跪下。
林老三继续为唐赛儿介绍,这次轮到于谦了。
“这是朝廷的于大人!”
“这位是王大人!”
唐赛儿一脸懵:“啊?”
“别啊了,婆姨,快磕头!”林老三自己先朝着朱瞻基磕了一个。
唐赛儿下意识跟着一起磕头,直起身子以后,小声问林老三:“这个年轻小哥,是朝廷的……太孙?是皇上的孙子?”
朱瞻基听到了唐赛儿的小声询问,又笑了笑站起身来:“没错,我就是大明的太孙。”
唐赛儿愣在那儿,许久,突然张大嘴惊呼,然后蹭蹭蹭对着朱瞻基连磕三个头:“民妇唐赛儿,给太孙殿下磕头了!”
朱瞻基笑了笑,给周新一个眼神,周新笑盈盈的把唐赛儿和林老三搀扶起来。
唐赛儿瞥了一眼周新,小声嘀咕:“老哥啊,你怎么认识这么多大人物啊?你不就是个走南闯北的生意人么?”
周新哈哈大笑:“妹子,老哥是走南闯北,要说是生意人,倒也没错。只不过老哥我做的,是如何让天下百姓过的更好的生意!”眼看唐赛儿还没听懂,周新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是朝廷的御史,专门负责查贪官的!我这次来山东,就是查济南和兖州的贪官的!”
朱高燧哼了一声:“周大人,你失踪了这么久,本王满世界找你,你都不肯现身啊。”
周新收敛笑容:“怎么,赵王爷,又要请周某喝茶了,不知道这回要放几包蒙汗药了?”
朱瞻基憋着笑,这个周新还真是记仇啊,当时朱高燧倒了一壶蒙汗药,又在蒙汗药里掺了点茶水,让周新喝下去,周新现在还记着这事儿呢。
“好了,周新,赶紧说说吧,你都查到了些什么。”朱瞻基开口道,然后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朱高燧,“三叔,周大人一会儿讲的口干舌燥的,您要不然辛苦一趟,给他再弄壶茶?”
朱高燧冷笑一声:“行,包在三叔身上。”
周新对上朱高燧的眼神,莫名打了寒颤。
……
林老三带着唐赛儿退下了,两口子出了大堂,又激动的拥抱在了一起,当着几个站岗的单身狗卫兵的面,久久不肯分开。
“三哥,俺还以为你死了!呜呜呜……”唐赛儿小声的哭着,一副小女人样子。
“放心,我死不了,我福大命大!”林老三出言安慰着,顺便询问,“这段时间你都去哪儿了?咱们村子里的人呢?”
“他们说你被官府杀了,然后鼓动了好多乡亲去打其他县城,我没跟着一起去。”唐赛儿小声说道,“后来他们又来村里,说官府要把大家伙全杀了,让我们去兖州,说是去了兖州就有吃的,还有住的地方,所以……”
林老三一阵沉默,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这么多年了,他们还是这个样子……”
唐赛儿听出自己丈夫语气有点怪,可具体是哪里怪,她也说不上来。
林老三突然咧嘴一笑:“婆姨,走,咱们在县城里逛逛!”他拍了拍腰间的钱袋子,“赵王爷赏了我不少钱,咱也吃一回馆子!”
……
大堂内,周新把自他来山东之后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他听到传闻说济南、兖州有被朝廷免了赋税的县还在征收赋税,然后悄悄在兖州府各地收集证据。
他发现,朝廷免税的旨意被地方官员阳奉阴违,百姓被迫卖儿鬻女缴纳赋税,甚至有人因无力交税而活活饿死。说到此处,周新声音低沉,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臣曾亲眼所见,峄县百姓为凑足税粮,将最后的口粮上交,自己啃树皮度日。”周新握紧拳头,“而县衙的粮仓却堆满粮食,知县夜夜笙歌!”
朱瞻基安抚他道:“那些赃官已经被押解到应天受审了,周新,你接着往下说。”
继续往下说,那就是离开峄县的时候,周新遇到劫匪伏击,险些丢命。
再然后,就是周新被林老三和唐赛儿救了回来,又听闻林老三去县衙讨要说法的时候被官府杀害。
“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儿。”周新放下茶杯,越说越来劲儿,“光是峄县周围就有十几个村子,再加上周围其他几个县,都有百姓去各自县城讨要说法后,在返回各村的路上被伏击的事儿发生。我就想啊,这兖州府加上各县的衙门,能投多少官差啊?能同时做到这些事儿么?”
“你那时就猜想是鲁王府和兖州卫的人?”朱瞻基插话。
周新摇摇头:“那倒没有,我又不是神仙。不过我能断定,杀害那些百姓这件事儿,肯定不是官府干的。所以啊,我就劝唐赛儿不要着急,可白莲教的人跑到村子里蛊惑人心,说让大家报仇雪恨。有的百姓就上了当,跟着白莲教混在了一起,还跟着白莲教的人打下几个县城来。”
朱瞻基点点头:“蛊惑人心,让百姓跟着他们一起对抗朝廷,白莲教这些人,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朱高燧坐在旁边听到这儿,身子往朱瞻基那边凑了凑:“我那北镇抚司的诏狱里还关着几个白莲教的余孽,他们这些人嘴皮子是真能说,黑的也能给你说成白的,男的也能给你说成女的。有一回我手底下人给他们用刑,结果鞭子不小心抽断了。你猜那几个白莲教余孽怎么说?”
朱瞻基笑了笑:“说他们有弥勒佛保佑?”
朱高燧一摊手:“比这还离谱!他们说,这鞭子断了,是因为他们教主隔着大老远施了法,让鞭子自己断了!”朱高燧一拍大腿,又好气又好笑,“结果你猜怎么着?我让人换了根铁鞭子,抽的他们是哭爹喊娘,嗷嗷叫。结果呢,他们又说,这是什么弥勒佛对他们的考验?嘿嘿……这帮人,就是嘴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
朱瞻基摇头失笑:“三叔,您这比喻……”
周新却神色凝重:“太孙殿下,依臣看来,这白莲教最可怕之处,就在于他们能抓住百姓的苦难,将其扭曲成对抗朝廷的理由。百姓们活不下去了,他们便趁机煽动,说什么弥勒降世,改天换地。若朝廷再不整治地方,只怕星星之火,真能燎原啊。”
朱瞻基瞬间表情严肃,周新说的最后一句话,可太让他熟悉了。
白莲教原本只是一个民间宗教结社,实际上就是一个底层百姓的互助组织。尤其在灾荒或动荡时期,成为民间互助的依托。
当然,白莲教也不仅仅是“互助组织”。元朝末年,白莲教多次组织武装起义,目标直指政权更迭。其教义,例如“弥勒降世”、“无生老母”等信仰,具有强烈的反现行秩序色彩,成为动员底层反抗的思想工具。
它既是民间信仰的载体,也是社会矛盾的爆发点。
通俗而言,这就是一个宗教、政治、社会三位一体的复杂现象。
山东和北直隶、南直隶相连,重要性不言而喻。白莲教却能在这里有着如此的发展,甚至能鼓动兖州卫叛变,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白莲教的问题,说到底,是朝廷的问题。” 朱瞻基站起身,目光坚定,“山东的贪官污吏,朝廷定会严惩不贷。但更重要的是,要让百姓知道,朝廷不会抛弃他们。”
说到这里,朱瞻基看向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于谦身上。
“于谦,替我写折子,请皇上下旨,这次被白莲教蛊惑的百姓,不管有没有参与攻打县城、抢夺官仓,朝廷一概赦免,概不追责。”朱瞻基缓缓说道,“若皇上准了,立刻将旨意传遍山东全境。”
“王城。”朱瞻基又看向王城,“你配合周新,好好查一查山东全省的官员,每一个府,每一个县都要好好查,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记住,不冤枉一个好官,但也不许放过一个赃官。”
周新一听,配合我?让刑部正三品的堂官配合我这个七品御史?哎哟,我可真出息了。
“山东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布政使、按察使都难辞其咎。”朱瞻基一边说,一边看向周新,此刻他还不知道山东布政使李庸已经被连夜处死的事儿。
“……所以,周新,我打算向皇上请旨,提拔你为山东按察副使,暂代按察使之职。我要让你把山东给我拾掇干净了,一点脏东西都不能留,你能做到么?”
朱瞻基说完话,静静的等着周新的反应。
大明各省设布政使、都指挥使和按察使。其中布政使主管一省行政、财政与民政。都指挥使主管一省军事与卫所。而按察使则是主管一省司法、监察与刑狱。
朱瞻基想让周新担任的,是按察使下的副职,正四品。
换在现代社会,差不多……嗯,就相当于省高级法院副院长,加省检察院副检察长,加省纪委副书记,加监察委员会副主任,加省委政法委副书记。
这职务,含金量十足。
周新却是一脸淡定:“谢殿下信任,臣定不负所托!”
语气平淡,毫无激动之情。
朱瞻基知道周新不是个官迷,就算给他个一品大员,他也不见得会有多高兴。
“还有一件事。”朱瞻基瞥了一眼周新,“我知道你喜欢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可我希望你能爱惜己身,不要再以身犯险。”朱瞻基一边说,一边走到周新跟前,“我对你的期望,可不仅仅是一省的按察使。”
周新笑了笑:“殿下真看得起我周某人。”
“那是自然。”朱瞻基点点头,“以后你再敢不顾自己安危,以身犯险……哼,我就请皇上再下一道旨意。”
周新一怔:“什么旨意?将我罢官?”
朱瞻基摇摇头:“你倒是想得美。周新,我告诉你,我会向皇上请旨,给你定做一件特制的衣服,命令你每天穿着,只有睡觉才能脱下。这件衣服的正面,我就写上‘我乃周新’四个大字,背面再写上‘山东按察副使’这几个字。”
周新下意识脱口而出:“啊?这怎么……”
朱瞻基一指周新,一个眼神把周新没说完的话给怼回去:“这衣服你要是敢脱,就是抗旨。而且这衣服,你必须穿在外头,得让所有人都能看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