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
作品:《朕怀了九千岁的崽》 掌心下传来的异样赵熙正下意识想捏捏看,旋即便听到一声低低的闷哼,很轻,轻到像是他的幻觉。
没等他辨清,头顶上方便落下一声:“陛下醒了?”
肩头握着他的大掌垂了下去,距离被拉开,赵熙顺势抬起身子,转眼就看到闻人寂掌中拿着枚玉佩,举至半空晃了晃。
“可是硌着陛下了?”他问。
赵熙视线掠过那枚玉佩,低垂眸子,手指捻动了下,触感似乎不太对。但他也不知为何不对,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嗯,外面发生何事?”
闻人寂迅速扫了眼他指尖,喉头滑了滑,扬声朝外问了一句。
福泉的声音从外面飘进来,“哎哟,适才一小童从街边跑过,险些就撞上了。”听声音,兰花指应当竖得老高。
赵熙问:“可有受伤?”
福泉忙不迭答道:“幸而马车停得及时,小童只是摔了个屁股墩,并无大碍。”马车现下已恢复平稳,继续往午门进发。
赵熙掀开一点车帘,余晖落了他满脸,勾勒出一层淡淡金边,那双眼底透出几点明灼的光,他朝某个方向唤了声,“暗听。”
少顷,破空声往车后的暗巷中掠去。
被骏马扬蹄吓得跌坐在地的小童傻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哇哇大哭起来。有路人指指点点,正在街边摆摊的母亲远远听见,急急忙忙跑来将小童揽入怀里安抚,听见路人的描述差点魂都飞了。
“还好…还好没有出事,小宝下次不要再乱跑了。”母亲用带着茧子的手摩挲小童面颊,指背轻轻拭掉她颊边的滚烫泪珠,嘴里不停念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待到妇人带着孩子离开,准备今日就卖到这里,收拾完东西回去便给孩子做吃的。回家路上,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男人走来,手中握着一张银票递向妇人,“这是我家主人给你们的。”
“补偿?”闻人寂轻声说着,眼睛直勾勾盯向跟前的人。
后者眼中情绪很淡,瞳仁在光线下是浅浅的琥珀色,皮肤更是透了点透明感。他就那么静坐在那里竟似与这个世界隔了一层,让人碰不着抓不住。
饶是这样,闻人寂却清楚,这个人的眼里、心中,还装了芸芸众生,是他从未见过却又渴望的温柔。
闻人寂拢了拢指节,压下心中悸动,忽而又道:“陛下是个好皇帝。”
赵熙放下帘子和他对视一眼,声音不咸不淡,“朕只是做朕该做的事罢了。”唯有他知道,这一刻心脏竟像漏了道缝隙。
‘好皇帝’,赵熙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评价。
然而上一世他庸庸碌碌,直到死去都未有过什么为国为民的政绩。
“并非如此。”
闻人寂的声音打断了赵熙的思路,他怔了下,抬眼。两人的目光正正对上,闻人寂那双狭长的眸子中此刻满是专注与认真。
他看着他,一字一句,郑重其事地说着。
“在喧之心里,陛下便是最好的陛下。”
也是最好的皇子,闻人寂在心底补充。
从当年至如今,这人一直没有变。
车厢内寂静许久,一道轻哼声响起。
赵熙毫不留情地评价,“油腔滑调。”
随后不等闻人寂开口,他便接着说道:“今日锦衣卫如此大动作,之后的事宜你可随时来玉翔宫寻朕商议。”
这次的舞弊案于上一世是在会试之后方才爆发,也是顾承玄彻底将手伸向六部的开端。如今被提前弹压下来,对赵熙而言无疑是迈进了一大步。
且……
“待明日早朝后,便将那几家抄了,充盈国库。”如此,贡院便可重新修缮一番,赵熙眉眼不自禁流露出一抹浅笑,稍纵即逝。
闻人寂还在为他前面那句可以随时过去找人而感到心跳漏了一拍,下一瞬看见那抹笑,呼吸都禁不住屏了屏。
“都听陛下的。”
赵熙看了看他,虽不知闻人寂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但既然已走到了这一步,那便姑且再看看。
-
离开闹市后马车的行进速度就快了许多,入宫之后闻人寂没理由再跟着,且他还要处理今日凤仪阁一事。
而赵熙也有同样需要应付的。
他对福泉道:“去乾心殿。”
福泉:“陛下不用回去休息吗?”今日奔波了一天,按理来说应当直接回玉翔宫才对。
“不能让皇叔久等了。”赵熙坐在御撵中,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扶手,嗓音不急不缓。
“摄政王殿下?”
赵熙不答,福泉虽是不解,却仍是挥了下拂尘,让宫人摆驾乾心殿。
刚到乾心殿,远远便见有侍卫守在那里,他认出来是摄政王府上的人。
赵熙缓缓睁眼。
看见殿内端坐着的高大男人,赵熙上前,面露不解,“皇叔怎么来了?”
顾承玄皱眉,“陛下今日出宫了?”
赵熙不置可否。
顾承玄见他径直朝御座走去,顿了几息,道:“昭昭今日是同闻人寂一道出宫的?”
赵熙回视过去,闻言笑了下,语气轻飘飘的,“皇叔既知道,何必再问?”
顾承玄眉头皱得更深,“当年先帝宠信、”
他话才刚起了个头,赵熙就开了口打断:“皇叔。”
顾承玄话音一止,抬起眼和他四目相对。
赵熙笑容温软,“朕是朕,而非父皇。”
顾承玄盯视他许久,眼前的人好像还是那个样子,但又似乎有哪里不同了。
在他思索的片刻,赵熙走了下来,直接来到他跟前,脸上的笑愈发深了,他道:“皇叔听闻城西那事了吗?”
顾承玄‘嗯’了一声,嗓音粗沉,“这些人胆子大了。”
赵熙深以为然地点头,“所以朕打算明日便将他们发落了,皇叔以为如何?”他这话仿佛在顺着对方说的,眼睛也一瞬不瞬地望过来。
顾承玄看进这双澄澈干净的眼底,似从来没变过,他亦缓和了神色,“是该处置。”
赵熙面上的笑立时多了几分真情实意,那双剔透的眸子里如缀满星河,随着殿中烛火摇曳时闪了闪,愈发犹如星辰闪耀。
顾承玄看得一愣,深锁的眉宇也一并松开。
神使鬼差的,他抬起手,在那笑得格外灿烂的颊侧抚了抚。
“哗——”又一捧水泼在脸上。
赵熙双手狠狠地搓着脸,表情阴恻恻的,微张的唇露出一点尖利的犬齿,像是要吃人。
福泉看得心惊胆战,不明白怎么一从乾心殿回来陛下就让人打水来,接着就是这副场面了。
“陛下、诶,陛下……”福泉轻声劝,“您轻点,轻点哎哟……”
赵熙还在一个劲地搓脸,面颊两侧通红一片亦不罢休,福泉急得团团转。
宫人们俱被遣走,眼下他都想扑过去求陛下别折腾自己了。
又在原地转了两圈,福泉一咬牙,正准备去抱龙大腿。
这时,一道声音拯救了无助的福泉。
“怎么没人伺候?”
福泉转头,第一次觉得九千岁的声音如此悦耳动听。
“九千岁!”他惊喜道,“快拦着陛下吧。”
不知为何,福泉觉得这位动手,比他自己来要好——毕竟若真触怒龙颜,受罚的也不是他。
福泉美滋滋地想着,见九千岁大步而来,连忙极有眼力见地躬身倒退着出了内殿。
闻人寂同他擦肩而过,视线却一如既往地没有落向福泉半分,而是牢牢锁定站在盆架前不断用水拍脸,手指毫不怜惜地揉搓自己面颊的人身上。
即便是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赵熙仍然没有停手,周身甚至隐隐透着股戾气,知晓来人是谁后亦未收敛,反而又添一股暴戾。
“陛下。”闻人寂走近了。
赵熙听而未闻,心底的厌恶感让他有种胃囊翻涌的感觉。
恶心。
顾承玄,该死。
脚步声停在面前,烛火被遮去些许,闻人寂笼着烛光看清了跟前人的模样,对方眼里的凶狠就这么原原本本地暴露出来,被他尽收眼底。
似是被他看得恼火,赵熙表情愈发凶了,“滚。”
然而,那张如玉的面庞早已被擦得绯红一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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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纤薄的皮肤,看着甚至隐隐带上了血丝。
闻人寂眉头狠狠一拧,“陛下在做什么?”为何如此不爱惜自己。
赵熙脸上、发梢全是水珠,滴滴答答落了满襟,殿中不断摇曳的烛光似都浸不透那双此刻看起来尤为灰暗的眸子。
很难受。
心脏像是被拧了一下,又似缺了一角。
闻人寂唇动了动。
见他没反应,赵熙压抑着嗓音,再次道:“朕让你滚,”
默了默,闻人寂沉声,“陛下若是想出气,便用咱家来出气吧。”
又一个。
又一个听不懂自己的话,又一个来烦自己的。又一个觊觎他的皇位,觊觎他身边所有的人。
赵熙身上被浸湿,发丝凌乱,眼下一绺一绺地搭在额前、颊侧。比之今日在宫外的时而淡漠疏离、高高在上,时而关心民瘼,体贴入微——让暗卫在妇人远离人群才将银票给出去。
此刻的他像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意欲勾魂索命的地狱修罗,通身煞气,眼中似融不进任何事物,睥睨而又漠然。
“你也配?”赵熙近乎无情地开口,上挑的眼尾染着血一样的红,无端透着股邪性。
一介阉人,有什么资格手握如此重权,又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指手画脚。在外人眼里万人之上的九千岁,于他而言只是一个妄图以残缺身体登上至高宝座的奸佞。
包括那狼子野心,还故作长辈之姿以为随意逗弄两下就能将他掌控的顾承玄。若是可以,他现在就想让这人下地狱。
“要怎么做。”闻人寂看着这个与往日截然不同的人,平静的心湖犹如石子投入,涟漪圈圈荡开,眸光晦暗一片。
他重复着,“要我怎么做?”怎么做他才能配。
赵熙似是被他惹恼了,前襟被猛地拽住,力道之大让闻人寂先是怔愣,继而便顺从地弯下腰,与那双仿若蒙着一层雾的冰冷眸子对上。
“你以为你是谁?”赵熙胸口起伏,吐出的热息拂在闻人寂脸上,手下毫不容情地在那下巴上掐出道道白色的印记。
被他钳在手里的人半点没有反抗,双手往后撑着盆架,顺着这力道甚至将脖颈微微抬起,如此更方便他拿捏。
赵熙眯眼,凸起的喉结被他覆在掌下,“你想要什么。”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去同一个可以完全不用放在眼里的人谄媚讨好,除非对方身上有利可图。
脖子被扼住,呼吸似都有些困难,闻人寂脸上的表情却十分轻松,“咱家想要,陛下就给吗?”
他一字一句说着话,喉结尖锐地拱在赵熙掌心,又被他用力压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不够吗?”他还有什么可给的。
赵熙低着眼,两人之间的距离,他可以清晰看见闻人寂俊美无俦的面庞。高挺的鼻梁,狭长幽邃的凤目中,此时映着一个他。
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滴到闻人寂面颊,他略微动了下脖子,水珠便偏移些许距离,最后沿着他的面颊往下。
流经唇畔。
“嘶——”喉间的力道愈发大,闻人寂不由发出一声抽气,额间青筋亦跟着弹了弹,血管清晰可见。
这一下像在催促,又似威胁。
赵熙的眸底发着狠,仿似下一秒是真的能下手拧断他的脖子。
闻人寂喷出一口热息,感觉有些不妙,勉强挤出一句,“够了。”
但这个答案好像没能让掐着他的人满意,赵熙没有松手。
闻人寂看着人,只得在补上一句,声音发哑:“咱家只是,想离陛下近一点。”
再近一点。
这话听着似在哄骗无知小儿,方才发泄这一通,赵熙看着闻人寂被他掐红的脸,散了心中戾气,终是将人松开。
然他这一下太过猝不及防,闻人寂一时不备,靠在盆架上的那只手猛地打翻了水盆。
水哗啦啦撒了一地。
盆架亦仿佛绷到极限的弦,终于不堪重负倒了下去,闻人寂也往后倒去,下意识又望向跟前的人。
就看到赵熙淡定地挑了下眉,似事不关己般无动于衷。
那眼神,似乎在说……
‘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