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苏玥从来没见过沈旭哭，哪怕再伤心难过，都没有，他这人一向铁石心肠，要他哭，比杀了他还难。


    出乎意料的是，她这次看到了。


    眼泪先是在眼底蓄满，然后顺着眼角缓缓流淌下来，越过脸颊，滴落到衣领上，随后消失不见。


    接着是一滴一滴的眼泪。


    声音也跟着变得哽噎，“玥玥，别这样，求你。”


    这次见面他说了很多次“求你”，可落在苏玥耳中却激不起任何涟漪，他欺负她时，她也说过求他。


    求他轻些，求他放过。


    结果呢？


    没有，他没有丝毫手软。


    一道道青紫痕迹便是最好的证明。


    现在她手腕内侧还有一道疤痕，是那晚他喝醉了酒，打翻高脚杯不小心划伤的。


    最后落下了疤痕。


    她本可以消除，但她没有，她要用那道疤警示自己，是这个男人伤害了她。


    如今他要她原谅她，简直是痴人说梦。


    “你怕是忘了自己说过的话。”苏玥睨着他，一字一顿道，“你说你从不做反悔的事，一旦做了决定便是终身。你说你这辈子不会求任何人，包括我在内。”


    “你还说，要我好自为之，离开了你，就别指望再回来。”


    “怎么？这些你说过的话都不认了？”


    沈旭：“我——”


    “不要以为掉几滴眼泪就会怎么样，”苏玥抬高下颌，“你忘了，那些年我哭过不止一次，你看到后只是冷笑着说我咎由自取。”


    “沈旭，你觉得我会忘记这些吗？”


    沈旭被苏玥赶走了，确切说是被客房服务赶走的，不过是苏玥把人叫来的，说他骚扰。


    沈旭离开前红着眸子再次道：“最近这几天我都会在这里，想谈的话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他还把房卡塞到了苏玥手中。


    苏玥当着他的面扔掉，没什么表情道：“没什么好谈的。”


    纤细的高跟鞋踩上，用力碾压。


    沈旭的心也随着她的动作碎了又碎，本还想说什么，可苏玥根本没给他机会，当着他的面把门重重关上。


    在沈旭眼里，关上的何止那道门，还有他对未来的期许。


    回到房间后，他大醉了一场，王钦找到他，气的脑壳头，“沈总，您身体还没康复，这样喝怎么行。”


    沈旭跌坐在地上，手里晃着酒瓶，嗤笑一声：“王钦，她不要我了。”


    “夫人是在气头上，”王钦说，“哄哄就会好。”


    “没用的，”沈旭摇头，“哄不好了。”


    王钦拿过他的酒瓶，“那您也不能这样喝，身体会垮的。”


    “垮了更好。”沈旭抬起头，猩红的眸子里闪过期翼，“你说我要真出了什么事，她会心软去看我吗？”


    “她以为最心疼我了。”


    王钦：“……”


    沈旭喉结慢滚，后脑勺抵上墙，“不会，她说过，以后再也不想见我。”


    “玥玥，玥玥……”


    沈旭哭的泣不成声，“王钦你去把她给我找来，快去给我找来。”


    当事人都找不来，王钦怎么可能找来，假意安抚说：“您别再喝了，我去找。”


    沈旭：“好，我不喝，我不喝。”


    他眼睛一闭，倒在了地上。


    *


    苏玥不想再见沈旭，这几天一直在有意避着，吃饭的时间都刻意往后推了推，等没人后她才去。


    米尔揶揄：“你这是避着你前男友还是孟学长啊？”


    苏玥：“都有。”


    这两个男人她都不想扯上关系，她要做新时代女性，一心扑在事业上，男人算个屁。


    “你躲前男友我能理解。”米尔说，“为什么躲孟学长呀？他一直对你不挺好吗？”


    “就是太好了，才要躲。”苏玥把画归置好，托腮打量，然后再摆正。


    “不懂。”米尔蹙眉，“好麻烦呀。”


    苏玥揉了把她的头，“不懂就对了，不说他们了，快来帮忙。”


    米尔：“帮忙可以，但你得告诉我，你到底喜欢谁？”


    苏玥指了指画。


    米尔不解，“什么意思？”


    “我只喜欢画。”苏玥星眸里都是光，“至于男人，不考虑。”


    米尔捂上胸口，夸张地说：“你知道你这样讲有多伤人吗，心都要碎了。”


    苏玥：“没关系，碎了能缝，要我帮你缝吗？”


    米尔眼角余光瞥到什么，戏谑：“要你缝的不是我，是其他人。”


    她努努嘴，示意苏玥去看。


    苏玥回头，入目的是男人泛着胡茬的脸，眼眸里都是红血丝，一看便知这几日没休息好。


    也是，找了苏玥多次，都被拒之门外。


    后面干脆彻夜守着，赶都赶不走，这样的情况也确实没办法好好休息。


    但那关她什么事。


    米尔啧啧道：“我看他真挺喜欢你的，你真不打算再给他个机会吗？”


    “你从哪看出来的？”苏玥心说，他曾经欺负她时，可没想过要怜香惜玉。


    “状态呀。”米尔撇嘴，“见到你眼睛冒金光，见不到你失魂落魄，这不是喜欢是什么。虽然我也不赞成吃回头草，但这株你可以试试。”


    “不试。”苏玥说。


    米尔耸耸肩，看着苏玥大步走过去。


    距离远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看男人神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苏玥：“沈旭，你没完了是吗？”


    沈旭：“我只求你给我十分钟，只要十分钟。”


    苏玥朝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我在工作，没时间理你。”


    “那我等你。”沈旭说，“结束后我们去喝杯咖啡。”


    见过死缠烂打的，没见过这样的，苏玥一脸无语，“你不忙吗？不用工作吗？座谈不需要准备吗？”


    “座谈已经结束了。”沈旭解释，“我现在所有的时间都给你。”


    给她？！


    哼。


    “我不需要。”苏玥蹙眉，“我不想闹的太难堪，但是你太过的话——”


    沈旭后退，“我不闹，我乖乖等着。”


    他像只被遗弃的小狗等着主人来领。


    奈何，最后也没等到主人来。


    苏玥提前离开了，去见了一位故人，结束后，和米尔一起去了酒吧。


    也是凑巧，遇到了孟琛。


    米尔托腮，“你这桃花运够旺的，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苏玥：“你想要？那给你。”


    “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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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无福消受。”米尔低头抿了口酒。


    孟琛和身旁的朋友打完招呼后走过来，径直坐在苏玥身侧，“方才去找你，他们说你走了。”


    “嗯，有点事提前下班。”苏玥问，“找我有事？”


    孟琛手抄在口袋里，“嗯，有事。”


    “什么事？”苏玥问。


    孟琛看了米尔一眼，米尔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间，你们聊。”


    没了外人打扰，孟琛温声道：“玥玥，我——”


    苏玥手机响了，她说了句“抱歉”走到无人的角落里去接电话了，是个推销电话，但她听的很认真。


    五分钟后通话结束，她没折返，依然握着手机站在角落里。


    其实孟琛要跟她说的事她清楚，但她无法回应。


    又过了两分钟，看到米尔回来，她才姗姗折返。


    米尔：“谈完了？”


    苏玥：“刚接了通电话。”


    米尔秒懂，“那还挺遗憾的。”


    孟琛：“没关系，下次再说也一样。”


    他抬手招来侍者，点了酒，三个人慢慢喝起来。


    苏玥见他同伴频频往这边看，说：“你朋友在等你，你不用管我们，过去吧。”


    孟琛也回头看了眼，“没事，他们也可以。”


    “那多不好意思。”苏玥继续赶人，“唐突了朋友可不好，下次咱们再喝。”


    见她一直在游说，孟琛妥协，“那好，那我先过去。”


    “对了，你们什么时候走？咱们一起。”


    苏玥：“嗯，晚点微信联系。”


    等孟琛离开，她对米尔道：“我头有些疼，先走了。”


    “这才九点。”米尔指了指腕表，“时间还早。”


    “真不舒服，你玩吧。”苏玥离开前朝孟琛的方向看了眼，他正喝的起劲。


    低着头，她从另一侧门离开。


    *


    没想到沈旭会在门口守着，见到他的那刹，苏玥火气莫名生出来，佯装看不见，拿出房卡开门。


    下一秒，被沈旭按住，“谈谈。”


    苏玥抬眸，“我说了，我们没什么好谈的，请你放手！”


    沈旭有多久没这样碰触她了，三年，一千多的日日夜夜，他实在太渴望了，“玥玥，这三年，你就一次没想起我吗？”


    长廊里很静，连心跳声都能听到。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沈旭深情告白，“很想很想，梦里也都是你。”


    “玥玥。”他握住苏玥的手，深情款款，“让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


    他指尖温度滚烫，触上那刹，苏玥像是被什么惊醒，她抽出，抬手给了沈旭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四周散开。


    苏玥满眼厌恶，“沈旭，我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我们之间早在三年前便结束了。”


    “我不管你怎么想，我现在对你毫无感觉。”


    “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收起你廉价的道歉，我不需要。”


    苏玥指着一处说：“滚，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沈旭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发了疯般把苏玥抱怀里，哭着说：


    “我不走，我死也不走。”


    “苏玥，这辈子我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