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沈氏集团会议室里，众人大气不敢出，一个个低着头听训。


    地上是散落的文件，风吹进来，文件散开，发出细碎的沙沙声，众人的头再度低下，呼吸也跟着弱了下来。


    他们已经不记得这是总裁第几次发火了，好像这一个月来天天如此。


    被骂哭的一个接着一个。


    几乎没断过。


    静默片刻后，沈旭再度开口，“公司不留没用的人，干不了的去人事办手续，滚蛋！”


    企划部经理颤颤巍巍道：“沈总放心，我们一定在今晚下班前做出新的企划案。”


    沈旭：“拿不出来，你这企划部经理也不用做了。”


    企划部经理拿出手帕擦擦额头上的汗珠，“是。”


    沈旭淡扫一眼众人，“散会。”


    他率先起来离开。


    等他离开后，众人长吁一口气。


    沈旭没回办公室，让助理王钦备车回来老宅，确切说是另一处宅子，之前居住的那处因为起火烧毁，现在维修中还不能住人。


    手机再次响起，佣人说：“少爷，夫人问您什么时候到？”


    沈旭：“二十分钟后。”


    沈旭言出必行，说二十分钟还真二十分钟。


    沈母正坐在轮椅上摆弄花草，她自从出院后一直坐轮椅出行，医生检查过几次说她可以尝试自己走路，完全没问题，但她就是不肯。


    她性子执拗，没人能劝动。


    沈旭不能，别人更不能。


    沈旭赶到时，沈母刚把新买的花剪秃，别人是修饰，她是直接毁掉。


    四目相对，她露出讥讽的笑，“怎么？还没找到苏玥？”


    苏玥离开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沈旭发了疯般找寻，周边所有地方去了不止一次，国外也去了几次，仍一无所获。


    但他没有放弃，打算今晚出发继续去找。


    他说过，苏玥是他的，谁都抢不走，包括她自己也不行。


    “你找我来就是为这事？”沈旭没什么表情道。


    “你知道我多开心吗？”沈母装都不装，噙笑说，“看到你发疯我真是太开心了，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带走了你最在乎的人，也让你尝尝失去心爱之人的感受。”


    “沈旭，你现在还快乐吗？”


    快乐？


    沈旭早就不知道什么叫快乐了。


    确切说，从他出生起他就不知道。


    “那你快乐吗？”沈旭问她，“每天生活在仇恨中，你快乐吗？”


    “我快乐呀。”沈母睨着他，“只要你痛苦我就快乐。”


    “你就这么恨我爸？”沈旭问。


    “别跟我提他。”沈母咬牙切齿道，“他该死！”


    “可他也曾经真心爱过你，是你一直没给他机会。”沈旭那天无意中发翻了一张他们的合照。


    男人看女人的眼神让他知道，他爸爸也曾经爱过。只不过发现错付后便收回了真心。


    “爱？他也配。”沈母说，“若不是他从中作梗，我又怎么能和心爱的人分开，这一切都是你爸爸的错。”


    “他根本不配得到我的爱。”


    “他不配！”


    沈旭：“爸爸已经死了，逝者为安，可以了。”


    “他死了，可你还活着。”沈母狠戾道，“你什么时候去死？”


    “我不会死。”沈旭故意刺激她，“我还要寻找自己的幸福。”


    “幸福？”沈母仰头大笑两声，止住，“你也配。”


    “沈旭，你这辈子都不会得到幸福的。”她说。


    沈旭胸口传来痛感，像是被刀子插了一刀，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紧，是说给自己听，也是说给她听。


    “我一定能得到幸福。”


    沈母最会打击人，不屑道：“就凭你，做梦。”


    她说：“苏玥不会回来的。”


    “她会，她一定会。”


    “你找不到她。”


    沈旭从她眼睛里看出了什么，摁住轮椅扶手，垂眸：“你做了什么？快讲！”


    “你就没怀疑过她为什么能顺利离开吗？嗯？”


    “是你做的？”


    “是。”沈母就想看他崩溃，“是我暗中帮的忙，我要她离的远远的，这辈子都不会回来，让你也尝试一下痛不欲生的滋味。”


    “效果不错，你看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真是好笑极了。”


    “你——”若不是还有理智在，沈旭已经对她动手了，“为什么这样对我？”


    “因为你姓沈，因为你身上留着那个男人的血，因为你肮脏。”沈母想起那晚被算计的事，怒意纷涌而至，“若不是他强迫我，你怎么可能会来到这个世上。”


    “父债子偿，沈旭，这是你的命！”


    “可我身上也流着你的血，我那么脏，你不脏吗？”沈旭一字一顿道，“你背着爸爸和旧情人私会时你不脏吗？”


    “啪”沈母抬手给了沈旭一巴掌，“我最脏的就是跟你爸爸有了那晚，然后生下你。”


    “你就是我最大的耻辱！”


    ……


    酒吧里，沈旭喝的酩酊大醉，一直在叫苏玥的名字。


    发小周骋来接他，看他如此，啧啧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沈旭一把抓住他衣领，“玥玥，是不是你把我的玥玥藏起来了，你说，是不是？”


    周骋掰开他的手，“你看清楚，我是周骋，苏玥已经走了，你别再找她了。”


    “不，她没走，她没走。”沈旭踉跄着朝前扑去，跌倒在地上，低喃，“她说过爱我，她说过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我，她说过的……”


    周骋再次把他扶起，“你知道你这副样子叫什么吗？自作自受。”


    “我要玥玥，我要玥玥……”


    “走，我去跟你找你的玥玥。”


    周骋好不容易把他送回了酒店，叮嘱客房服务照看好人，半夜，沈旭再度闹起来。


    把房间砸了稀烂，“玥玥，玥玥，你在哪？到底在哪？”


    他顺着墙滑坐到地上，手指垂下，血顺着指尖滴落，染红了地毯。


    不行，他要去找她，去找她。


    让王钦安排好飞机，半个小时后，他再次坐上了去法国的飞机。


    飞机上，王钦见他掌心里都是血渍，低声说：“沈总，我让医生给您清洗一下？”


    沈旭摇头。


    王钦：“不及时治疗会感染的。”


    沈旭没说话。


    王钦作为助理言尽于此，只能闭嘴。


    飞程几个小时，沈旭一眼都没睡，下了飞机，开始满大街找，直到中午，依然无所获。


    王钦：“沈总，您还是吃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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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旭捏捏眉心，哑声说：“派去的人有消息了吗？”


    王钦：“没有。”


    沈旭：“继续找，一定要找到。”


    王钦：“是。”


    这次行程一共三天，几乎找遍了每个角落，第三天晚上，沈旭回国。


    回国后的他更疯了，除了工作就是喝酒，每天喝不完的酒，醉了后便开始摔东西。


    每次摔东西都会把自己弄伤。


    手掌心好了没多久，再次被玻璃碎片切伤，手腕上也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


    周骋来劝他，被打了一顿。


    沈旭一边打一边说：“是不是你把玥玥藏起来，把玥玥还我，还我！”


    “沈旭你看清楚，我是阿骋，是周骋！”周骋挣扎，“你他妈真疯了吗。”


    “是，我疯了。”沈旭继续打，“把玥玥还我，不然我跟你同归于尽。”


    周骋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挣脱开，随后制服了沈旭，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脸上的伤最多。


    “我看你就是欠揍，好，老子替沈叔教训教训你！”


    沈旭不知道是被打晕的还是累晕的，亦或是其他，最后睡了过去。


    他已经好久没有睡觉了，眼底充血严重，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要不是王钦叫他，他还在睡。


    睁开眼，看着王钦，记忆回到脑海中，他扶着额头坐起，“怎么了？”


    王钦：“下午有会议要开。”


    沈旭看了眼腕表，掀开被子下了床，洗完澡换好衣服后，直接去了公司。


    会议开了三个小时，好几个员工都被骂哭了。


    每个部门经理都战战兢兢，生怕说错了话。


    会议结束，沈旭没离开，一直留在公司加班，九点，周骋打来电话，问他聚不聚？


    沈旭：“不聚。”


    周骋咧嘴说：“你打了我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彼此彼此。”沈旭说，“我也没跟你算账。”


    “沈旭我发现你越来越混蛋了。”周骋问，“怎么？苏玥不要你了，你也不想活了？”


    提到苏玥，沈旭又是一阵心绞疼，握着笔的手指颤了下，下颌紧绷，“你在法国那边是不是有几个老朋友？”


    “是，干嘛？”


    “帮我找人。”


    “找人可以，报酬？”


    “随你开。”


    “那行，过来陪我喝酒，喝舒服了，就给你找。”


    沈旭扔下笔出了公司。


    又是酩酊大醉的一晚，身上的伤更多了，周骋答应找人的条件除了喝酒外还要比试比试。


    他们武馆里打了一场。


    势均力敌，谁都没捞着好。


    沈旭唇角上淌着血，王钦见状：“沈总，去医院吗？”


    沈旭：“不去，回家。”


    沈旭澡都没洗，去了卧室，从柜子里拿出苏玥穿过的睡衣抱在怀里缩着身子侧躺下去。


    也不管王钦还在，低喃说：“玥玥，你知道吗，我要死了……”


    他真的要死了。


    本以为不爱，等苏玥离开后才惊觉，八年，他早已爱入骨髓。


    那些不爱的言论不过是自欺欺人。


    是他保护自己的假象。


    其实他真的真的超爱。


    苏玥，你好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