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项目出了问题，还是不小的问题，需要沈旭亲自去美国解决。


    走前一天，上午会议结束后，他先去医院看了沈夫人，母子俩已经多年没有好好谈过心了。


    沈夫人每次看到沈旭都恨得咬牙切齿，沈旭对她也没几分好感，外人都道他人生顺遂，却没人知道，弟弟死后那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谩骂羞辱，沈夫人把这辈子最难听的话都讲了。


    沈旭一度以为自己会疯。


    可他没有，每天行尸走兽活着，工作、应酬，应酬、工作。


    他拼命努力赚钱，拼命赎罪，期待着她能放下心结。


    一日复一日，他等来的不是放下，是更深的恨意。


    他还记得，那天是他生日，白天沈夫人叫了很多人来家里给他庆生，他多饮了几杯，没回自己的公寓，歇在了老宅。


    半夜，睡意朦胧中，脖颈传来痛意。


    他睁开眼，看到又刀尖抵在了他脖颈上，面前是沈夫人狰狞的面容，“沈旭，我要你死。”


    同样都是她的孩子，沈旭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无情。


    他一把握住刀子，质问：“为什么？”


    “你明明知道不是我做的，那只是意外，为什么如此对我？”


    “你害死我最爱的儿子，你就得拿命还！”


    “他是你的儿子，那我呢？我不是吗？”


    沈夫人发疯般狂笑，“我也想骗自己说你不是，但你就是。”


    “你知道我多恶心有你这样一个儿子吗？”


    “你跟你父亲一样，都该死。”


    后来，沈旭开始调查一些往事。


    最后查出，他是亲儿子不假，但弟弟不是，弟弟是妈妈和另一个男人生的。


    怪不得，她每次看弟弟时眼神都是含情脉脉的，看自己时带着厌恶。


    无论吃的穿的用的，弟弟都是最好的，他这个哥哥反而都是差的。


    他曾想过，弟弟聪慧，她偏心一些也没关系。


    可从未想到，她不止偏心，她更想要他的命。


    同样的事还发生过一次。


    那天是父亲忌日，他早早去了墓园，中途接到电话赶回老宅。


    书房里都是烟雾，他闯了进去。


    看到她正在烧一些旧物，照片，文件，盆里都是灰烬，边烧边道：“你不说活着痛苦吗，不如跟你爸爸一起去了吧。”


    出其不意她再次拿出刀子，这次沈旭没让她得逞，一把挥开，锐利的刀锋还是划伤了他手指，鲜血流淌下来。


    她仰头笑起，“该死，该死。”


    沈旭的心在这个瞬间彻底冷却，他终于明白，这辈子，他这个妈妈都不会对他好了。


    哪怕是他流着她的血。


    她把爱给了另一孩子，即便是死了，也依然爱着。


    相反，恨他入骨。


    从老宅走出来，外面在下雨，他没撑伞，就那样在雨里走了一路，想了一路。


    第二天高烧几近昏厥，是佣人打电话把他送去的医院。在医院住了三天，他妈一次都没出现过。


    他出院后主动回了老宅，等来的是沈夫人的责打。


    当着外人的面，她打了他，让他滚。


    连假象都不愿意维持。


    后来他才知道，那天是她心爱男人的忌日，她正痛苦难过着。


    沈旭也问过，既然这么不喜欢，为什么要跟我爸结婚？为什么要生下我？


    和众多没有感情的联姻一样，沈夫人说：“我是被迫的，要不是你外公非要我嫁，我才不会嫁。”


    那时她有个相爱多年的竹马，他们连婚期都商量好了，要不是家庭突遭巨变，她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那你应该感谢我爸，至少他愿意娶你。”


    说到这，沈夫人更怒了，“是你爸爸算计的我，包括你外公生意失败也是他从中作梗，他的目的就是我。”


    又是一个爱而不得的故事。


    沈旭：“那也可以不要我？”


    “你以为我想要？”沈夫人说，“是你爸换了避孕药，不然我怎么可能怀孕。”


    “那你为什么不去打胎？”


    “你以为我没去吗？”沈夫人眼神里都是恨，“半路被你爸爸的人拦住，你爸爸把我关了起来，直到生下你为止。”


    沈旭突然理解了她为什么这么恨。


    可理解归理解，对于出轨的女人，他零容忍，“你背着我爸生下其他男人的孩子，你觉得你做的对？”


    “那他在外面养小三小四小五，难道是对的？”沈夫人驳斥道，“他能和不同的女人周旋，我为什么就不能？”


    沈旭冷笑，“你们只顾自己，又有谁想到过我。”


    一对冷情的父母，生出了一个冷情的孩子。


    沈旭就是在这种畸形的环境下长大的，所以他可以很好，也可以很坏。


    就像苏玥说的，他是魔鬼。


    沈旭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好人，若是做魔鬼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他就做魔鬼。


    从老宅出来后，他去了陵园，见了早逝的父亲。


    其实，他们并没有多少感情，一个对家庭不负责任的男人又能期待他有多爱孩子。


    不打就不错了。


    沈旭对他的印象就是每天和不同的女人在一起，网上时不时会出现他的绯闻照片，但他一点都不介意，甚至引以为豪。


    沈旭厌恶他，也恨他。


    可那时他太小，没有办法做什么，等能做什么时，他已经死了。


    还是死在了情人的床上。


    沈家为了压下这段丑闻，花了很多钱。


    他们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什么都清楚。


    最后沈旭回了家。


    看了眼睡梦中的苏玥，指尖落在她侧颈上，想象着亲吻她的样子。


    苏玥很乖，每次都会用那种深情款款的眼神看他，朋友们都说，她爱惨了他。


    沈旭自己也觉得。


    苏玥爱他至极。


    只是他没想到，苏玥会提出分手。


    他把那当做玩笑，没往心里去。


    待她再次提起时，才有了愠怒。


    他的东西，不管他要不要，别人都别想抢，人也是。


    他可以不要苏玥，但苏玥不能不要他。


    所以，他狠狠地惩罚了她。


    像这种“疯狂”的惩罚，之前偶尔也会有，苏玥从不敢推拒，默默承受。


    他的阿玥，永远都是那么乖。


    像是水做的，又像是雪做的。


    去美国前，他告诉佣人，看好夫人，有事第一时间打电话。


    所以当沈旭接通电话听说苏玥不见了，人几乎疯掉。


    他会议都不开了，坐电梯去了停车场，助理提醒，“沈总，这是洛杉矶，您就是现在回去，也可能找不到夫人，不如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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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派人去找。再者，后面咱们还有合约要签，不能这样走。”


    沈旭把车钥匙扔回去，转身走进电梯，沉声说：“去派人找，一定不能让苏玥离开。”


    电梯门打开，沈旭走出。


    下一秒，手机微信提示音传来。


    他打开，是苏玥的微信。


    【就当我这八年喂了狗！沈旭，分手吧！】


    【别找我。】


    -


    苏玥发完微信，手机关机。


    看着窗外的星辰扬了扬唇。


    只要离开，她便是自由的了。


    想到这里，她甚至觉得空气里都是甜甜的气息。


    五分钟，飞机还没起飞。


    苏玥扬起的唇角渐渐放下，手指抠着掌心，有些局促。


    十分钟后，飞机还是没起飞。


    有旅客急了，问怎么回事？


    得到的答复是，请稍安勿躁。


    二十分钟后，飞机依然没起飞。


    苏玥有些坐不住了，掌心里都是指痕印记，她紧张到无法呼吸。


    天马行空猜想，是沈旭来了吗？


    不，他还在洛杉矶，现在不可能回来。


    是他派来的人吗？


    有可能。


    苏玥起身去了洗手间，洗了把脸后出来。


    看到空乘在找什么，她侧着身子躲了过去。


    又过了十分钟。


    苏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甚至想到了被沈旭抓到的下场。


    他肯定会把她关起来，哪里都不许她去。


    也不会再同意她去画室。


    这还是最轻的，严重的话，他会惩罚她。


    他惩罚人的手段挺多的，让人……


    苏玥不寒而栗，颤抖着手指去包里拿手机，刚要打开，前方有骚动声传来。


    就在苏玥以为是来找她时，空乘声传来，“很抱歉，刚刚有人突然犯了病，所以才延误了飞机起飞时间。”


    几分钟后，飞机起飞。


    苏玥长吁一口气，提着的心缓缓放下，还好，还好，不是沈旭。


    ……


    另一边沈旭也在等消息。


    助理：“夫人已经上了飞机，不过幸好不是直达，已经让人在中转站等着，见到夫人后，会把夫人拦下。”


    沈旭立在落地窗前，“一定要把人拦住。”


    助理：“是。”


    可能是沈旭心里有事的原因，后面工作的进行不太顺利，签字中途对方改口要沈旭让利。


    沈旭从来不是妥协的人，对人是，做生意也是。


    “办不到。”他说。


    “那就没办法了。”


    “随意。”


    沈旭先一步离开了会客室。


    刚进去，助理说：“飞机停在了中转站，咱们的人正在找。”


    苏玥完全不知道有人在找她，下了飞机后，去办理手续，远远看到有人举着照片一个一个比对。


    那架势，让她的心莫名一慌。


    她去了洗手间，等那些人走了后才出来。


    登记手续办的还算顺利，这次没有犯病的病人，所以飞机很快起飞。


    飞机升到空中那刹，苏玥的心才又有力跳动起来。


    她点了杯果汁，慢条斯理喝着。


    酸涩的味道，以前她不太喜欢，可今天再喝，竟然品出一种甜糯的感觉。


    就像她未来的生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