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坑之中，只剩下楚慕白一人静静站立。他上身的衣物早已化为飞灰，露出那具线条完美、充满爆发力的躯体。丝丝缕缕未来得及吸收的黑色鬼气，如游龙般缠绕在他周身，衬得他宛如一尊行走在人间的少年魔神。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似有电光一闪而逝。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那浊气漆黑如墨，落在地上，将地面都腐蚀出一个小坑。


    武晓月呆呆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赤裸的上身，再看看他周身缭绕的魔气，脑子里的那根弦，终于彻底绷断了。


    她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羞恼。


    “楚慕白！”


    “你……你先把衣服穿上！”


    这一声呵斥，打断了楚慕白体内力量升腾的循环。


    楚慕白思维停滞了一瞬，然后低头看向自己。


    上半身的衣物在鬼将的攻击下已经不见踪影，露出的躯体上，黑色的能量还在环绕。每一块肌肉的线条都分明可见，充满了力量感。这个样子，和正道弟子的形象没有一点关系，更像一个刚从什么邪恶仪式里走出来的魔道传人。


    现场的气氛变得很奇怪。


    楚慕白脸上那种神圣的表情维持不住了，换上了一副尴尬的神态。楚慕白干咳一声，心念转动，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套新的外门弟子服饰，快速套在身上。


    总算把那一身修炼的“成果”遮挡住，楚慕白感觉周围的视线没有那么刺人了。


    楚慕白这边刚整理好衣物，一个带着更多惊惧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你到底是……人是魔？”


    李梅用剑支撑着身体，勉强站着，脸上的血色还没有恢复。她指向楚慕白的手指在抖动，眼睛里是无法理解的恐惧。


    刚才那鬼王的一刀，她看得清楚。那一刀的力量，不要说后天境，就是宗门里普通的内门长老过来，也没有活路。可楚慕白用头接下了那一击，没有受一点伤。


    不只是没有受伤，那个强大的鬼王，反而在一种奇怪的颤抖中，自己消散了。


    爽到魂飞魄散？


    这太荒谬了，这是什么恐怖的手段。这绝对不是正道该有的功法。


    楚慕白知道情况不妙。


    李梅的反应在楚慕白的预料里，但武晓月的看法，才是最重要的。


    楚慕白抬头看过去，却发现武晓月已经转过头，不看楚慕白。只是她发红的耳根，还有那只紧握剑柄，指节用力到没有血色的手，暴露了她内心的波动。


    这位天之骄女对世界的认知，很明显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必须把这个谎言继续下去。


    楚慕白调整了一下呼吸，脸上再次切换成那种为天下苍生而痛苦的肃穆表情。


    楚慕白慢慢走上前，指了指自己身体周围还没有完全散掉的黑色气息，声音里带着痛苦。


    “师姐，李师妹，你们觉得我是在享受这个过程吗？”


    “这是代价。”


    楚慕白说话的语调很沉重，好像背负了什么重担。“这门功法，叫【大日熔炉镇魔经】，是我家族的禁术。它的原理，就是用自己的身体当熔炉，把邪魔的怨气引到自己身体里，然后用自身的浩然正气去强行炼化它们。”


    “你们看到的鬼王消散，不是被我吞噬了。是它积累了几百年的怨毒和煞气，全部被我引到了自己身上。我是在代替它承受这份业报，帮助它解脱。”


    楚慕白说得每个字都带着血泪，表情和声音都充满了感染力。


    “这个方法非常危险，只要有一点不小心，就会被怨气污染心智，变成魔头，永远无法回头。我身体周围的这些黑气，就是炼化之后剩下的怨毒杂质，需要好几天的时间才能逼出体外。每一次用这个功法，都是在死亡边缘行走。”


    这套说辞，有真有假。


    【抗揍】天赋确实是把攻击引到身体里，说成是引怨气也能说得通。至于“非常危险”、“变成魔头”这些话，全是楚慕白现场编造的，目的就是为了塑造自己光辉的形象。


    李梅被楚慕白这套理论说得有点糊涂，眼里的恐惧减少了一些，多了一些怀疑。


    然而，武晓月没有那么容易被骗。


    她终于转回头，一双凤眼像剑一样锐利，直直看着楚慕-白。


    “代价？”


    武晓月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嘲讽。“你的气息比之前强大了一倍不止。神完气足，血气像火炉一样旺盛。你的肉身……也发生了某种改变。”


    她的视线扫过楚慕白刚刚穿好衣服的胸膛，好像能穿透衣物，看到那坚固的完美躯体。


    “这就是你说的‘代价’？楚慕白，你觉得我是三岁的小孩子吗？”


    一句话就戳中了要害。


    楚慕白知道麻烦了。


    不愧是天之骄女，观察力就是不一样。自己实力的提升是事实，怎么也藏不住。


    楚慕白脸上那种悲痛的表情没有变，反而多了一点苦涩的笑。


    “师姐看得明白。”楚慕白坦率承认，“实力的提升，只是炼化怨气之后的一个副产品，是这门禁术唯一的‘好处’。可你又怎么知道，我为了这个付出了什么？”


    楚慕白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怨气最可怕的地方，是污染神魂。每一次炼化，都好像有无数的冤魂在我的脑海里咆哮，嘶吼，想要把我拉进疯狂的深渊。肉身的变强，就是为了建造一个坚固的堤坝，用来抵挡这股精神上的冲击。”


    “今天我看起来很轻松，只是因为运气好，守住了自己的心神。如果有一次没有抵挡住，我的下场，不会比那个鬼王好多少。”


    楚慕白的眼神变得疲惫，好像真的经历了一场别人无法想象的精神战斗。


    这番话，终于让武晓月的情绪有了变化。


    她想起了楚慕白之前吞噬上百个游魂的场景，又想起了楚慕白面对鬼王咆哮时那一瞬间的停顿。难道……楚慕白真的在承受神魂层面的攻击？


    武道修炼，最看重“精气神”。肉身再强大，如果神魂出了问题，终究是空的。如果真像楚慕白说的那样，这门功法就是一把双刃剑，一面是实力的快速提升，另一面，是随时可能发生的神魂崩溃。


    这样一想，她心里的怀疑，立刻消散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情绪。


    有惊叹，有忌惮，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佩服。


    为了变强，竟然敢修炼这么邪异霸道的禁术。这个男人，是个真正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