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表态,既承认了现实,又表达了听从劝诫的决心,显得无比诚恳。


    徐达仔细打量着他的神色,见其并无年少气盛的不忿,反而沉稳得不像个十六岁的少年,心中那点惋惜之余,又添了几分真正的欣赏和放心。


    他就怕这小子年轻气盛,听不进劝,一头撞死在南墙上。


    “明白就好!”徐达大手一挥,似乎要将那些沉重的话题一扫而空,脸上重新露出那种属于沙场老将的豪迈和……一丝见猎心喜,“光动嘴皮子没劲!来来来,小子,陪老夫活动活动筋骨!让我看看你最近在武艺上有没有偷懒,别光顾着搞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把咱们武人的根本给丢了!”


    说着,也不等朱棡回应,便率先大步流星地朝府邸后院的演武场走去。朱棡微微一怔,随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这位岳父大人转换话题的方式总是如此直接且充满武力色彩。他整理了一下衣袍,从容跟上。


    演武场很是宽敞,地面铺着细沙,两旁兵器架上十八般兵器擦得锃亮。


    几个家丁见状,早已机灵地退到远处伺候。


    徐达随手拿起两柄练习用的木刀,扔给朱棡一柄,自己挽了个刀花,摆开架势,一股久经沙场的悍勇气势瞬间勃发:“小子,尽管放马过来!让老夫看看你的斤两!”


    “那小婿就得罪了。”


    朱棡接过木刀,手感沉稳。他眼神一凝,周身气息也为之一变,方才书房里的沉稳收敛顷刻间被一股内敛而磅礴的力量感所取代。


    他并未急于进攻,而是持刀凝立,如同岳峙渊渟,寻找着徐达气势中的细微间隙。


    徐达眼中精光一闪,喝一声:“看刀!”脚步一踏,沙地微陷,人已如猛虎出闸,木刀带着破风声,直劈朱棡面门。


    这一刀看似简单,却蕴含着无数变化和后招,乃是千锤百炼的战场杀技。


    朱棡不敢怠慢,举刀格挡。“啪!”一声脆响,两柄木刀结实撞在一起。


    朱棡只觉手臂微微一沉,心下暗赞:岳父果然宝刀未老,力量和控制都妙到巅毫。


    但他如今的体质已非常人,150的绝世武力岂是玩笑?他并未用蛮力硬抗,而是手腕一抖,巧妙地卸去部分力道,身形借势侧滑,木刀如毒蛇出洞,反撩徐达肋下。


    徐达“咦”了一声,显然对朱棡能如此轻松化解并迅捷反击感到惊讶。


    他回刀格挡,变招快如闪电。一时间,演武场上人影翻飞,木刀碰撞的“噼啪”声不绝于耳。


    徐达的刀法大开大阖,简洁凌厉,每一招都直奔要害,充满了实战的洗练和效率,这是无数次生死搏杀中锤炼出的技艺。


    而朱棡的招式,则在系统赋予的绝世武力基础上,融合了徐达平日指点以及一些他自己琢磨的技巧,更显灵动多变,时而势大力沉,时而诡谲难测。


    尤其是在纯粹的力量上,他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几次硬碰硬的交锋,都震得徐达手臂隐隐发麻,心中骇然不已。


    徐达越打越是心惊,这小子进步的速度简直匪夷所思!


    上次切磋时,虽觉其力大,却尚显稚嫩,如今却已隐隐有了宗师气度,尤其那身恐怖的力量,简直非人力所能及。


    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将毕生所学发挥得淋漓尽致,依靠远超朱棡的经验和精妙技巧与之周旋。


    两人你来我往,斗了近百回合。


    徐达虽凭借老辣的经验屡次击中朱棡非要害之处,但朱棡恍若未觉,动作丝毫不见迟缓。


    反而徐达的呼吸渐渐粗重,额角见汗。他终于意识到,纯粹比拼体力和力量,自己绝非这怪胎小子的对手。


    “好小子!”徐达大喝一声,眼中战意更浓,他虚晃一刀,诱使朱棡全力格挡,随即猛地变劈为刺,全身力量贯注于木刀尖端,疾点朱棡手腕!这是他凝聚了全身气力的一击,旨在逼朱棡撒手。


    朱棡反应极快,手腕一翻,木刀由下向上猛地一撩,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硬碰硬!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两柄坚实的木刀竟承受不住这两股巨力的对撞,同时从中断裂!木屑纷飞。


    两人同时收势后退,持着半截断刀,相对而立。


    徐达胸膛微微起伏,喘着气,看着手中断刀,又看看对面气息只是稍微急促了一点的朱棡,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和一种“老子真的老了”的感慨。


    “好家伙……”


    徐达甩了甩震得发麻的手臂,摇头苦笑,声音里却充满了激赏,“你小子……你这身力气,简直是霸王再世!不,恐怕项羽当年也不过如此了!常遇春那厮当年就以勇力著称,可跟你比起来,简直成了温顺的绵羊!”


    他走到朱棡身边,用力拍了拍朱棡的肩膀感觉像是拍在了一块铁板上,语气变得无比郑重:


    “好!真好!有这身武艺,将来就藩边关,老夫也能放心不少!不过,光有力气还不行,技巧和经验还得磨炼!日后有空,多来老夫这里,老夫这点压箱底的东西,还得好好操练操练你!”


    他是真的起了爱才之心,也是真心为女儿的未来夫君有如此能耐感到高兴和……一丝骄傲。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如黄莺出谷的声音带着些许担忧从演武场边传来:


    “爹!朱棡哥哥!你们没事吧?快歇歇,喝口茶吧!”


    只见徐妙云带着两个丫鬟,正站在场边,小手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碗温热的茶水。


    她显然来了有一会儿了,看到了最后那惊心动魄的木刀对撞和断裂,小脸上写满了紧张,此刻见两人停手,才赶忙出声。


    她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襦裙,站在秋日的阳光下,清新娇俏得像一朵刚刚绽放的花蕊。


    徐达哈哈一笑,接过女儿递来的茶碗,仰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畅快道:


    “还是乖囡囡贴心!没事没事,爹跟你朱棡哥哥活动活动筋骨,舒坦得很!”


    朱棡也接过茶碗,指尖再次不经意触到徐妙云的手,两人对视一眼,又迅速分开。


    朱棡喝着微温的茶水,看着眼前娇俏可人的少女和豪爽耿直的岳父,只觉得方才切磋的疲累和朝堂的阴霾都被驱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