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立强被笑得满脸通红，既是难堪，又是忌恨。


    他虽然自信，但也不是没有镜子，一个明摆着比他英俊的男人站在眼前，他心里不服输，嘴里却没那个脸皮说出自己比他好看的话来。


    尤其这人还一身腱子肉站在那，看过来的眼神极有压迫力。


    钟立强回想着刚才一股巨力把他拎过来，担心真挨打了，不敢再搞什么幺蛾子，憋着一肚子气捡起地上的钱，没好气地往桌子上一拍。


    嘴里却怂巴巴的，说道：“捡起来了，行了吧？我又不是故意的，就是离得远了没扔过去。”


    乔玥嗤笑一声，摆了摆手。


    盛翊会意地让开前路，走到摊子后面和乔玥站在一起。


    钟立强知道这是放行了，埋着头赶忙一溜烟跑了。


    身后众人发出一阵哄笑声，想也知道是看够了他的笑话。


    钟立强咬牙切齿地跑出去老远，才挺直了脖子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离开，心中将乔玥和盛翊骂了个遍，打定主意要想个法子让她们好看！


    别的他没办法，但这个摊子，她就别想继续在这摆！


    钟立强匆匆回到家换了衣服，扭头就去了单位，一改昨天的夸赞，对着同事，甚至学生都在诋毁乔玥的摊子：“难吃！特别难吃！就是闻着香，可别被骗了！”


    “里头的菜都不干净！你们年纪小，吃了保准闹肚子！谁都不许去买！”


    上课时间，课程没讲多少，反倒是将忍了一中午的满腔怨气发泄了大半节课。


    学生们在底下悄悄说着小1话，见着他这个癫狂的样子有点害怕。


    校长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他收到了十几个人的联名举报信，自打他上任以来还是第一次，因此极为重视。


    本打算上完这节课再来找钟立强谈话，可心里总觉得沉甸甸的，不知不觉便到了他授课的教室门口，就听了大半节课的谩骂。


    即便不是在骂学生，可这群才十岁左右的孩子，正是跟老师学习行为举止的时候，现在被耽误了学习时间不说，万一有人跟着学了这些脏话，养成坏习惯怎么行？


    校长没忍住敲了敲门，打断钟立强的长篇大论，沉着脸道：“钟老师，这节课暂停，来我办公室一趟。”


    联名举报信当然就是乔玥写的。


    把钟立强赶走，接下来的生意还得做，因为有不少人帮忙，乔玥都额外送了不少小串，每个客人离开的时候都是眉开眼笑的。


    她跟这些亲耳听见钟立强说的话的人提了一句，当即就有热心肠的婶子要记上她的名字。


    首都到底是大城市，整体风气虽比不上过些年的逐渐开放，但知识分子多，有话语权的女性也更多。她们跳出被圈起来的条条框框，更能理解仍在挣扎的其他人。


    同时，也更能意识到钟立强作为一个老师对孩子们的思想观念有多大的影响。


    虽然大多数义愤填膺要帮忙的都是女同志，但也有几个人品正直的男同志。还有一些人，他们不一定真的想要改变现在的风气，却很清楚自己不想让家里的女儿、儿子被养成钟立强那样。


    盛翊忙碌着煮麻辣烫的功夫，乔玥简单写明了事情经过和钟立强所说的话，边上等着的客人们便接过纸笔签上名字。


    而乔玥虽然没闻到钟立强在哪所学校，但拜他详细的自我介绍所赐，有了名字和职位，再加个离这里稍远的条件限定，想查到他并不难。


    更别说还有人民群众的力量，不等乔玥收摊，钟立强所在的学校就已经被人传人的传出来了。


    还有离得近的自告奋勇去寄信，乔玥没有拒绝，将举报信交给他，郑重道谢。


    盛翊在边上看着她有条不紊地给钟立强挖了个大坑，虽温柔但不软弱，心中又是骄傲又是喜欢。


    他本该是上午便和乔玥一起来的，但之前机械厂的案子出了结果，立哥等人扛不住压力全部交代了。


    除了机器的事，还牵扯出前厂长的事，有些东西和盛翊有关，便率先去了派出所一趟。


    耽误了一上午，便错过了钟立强来找茬的时间，幸好这会儿人多，钟立强又是个脑子不好的，乔玥没出什么事。


    盛翊手下忙碌不停，心中却在想着，今晚回去便写辞职信，只不过，这也算个大事儿了，得跟阿玥好好商量一下，不能让她以为自己是个不能心理脆弱、没有规划的男人。


    乔玥将举报信交给别人，回来替换下赵小芬让她去吃饭，麻辣烫眼看着也见底了，心情很好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盛翊见她没有被影响，眸中也带了笑意：“等会儿送你回家休息，我去买点礼品下午带过去。”


    乔玥想了想，说道：“下午一起去吧，不是说在医院？离百货大楼不远，正好买了再过去。”


    她在废品站捡到的那封信，盛翊托人帮忙找到了主人，只不过对方年纪不小了，最近生了病，已经住院一个多月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去探望病人，总不好空着手。


    而且，算算时间，估计就是住院之后，她珍藏的书籍被卖到废品站的。


    这是人家的家事，乔玥没法说什么，她能做的也不过是把信送回去。


    至于那些书，她打算也一起带着。原主人保存的很好，她自然不会故意乱涂乱画搞破坏，只挑了几本感兴趣的看过，都好好放在家里。


    听了她的提议，盛翊也没有意见，卖出最后一份麻辣烫之后，便装好车回家。


    有他在，乔玥便不用费力气骑三轮，坐在车厢里软绵绵的坐垫上，和赵小芬小声聊着天，时不时传出一阵笑声。


    盛翊听着也不自觉地勾唇，心头柔软。


    ——


    下午。


    乔玥拿着纸条仔细对照病房的编号，到了目的地时，发现这是一个三人间。


    不知是哪位病人的孩子在病房里吵吵闹闹，边上的大人自顾自嗑瓜子唠嗑，既不管病人，也不管孩子。


    最里面的床上，有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倚靠在床头，认真翻看着手里的书。


    莫名的，乔玥便觉得她们要找的应该就是她。


    老人满头银丝，但被梳理地整整齐齐束在脑后，坐姿端正，鼻梁上架着一只眼镜，满身的书卷气。瘦削的脸庞上有了皱纹，但并不显得严肃刻薄，叫人一看便觉得是位温和好脾气的老人。


    最重要的是，细看之下，乔玥竟觉得有几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