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秉志嘴唇动了动，看着她脸上没有温度的微笑，顿时泄了气，没有说话，付了钱便接过离开。


    乔玥多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心中暗自警惕。


    乔秉志知道了，说不得回去以后就会告诉乔家爷奶。自己生意这么好，就算他们不知道有多赚钱，也会想要来分一杯羹。


    但叫她意外的是，午后收摊的时候，乔秉志居然单独一个人过来了。


    就站在边上，后背微微弯着，露在外面的双手晒得发黑，指节还干的开裂，不知道掌心又有多少茧子。


    他长得高大健硕，浑身却透出一股老实憨厚的气质，面上的表情也诚恳憨直，并不叫人害怕。


    在干冷的天气里，仍穿着一身破旧单薄的工装，且上面还带着灰土，一看就是从工地上下来不久。


    看见乔玥和赵小芬正往车上搬铁锅，抬了抬手，却不敢上前，担心自己身上脏，弄脏了她们做吃食的东西。


    看在外人眼里，就是个依靠体力吃饭，生活艰难，却勤劳淳朴的老实模样。


    边上的水果摊摊主已经和乔玥混熟了，见状心生同情，一边拿了个苹果给他，一边问道：“你是阿玥的亲戚？”


    乔秉志连忙摆手拒绝，被强硬地塞进怀里之后，才挠了挠头，道了个谢，回复说：“她，她是我妹子。”


    乔玥回头看了他一眼，却并不像水果摊摊主一样心生触动，装好车之后，找了个地方和他说话。


    “有什么事？”


    乔秉志不敢看她的眼睛，低着头嗫喏着，说道：“你，你在这摆摊，累不累？”


    “还好，有事说事，我要回家了。”乔玥眼神淡漠，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乔秉志小心地看她一眼，说道：“我是，想问问你这用不用帮忙。我，我啥样你也知道，就一把子力气，不怕累。”


    乔玥挑眉问他，“出息了，居然是给你自己问的，我还以为是替乔承志打前锋呢。”


    乔秉志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我没告诉他们。”


    这话更叫乔玥惊讶，没想到这个像狗一样听话的大哥，居然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乔秉志恳切地看她一眼，“小玥，行不？给我工资少点也行。”


    他干力工的日工资不低，但竞争强，工作少。


    人家专门搞建设的都自带人手，他只能打打零工，并不稳定，哪里有活去哪里，一个月能干半个月的活都算是幸运。


    乔玥这里就算一天只给五毛钱，干满一个月也有十五，稳定还不累，收摊又早，他想多赚钱，完全可以趁着下午再去找找零活。


    偏偏乔玥并不同意。


    她扯了扯唇角，干脆利落地拒绝：“不用，我和小芬姐两个人正好，这么小的摊子多一个人都转不开。”


    更何况，真要招工她也不会考虑乔家人。


    乔秉志听了满脸失望，面上带着愁苦，还想再说什么，可看着妹妹脸上的冷淡，又闷闷地吞了回去。


    最后只点了点头，叹息一声，说起家里的事。


    “你挺长时间不回家了，不知道家里出了啥事。”


    乔玥一听，便没急着离开，从他口中得知她大伯跟她爹彻底翻脸了。


    当然，是她大伯单方面翻脸，她爹还是想和大伯和好的。


    归其原因，还是当初她给乔建华出的馊主意，让他去把大伯给了小舅子的工作去要回来。


    他是乔建军的亲弟弟，加上在面对除了大伯爷奶之外的人都是个暴戾不好惹的性格，闹得酒厂实在吃不消，干脆就把乔建军的小舅子辞退了，却并没有给乔建华安排工作。


    没办法，实在是害怕这人进了厂子以后依然一言不合就动手，这厂子就别想开下去了。


    他们知道乔建华会继续闹，直接把乔建军找了来，威胁不解决他这个弟弟，他的工作也得黄。


    乔建军气得火冒三丈，因为小舅子的事就打了乔建华一顿，现在自己的工作又受到影响，当场扬言和乔建华断绝关系。


    乔建华在别人面前横，对着乔建军根本不敢动手，挨了一顿打不说，一听要断绝关系，连原本的耍赖也不敢了，老老实实回了乔家。


    他一边觉得乔建军花了自己的钱，这工作本来就该是他的，是小舅子太贪，蒙骗大哥哄走了工作，自己干这事儿理直气壮；一边又习惯了忍着让着亲大哥，一见他生气，急得不行。


    乔玥对亲爹的德性毫不意外，冷笑一声：“蠢死了。”


    乔秉志不敢说话，没有接到命令的时候，他是向来不敢招惹这个妹妹的。


    乔玥接着问道：“然后呢？不会拿钱去低声下气地道歉了吧？”


    乔秉志老实道：“本来是拿了钱出去，说给大伯买大丰收的烟抽。后来听说大伯又给他小舅子找了个别的活，就没给。”


    乔玥听得只觉得好笑，“挺好，省钱了。”


    她打量乔秉志一眼，有些好奇：“你呢？你咋也背叛乔建军了？”


    乔秉志脸色更加沉闷，瓮声瓮气道：“妈说我年纪大了，要给我娶媳妇，该攒钱了。”


    和乔建华不同，胡玉芬只是害怕丈夫和公婆，在权衡利弊之下选择和他们同流合污，并不是心里没有算计。


    况且，比起乔玥，她更看重大儿子，尤其在看见乔玥的婚事被算计之后，更担心大儿子的婚事，早早便偷偷跟乔秉志唠叨过。


    而不像乔玥自小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其实乔秉志最近几年就逐渐不再万事以大房一家为先了。


    他脑子笨，读书成绩不好，只有一把力气，初中都没上完就被大伯忽悠出去打工，十三、四岁就开始赚钱。


    被嘴甜的堂妹一哄，卖力气换来的工资就换成了糖、发卡、头绳。


    一直欺负他的堂哥更是直接伸手找他要钱，口口声声说他比自己聪明，长大以后肯定更有出息，到时候再还。


    他自小被爷奶和亲爹教导，大伯一家最聪明，听他们的话准没错，便老老实实交了出去，自己没剩下几分。


    等长大一些，见识的人多了，多少也长了点脑子，开始为自己考虑，偷偷攒钱，干了一整天的活，只说赚了半天的工资。


    他长得老实，又一向听话，乔家人没有怀疑过什么，只嫌弃他赚的少，没出息，乔玥自然也不得而知。


    只不过，就算偷偷攒钱，乔秉志依然在乔家大房身上花了不少。他和亲爹一样，信了大伯和堂哥的话，觉得大房花钱的地方多，工资也不高，需要自己帮衬，等他们发达了，再回馈自己。


    直到最近，乔建华和乔建军闹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