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谢氏遥名

作品:《将烬

    意识沉在无边的幽蓝冰寒里,冰冷、窒息。


    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带冰碴的刀片,反复切割着她的神经。


    刺眼的手机屏幕,消息疯狂跳动。


    “人要学会攒钱!眼光要长远!”


    “啊爸,准备卖掉家里两套小的,买套大的,看了一套房子200w,以后你们兄弟一人一层。”


    “别听爸的,开心过,缺钱和我说。”


    “小妹别画那些没用的!熬夜伤身!成熟点!”


    「图片.jpg」


    “这些幼稚玩意儿我给你丢了!”


    画面一层层破裂,穿着精心准备的cos服,嘈杂漫展角落,刷着手机,下一秒,身体坠入椅中,死死咬唇,滚烫的泪砸在冰冷的手机屏上,无声碎裂。


    画面一闪,父亲推门的厉骂,母亲隔靴搔痒的安慰…压抑、窒息、否定、孤独、绝望……所有情绪带着尖锐的倒刺,疯狂搅动混沌的意识。


    “呃…啊…!”


    剧痛!无数烧红的钢针在四肢百骸穿刺、搅动!喉咙像被砂纸反复打磨,每一次呜咽都带来撕裂的灼痛。


    她猛地睁开眼,泪水决堤。


    积压的委屈、痛苦、绝望和逃离的决绝,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熔岩,轰然爆发,瞬间将她彻底淹没!生理的剧痛与精神的崩溃绞缠。


    她死死咬紧下唇,尝到浓重的血腥,泪水却不受控制地奔涌。


    她猛地抬起手臂,用尽残存的力气死死捂住双眼,仿佛要隔绝那个让她心碎欲裂的世界。


    瘦弱的身躯在厚重的锦被下蜷缩成小小一团,剧烈地颤抖着,如同寒风中的枯叶。


    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呜咽,如同濒死小兽从喉管深处挤出的哀鸣,断断续续地从紧捂的指缝里艰难漏出。


    这不是哭泣,是灵魂被生生撕裂后发出的悲鸣。


    “啊!”床边正凝神施针的王济仁老大夫被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骇得,手猛地一抖,细长的银针“叮”一声脆响,好在被快速反应的戈琪接住,银针险些便落在锦褥上。


    他脸色煞白,手足无措地看着床上痛苦蜷缩成一团的病人,又惊惶万分地望向房间最深处那片浓稠的阴影,“公、公子!这…姑娘她…”


    “出去。”冰冷低沉的声音从阴影中斩出,不容丝毫置疑。


    王大夫手忙脚乱地收拾起银针药瓶,快步离去,戈琪将房门被轻轻带上,隔绝屋内一切声响。


    阴影里,谢望缓缓起身,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同移动的冰山,带着迫人的寒意与沉重的威压,从昏暗的角落一步步踏出。


    他停在离拔步床几步之遥的地方,居高临下,不带丝毫情感地审视着锦被里那个哭到几乎窒息、颤抖不止的女孩。


    他看着她因痛苦而大口大口地、如同离水之鱼般艰难喘息,看着她凭着本能一点一点、极其费力地试图调整那紊乱不堪的呼吸。


    源自灵魂最深处的痛苦与绝望,如同实质的寒雾,弥漫在温暖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谢望只是静立着,冰封般俊美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波澜,深邃的眼眸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倒映着床上那团无助的颤抖,平静得令人心悸,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


    不知过了多久,呜咽渐渐弱了下去,只剩下无法抑制的剧烈抽噎和身体神经质般的颤抖。极致的痛苦宣泄消耗了她所以力气,紧捂双眼的手终于无力地滑落下来,露出那双被泪水彻底浸透、红肿不堪的眼睛。


    她茫然地、失焦地望着繁复华丽的雕花床,眼睛逐渐聚焦。


    忍着周身撕裂般的疼痛,她艰难地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陌生的、华丽得近乎虚幻的陈设猛地撞入眼帘,触感丝滑厚重绣着繁复缠枝莲纹的锦被、古色古香的雕花床、袅袅升烟的黄铜兽首香炉。


    目光,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床边不远处那个静立的身影。


    玄衣如墨,衬得他身形越发挺拔孤峭,墨发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部分,几缕碎发垂落额角,更添几分冷冽。


    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却偏偏生了一双深邃到极致、冰冷到刺骨的眼眸。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周身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凛冽寒意,让谢遥瞬间忘记了哭泣,忘记了疼痛,身体如同被最顶级掠食者锁定的幼小猎物,瞬间僵硬如石,连微弱的呼吸都停滞了。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


    她下意识地低头,发现自己穿着古式的白绸中衣。


    再环顾四周,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荒谬绝伦却又无法辩驳的事实:穿越!


    离开了那个让她窒息绝望的世界,却坠入了一个更陌生、更危险、完全未知的深渊!


    “你醒了。”谢望的声音冰冷,带着一种奇特的,略显生硬的韵律,音调有些怪异,却…她听懂了!那是一种带着某种独特古韵腔调的…普通话?!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喉咙!这怎么可能?!他是穿越者?!他是谁?!是敌是友?!想干什么?!


    在谢望那双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最深处的幽邃目光注视下,女孩的茫然、几乎化为实质的恐惧、身体极度的虚弱和无边无际的无措所填满。


    她强迫自己冷静,大脑却一片空白,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男人面前,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像一只刚破壳就被丢在冰天雪地里的幼兽,只剩下最原始的、不掺任何杂质的惊恐与不解。


    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眼神涣散没有焦点,身体筛糠般微微发抖,她下意识地抱住自己疼痛的头颅,无声地急促呼吸了几息,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想问出那个最迫切的问题:“这是哪里?”


    然而,喉咙如同被滚烫的砂砾反复磨过,剧痛让她猛地蹙紧眉头,只挤出嘶哑难听、完全不成调的气音:“啊…鹅…嗬…”。她痛苦地捂住剧痛的喉咙,用那双被泪水洗过、湿漉漉如同林间迷途小鹿般的眼睛,盛满了纯粹的痛苦和最卑微的求助,无助地、祈求地看向床边的谢望。


    谢望将她的所有细微反应尽收眼底,那双鹰眸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情绪。


    他并未回应她,甚至连眉头都未曾动一下。他漠然转身,走向房间中央那张铺着锦缎桌布的圆桌,提起温在紫铜暖笼里的青瓷缠枝莲纹水壶,稳稳地倒了一杯温水。


    他端着那杯温水,径直走回床边,手臂平直而稳定地将杯子递到谢遥的面前。


    距离的骤然拉近,他身上那股冰冷、强大、仿佛来自极北荒原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寒潮扑面而来,吓得女孩本能地往后一缩,脊背紧紧贴上了冰冷的雕花床栏。


    “喝水。”他的声音依旧冷硬如铁,但吐字的语调似乎刻意放缓放低了一些,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命令意味。


    她像被鞭子抽到的兔子猛地一颤,才颤抖着伸出剧痛未消的手,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屏着呼吸,接过了那温热的瓷杯,指尖传来的暖意让她微微一怔。


    她低下头,小口小口地,极其珍惜地啜饮着杯中温水,温热的水流如同沙漠中的甘霖,温柔地滋润着火烧火燎、疼痛撕裂的喉咙,抚平了喉间的灼痛。


    她低垂着眼睫,浓密纤长的睫毛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投下两片脆弱的阴影,也巧妙地掩住了眼底深处翻涌的惊涛骇浪与害怕。


    谢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耐心地等待她喝了几口水,看着她微微放松了一点的紧绷肩膀,看着她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似乎被这杯水冲淡了一丝丝。


    房间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她小口喝水时细微的吞咽声,以及炭盆里偶尔爆出的一两点火星噼啪声。


    就在这片寂静即将吞噬一切时,谢望用清晰、冰冷、毫无感情起伏的语调,一字一句地开口了,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在凝滞的空气里:


    “无名无姓,无家可归。”


    她捧着杯子的手猛地收紧,指关节因用力而瞬间泛白,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这八个字,像最锋利的刀,眼睫续上泪水。


    “你脚下这片土地所有者,是大乾皇朝。”


    “而能决定你生死去留的,是我,谢望。”


    短暂的停顿,房间里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寒流彻底冻结,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炭火的微光在他玄色的衣袍上跳跃,却驱不散他周身弥漫的森寒。


    谢望的目光锁在她低垂、颤抖的头顶,那副沉浸于自身悲恸、仿佛要缩进地缝里的姿态。


    毫无预兆地,他忽然俯身冰冷修长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精准地钳住了她小巧的下颌!力道不大却瞬间在她苍白的皮肤上留下清晰的指痕。


    “呃!”猝不及防举动,让她破碎的呜咽卡在喉咙里被迫仰起脸。


    泪水瞬间决堤,模糊的视野,她所有的脆弱、痛苦、茫然,都在这双眼睛鹰眼里暴露无遗,无处遁形。


    他薄唇微启,声音低沉:


    “从今往后,你的所有权归我。”


    “谢,是我的姓。”


    “你,就叫‘遥’。”


    “谢遥,你的姓名。”


    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与天气无异的既定事实。


    钳制着她下颌的手指倏然松开,那冰冷的压迫感撤离,如果不是那鲜红的指印仿佛刚才那强制接触从未发生。


    这不是恩赐,是冰冷的烙印;不是接纳,是宣告着不容置疑。


    他的声音不高,却在寂静的房间里激起冰冷的回响。


    女孩的眼神彻底变成了空洞的茫然,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庞大的信息量冲击得失去了思考能力。她捧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着,嘴唇翕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半晌,她才极其轻微地,茫然地点了一下头,动作僵硬而迟缓。


    新人作者,有写的不好的地方,麻烦多多指点。[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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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谢氏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