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场边缘。


    “太好了！”


    梵天音捂住嘴，泪水却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


    他做到了！他真的挣脱了！


    旁边的林薇，看着掌中微型电脑上那道精神力曲线，在它从一个恐怖的峰值断崖式下跌后，又骤然拉升，冲向一个全新的高度时，她失声低语：


    “怪物……”


    “他不是在挣脱，他是在……对抗核心侵蚀？”


    “这种精神力韧性，简直不讲道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顾子涵，脸上的悠然自得在张楚踏出那一步时，便已荡然无存。


    第一层，被破了？


    这么快？


    不可能……


    ……


    幻境之内，世界并未清明。


    血色地狱的崩溃，不是解放，而是坠向更深邃的混沌。


    无数不属于张楚的记忆碎片，涌入他的脑海，重写着他的一切。


    意识再次稳定时，张楚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庄园里。


    我是……谁？


    一个念头刚刚升起，一个清晰无比的答案便自动浮现。


    “我是张楚，顾家旁系子弟，蒙家主顾子涵大人悉心培养才有今日。”


    脑海中，一幕幕画面飞速闪过。


    年幼时被天赋出众的顾子涵从流民中选中，带回家族。


    她亲自教导他御兽知识，为他挑选第一头兽宠，在他犯错时温和地训诫，在他进步时给予嘉奖……


    一桩桩，一件件，全是“恩情”。


    “楚弟。”


    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张楚本能地转身，微微躬身：“子涵姐。”


    眼前的顾子涵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色长裙，笑容温婉。


    “庄园东边的林子里最近来了一群暴乱的魔兽，毁了不少我们家的产业。”


    “你去处理一下吧，就当是历练。”


    “我给你配了两头兽宠别让我失望。”


    “是，子涵姐。”


    张楚恭敬地应下。


    他没有任何怀疑，带着顾子涵“分配”给他的两头暴街级兽宠——一头烈风犬，一头石甲蜥，走向了庄园东边的树林。


    路上，脑海中的“记忆”不断提示他。


    “这群魔兽只是低阶生物，性情温顺，可能是受了惊吓才变得暴乱，以温和驱散为主，不可妄造杀孽，有违顾家仁德之风。”


    张楚点了点头，觉得理应如此。


    很快，他便看到了那群所谓的“暴乱魔兽”。


    不过是一群没什么攻击性的绒毛兔，顶多算是初醒级，胆子小得可怜，看见人影就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就是它们危害家族产业？


    张楚皱了皱眉。


    “上。”


    身边的烈风犬和石甲蜥接收到命令，立刻就要扑上去。


    “等等。”


    张楚又冷冷地开口。


    两头兽宠茫然地停下。


    “你，用风刃封锁左侧。”张楚指向烈风犬，“你，用地刺封锁右侧和后方，然后用身体堵住正面缺口。”


    这战术……也太狠了吧？


    两头兽宠一个激灵，不敢再有丝毫犹豫，立刻按照指令行动。


    风刃呼啸，地刺破土，一个完美的包围圈瞬间形成。


    那群绒毛兔惊惶失措，挤作一团。


    “杀。”


    张楚再次下令。


    烈风犬和石甲蜥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


    这个“张楚”，和它们记忆中那个温和的旁系子弟，完全判若两人！


    但命令不可违抗。


    下一秒，风刃与地刺交错，化作小小的绞肉机。


    没有惨叫，没有反抗，战斗在三秒钟内结束。


    战斗结束得太快，太狠，太高效。


    烈风犬和石甲蜥甚至有些畏惧地退后了两步，不敢靠近这个散发着冰冷气息的主人。


    张楚看着眼前的景象，眉头紧锁。


    脑海中的“记忆”在告诉他这样做是错的，是大逆不道的，是辜负了顾子涵的教诲。


    但他的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低语。


    “这感觉……才对。”


    ……


    外界，战场边缘。


    林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对劲……”


    “他的精神力波动在经历一次剧烈冲突后，进入了一个短暂的平静期，像是被覆盖了……但……”


    她调出另一组数据模型，那是通过精神力波动模拟出的行为模式分析。


    “行为数据异常！他的战斗风格……根本没变！”


    “还是那种追求最高效率的冷酷绞杀风格！记忆干扰……对他失效了？”


    梵天音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她看到张楚的身体在轻微晃动了一下后，再次陷入了僵直，比之前更加一动不动。


    转播间里，刚刚被打脸的陈海波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


    “看！大家快看！平静了！我说了什么来着？”


    他指着屏幕，声音激动地拔高，“这就是沉沦的前兆！”


    “张楚的意识已经被新的记忆覆盖，他正在接受新的身份！”


    “很快，他就会彻底迷失在顾子涵选手构建的记忆囚笼里，成为她最忠诚的……傀儡！”


    弹幕瞬间激烈地争论起来。


    “完了完了，楚神这下真要栽了！”


    “陈专家说的对啊，你看他一动不动的，肯定是被洗脑了！”


    “放屁！楚神无敌！刚才那一步你们没看见吗？”


    “那只是第一层！顾女神的【真实梦魇】越往后越恐怖！”


    “第二层是记忆篡改，这谁顶得住？”


    ……


    幻境，庄园里。


    张楚处理完魔兽，正准备返回。


    那个温柔的身影再次出现。


    “子涵姐。”


    张楚微微低头。


    “我看到了，楚弟。”


    幻象顾子涵走到他面前，脸上带着嘉许的微笑，“效率很高，我很满意。”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更加柔和，带着一丝关切。


    “只是……你方才是否感到什么不适？”


    “那些魔兽的血是否让你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


    张楚心头猛地一跳！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她在试探我！


    不愉快的往事？


    我该有什么不愉快的往事？


    脑海中的记忆库一片空白，根本找不到任何与“血”和“不愉快”相关的记忆。


    这强烈的违和感，狠狠刺在了他被伪造的认知里。


    张楚表面上依旧恭敬，低着头回答：“没有子涵姐。”


    “只是觉得它们太弱小了，不值得我出手。”


    “是吗？”


    幻象顾子涵的笑容不变，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冷意。


    她缓缓抬起手，食指带着那股熟悉的兰花香气，轻轻点向张楚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