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因果

作品:《竹马牵绊

    贺兰风雅被架到医院,崩溃到尖叫,一路无人像是什么特殊通道。


    当她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被带到这里来,嘴巴被胶带粘住,手脚被绷带缠住。


    她看见了上官醒……


    医院里,贺兰声风风火火的四下寻人,徐清河也紧随其后。


    “或许小雅只是生病了,刚好也在医院。”徐清河仍然一头雾水,莫名其妙被贺兰声质问上官醒在哪个医院手术,还被拉过来找人。


    终于在医院特殊楼层的手术室外找到了焦急等候的陈曦和上官铭。


    “老徐?你怎么来了。”上官铭边擦汗边笑问,眸底难掩的心虚。


    贺兰声直奔正拿着纸巾擦汗的上官铭,双手拉住他的衣领往前一拽:“贺兰风雅呢?人呢!!”


    陈曦惊愕的捂着嘴巴,站在一边瑟瑟发抖,不敢讲话。


    徐清河拉开看似不礼貌的贺兰声:“你干什么?没大没小。”


    贺兰声来之前已经报了警,这会儿警察也到了,还给他打了个电话,他给了这里的地址。


    “把贺兰风雅交出来,我已经报警了。”贺兰声放下狠话,播放手机里的实时监控。


    视频显示上官铭带人绑架了贺兰风雅。


    上官铭一声不吭。


    眼看着事态往奇怪的方向发展,徐清河追问:“上官?怎么回事?”


    警察已经来到了现场,贺兰声把视频交给了他们,上官铭要被带走调查。


    陈曦突然跪下来,哭着请求徐清河:“苏清河,帮帮我们,我们只是想借用小雅的血,救救我们家星星,你也知道血很难找……我们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们就只有这一个孩子,她受了这么多苦,你可怜可怜她吧……”


    贺兰声怒吼道:“上官醒的命是命!贺兰风雅的命就不是命吗?!!”


    “是我们先找到她的!!是我们帮你找到她的!”陈曦歇斯底里的哭喊着:“想想你做的那些事,又有什么资格报警抓我们!”


    贺兰昭急匆匆赶到,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场面,她和警方交接片刻,不知说了些什么,警察没有带走上官铭。


    “上官醒家属。”护士从手术室里出来:“过来签字。”


    上官铭凑过去,却被贺兰声拽开:“进去输血的那个女孩子呢?把她交出来!”


    护士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笔差点掉在地上。


    贺兰昭忍不住上前去,拍了拍暴怒中的贺兰声:“你先冷静——”


    “妈!!!阿雅她是个活生生的人!!”


    贺兰声的声音响彻整个楼道,好在这个楼层足够封闭,也只有他们几人。


    贺兰声哐哐砸着手术室的门,护士拉都拉不住,徐清河和上官铭连拖带拽才把他拉走。


    陈曦匆忙在纸上签字,警惕地看着暴怒中的贺兰声,落下的每一笔都在颤抖:“一定要保住我的女儿,一定要保住她……”


    “把贺兰风雅还给我!!”贺兰声一身横劲,挣脱开徐清河和上官铭,又被他们压制在墙边。


    贺兰声恶狠狠的盯着手术室门口的陈曦,咳出一口鲜血,慢慢失去抗衡的力气。


    “阿声!”徐清河推开上官铭,掌心擦去贺兰声下巴上的血,天都要塌了。


    “医生,医生!”贺兰昭也跟着慌了。


    滴。滴。滴。


    机器滴答声在耳边循环往复。


    贺兰风雅睁开眼睛,盯着白茫茫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儿,起身拔掉手背上的针头,撕掉贴在身上的贴片,悄悄下床。


    她扶着墙壁慢慢走着,在走廊上撞见了许久不见的贺兰声。


    贺兰声拦腰抱起她,抱回病房,喊了护士给她重新扎针,她却十分不配合,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贺兰风雅一声不吭,固执地往外走,她想逃离这里,眩晕感却阻碍她的脚步,昏倒在贺兰声怀里。


    贺兰声抱住她,低声啜泣。


    他不知道她在手术室里是如何度过的,也没能在手术室外等她出来,他很后悔没有时刻陪在她身边,很后悔和她分开。


    安顿好贺兰风雅,贺兰声回到自己的病房做检查。


    昨天咳血昏迷给贺兰昭和徐清河敲响了警钟,他的二次骨髓移植已是极限,经不起再一次手术。


    庆幸只是急火攻心,好生休养即可。


    徐清河却不敢怠慢,比当事人还紧张,东问西望南查北看的,贺兰声烦得不太想搭理他,从帝都赶来的姑姑也是骂骂咧咧的,嫌他没事找事。


    苏清许坐在一边啃苹果,朝着徐清河翻了一个又一个白眼:“少作妖最有用!你和嫂子到底干了什么?把我大侄子气成这样儿!咱爸发话了昂,再有这样的事儿,把贺兰声接到苏家去。”


    “姑姑,阿雅情况怎么样?”


    苏清许:“一次性抽血太多,好在不致命,得输几天液,你俩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住院。”


    贺兰声把前因后果一股脑全告诉了苏清许,丝毫不理会无数次想打断他的徐清河,假订婚的事也一并告诉了苏清许。


    “好好好苏清河,原来是假订婚,我说怎么这么突然!就给我们来个通知,你等着吧,回去我就连带上官家那点事儿全给你抖出去!”


    苏清许在老哥面前耀武扬威,嫂子一进门,嚣张气焰全无,继续坐在一边啃苹果。


    “抖什么出去?”贺兰昭好奇询问。


    苏清许翻了个白眼,不想跟她说话。


    贺兰昭也懒得搭理她,去看儿子:“怎么样?好些了吗?”


    贺兰声:“我没事。”


    苏清许突然发声:“有事!怎么没事!都气得咳血了还能没事儿?事儿可大了!”


    “你行了别捣乱。”徐清河赶忙制止她夸张的表演。


    苏清许又白了他一眼,嘀咕道:“两口子没一个关心孩子的。”


    “你说什么?大点声。”贺兰昭眉头紧皱,她最讨厌苏清许在她面前嘀嘀咕咕的坏毛病,尤其是事关贺兰声。


    苏清许将苹果核扔进垃圾桶,两手一叉腰:“我说,你们两口子从来不考虑孩子的感受!今天气到咳血,明天气到住院,后天不得气到——”


    “苏清许!”贺兰昭眼神凌厉,像刀片一样刮过苏清许的脸。


    苏清许闭上嘴巴,坐回原来的位置,又开始嘀咕:“帮不上忙就算了,净添乱。”


    “苏清许你说什么,大点声!”贺兰昭的怒气被点燃,自她和徐清河结婚后,这个小姑子天天跟她不对付。


    苏清许如她所愿:“我说你什么忙都帮不上净添乱!”


    “你!”


    徐清河抱住贺兰昭的腰,把她拉到身后,挡在她面前,表情严肃的训斥苏清许:“你能不能好好说话,现在是谁在添乱!”


    “哦~”苏清许干笑了两声:“嫌我添乱,别叫我来啊!”


    贺兰昭:“滚滚滚!赶紧滚!”


    苏清许:“就不滚!我来看我大侄子,你管不着!”


    “你们别吵了。”贺兰声捂住耳朵,被她们吵得脑壳疼,从来不知道姑姑和妈妈竟然这么不对付:“我去看看阿雅。”


    “你等会儿,我跟你一起去。”


    苏清许挽着大侄子的手臂,逃离现场,单独跟他们两口子待在一个空间里,她可不敢。


    来到贺兰风雅的病房,她还在昏睡,苏清许又简单给她做了个检查。


    语重心长的嘱咐贺兰声:“上官家干的这事儿,还是得听你爸妈的话,从长计议。”


    贺兰声不满道:“您也觉得上官家情有可原?”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但这件事牵扯太多,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


    贺兰声:“我还以为姑姑你会站在我这边。”


    苏清许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你爸妈相比,我当然偏向你这边,只是你还小,很多事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阿雅不该被这样对待。”


    苏清许叹息:“你还记得你爸第一次带你去苏家是因为什么吗?”


    贺兰声:“我的病。”


    “对。”苏清许惬意的躺在一边的陪护床上,回忆起了往事。


    “你爸这个人啊,别看他身体不好,浑身上下都是硬骨头,当年为了跟你妈私奔,抛家舍妹,跑到星海,好几年都不回家,直到你妈生了你。”


    “你的病是你爸带给你的,但你的情况可比他年轻时好太多,他冒着生命危险给你抽骨髓,也不肯回家低个头,直到发现付出生命都救不了你,走投无路后,也只剩苏家可求。”


    “然而你外公的配型结果也并不理想,苏家针对你的情况设计了保守治疗方案,也时刻准备为你进行二次手术,但你的血型太稀有,愿意配型且捐献骨髓的人也少之又少,没有办法只能等,等待的过程是很煎熬的,万一你有什么突发情况,就只能等死。”


    贺兰声:“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苏清许:“上官家也已经走投无路了,怪只怪命运喜欢开玩笑,把你们三个用这样的方式拴在一起,当年你爸发现上官家的女儿和你一样的血型时,就跟魔怔了一样,想方设法的想把别人家的女儿骗过来。”


    “你爸妈要还这个债,所以帮了上官家,但谁也没想到上官铭算好了时间在星海给女儿手术,是为了小雅的血,事已至此,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苏清许看着病床上的贺兰风雅,换个角度看,贺兰家和上官家的所作所为其实大差不差,牺牲品都是这个小女孩。


    贺兰家作为加害者受益方,又有什么资格去审判处于同一位置的上官家。


    “阿声,你是成年人了,事到如今应当摆清自己的位置,好好想想在她眼里,你是怎样的存在,为什么你爸妈不允许或者说不敢让你和她交往,有些仇怨不是情情爱爱能一笔勾销的。”


    苏清许退出病房,走廊上撞见了徐清河和贺兰昭。


    “我要走了,女孩的心事很重,一直在装睡,你们自己想办法疏导,和上官家的事能了则了吧,这次是侥幸,别再有下次,万一背上一条人命呢?谁来承担。”


    苏清许点到为止。


    徐清河和贺兰昭面面相觑。


    病房里,贺兰风雅早就已经醒了,她不愿意睁眼面对贺兰声。


    于她而言,上官家和贺兰家同样恶劣,人性自私人心凉薄,人人都为己,谁会在意她的死活。


    她受够了,不想再被当成输血工具。


    贺兰风雅睁开眼睛,掀开被子下床就跑,扯断了手背上的输液针,她一路狂奔寻找出口。


    贺兰声在后面追她。


    她害怕到不敢停下。


    直到逃出医院。


    贺兰风雅回到海滩别墅,她匆忙收拾行李,想要逃离这个城市,逃到上官家和贺兰家都找不到的地方为止,可收着收着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她看着满屋陈设,想起了刚到这里的时候。


    她拎起沙发床上的粉红豹,扔在地上,狠狠踩弄,从抽屉里拿出剪刀,剪得四分五裂。


    她砸烂了玻璃,砸烂了浴室,砸烂了脆弱的一切。


    最后用打火机点燃了床单和衣柜。


    她要把这里的一切都烧掉。


    大火肆虐,浓烟滚滚。


    她在火光里疯癫的哭笑,十八年的种种经历在眼前划过,如走马灯般匆忙明朗。


    后花园的清新空气进入肺腑,她躺在青草地上望着湛蓝的天,纯白的云,低空飞行的燕,耳边是柔软的风,前所未有的平静。


    贺兰声抱起她,耳边的哭声渐渐明晰,扰了她的清净,乱了她的心绪。


    自此,她信奉因果,织就了名为报复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