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交心
作品:《月照江川》 今年冬季不比以往,连下几场大雪后尤为严寒,但庆幸五谷丰收,国库充裕,没受太大影响。
明炆帝迷信道法天象,临近正月,叫来钦天监正,问新一年凶吉之兆。
马青阳被掌事公公带入殿内,躬身禀报道:“陛下,微臣就此事夜观天象,已经得出结果。”
明炆帝挥手,让他继续说下去。
马青阳顿了一顿,这才出口道:“臣夜观至卯时,见西北方向太白昼现,似是经天......太白昼见经天,君失势,女主强,外夷入侵,怕是有大祸......”
龙椅之上,皇帝勃然大怒,马青阳连忙躬身,稳住身形继续道:“此事千真万确,微臣不敢不报,特来向陛下请罪!”
不出一月,西北果然传来战事,大漠干旱缺食少粮,为了族人度过难熬隆冬,鞑靼派出小部分兵马在羌州附近行动,原本只是突破边防偷些汉人粮草物资,发展到后来,鞑靼十三代首领尔汉王科穆罕,撕破与汉人王朝维持多年的停战协议,一举回旋羌州。
信使千里奔骑进城,御林军一路护送,畅通无阻直至京内,等消息传到皇帝手中时,西北都护府几近陷落,城内百姓屠尽尸横遍野。
翌日上朝,手持笏板的大臣们沉默不语,殿内落针可闻,气氛沉寂。
明炆帝合了合眼,将奏章扔到跟前,发出一声响。
整个大殿内鸦雀无声,无人敢抬头应声,沉默许久后,林千峰见四下无人敢讲,便向前一步,提出派车骑大将军林必先前往作战。
明炆帝怒不可遏:“林将军驻守北方多年遏制游牧民族,难道西北上下竟无一年轻少将可用?”
朝中各派各党早就权利倾轧,哪里会放过这块香饽饽,倘若日后封疆加爵,借此机会也能扶植自派势力,既然有人先出声,底下有受恩林千峰的大臣直言。
“臣以为,西北梁马家的几位少将可担此大任,他们居于西北多年,又有关青烈镇守,想必可以一试。”
见有人开口,其他看不惯林家的大臣也纷纷提出建议,一时之间群臣进谏争论不休。
明炆帝揉揉太阳穴口,思来想去,也只得暂时让这几位年轻少将与鞑靼人鏖战。
“此事朝中争议不休,苏校尉虽有被提起,但还是被林千峰以不宜出阵压下。”
乌瑞收起几张稿纸,摇头道:“不过这也与我们这些执笔记录者,毫无关系罢了。”
他转头看向方明川,对方正碾过几张文稿,听这话淡然道:“林千峰早前就敲打过苏家,西北战事自然不愿意给他机会。”
如今的朝廷想要往上走,少不了要攀附林家,只是苏家刚烈,不愿做此事,又因为抢功一事被林家记恨,自然不会让其领兵。
西北战事一起,明炆帝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林家在此刻倒下。
更何况朝廷中,有人与鞑靼人勾连。
方明川到御史台时,大理寺少卿樊通海已经在那处等他,见他来直入主题。
“那日闹市自戕的男子身份,已经查出来了。”樊通海道:“道上的死士,家中无父无母,独留他一人,身上只有一道玉佩能证明受命与谁。”
“谁。”
“苏家。”
樊通海拿出怀中案本,上面是刑部调查的结果。
方明川翻看几页,想到那日与秦怀月一同看到的景象:“玉佩质地形状特殊,想来苏校尉当年在羌州时,用当地的和玉打造,并不多见。”
樊通海点头:“此事与截获林大将军交予圣上的密信有关,倘若是苏家雇佣死士,就必须察一趟苏府才行。”
方明川想到前几日,兰娘同他讲苏奕会来花船竞价一事,斟酌道:“苏公子日后会去花船一趟,不如先做观察再做打算。”
花船竞市一季一次,届时会有不少名流前往拍卖,也好做观察,以免打草惊蛇,樊通海想了两遭:“也好。”
与樊通海就此事去酒楼商谈几番,分别后方明川见天色尚早,让卫凌驾马车去五湖春一趟。
自从因为碎玉的事情与柳迟卿熟络后,偶尔会听她说到各氏族背地的腌臜事,她混迹黑市多年,想来对于死士一事应该有所了解。
柳迟卿平日里是经营酒楼的普通老板,其实也是黑市里有名的情报贩“七月红”。
只不过她性格怪异,在她这里做生意,有时不需要银子,要的是买货人身上一捧血。
因为这种限制,敢来七月红这里买情报的,必然是极其需求才会来找她,她也有极为隐蔽的眼线,总能为买货人打听出消息来。
——无论杀人越货,还是分赃枉法。
方明川步入五湖春时,就见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七月红,正在厅堂嗑着瓜子,倾身认真听对面女子说话。
“真的?”
柳迟卿听得好奇,吐出几片瓜子皮,换了个舒服姿势看对面人:“然后你就把那书生带到我这里来了?”
秦怀月连连点头:“梅子衿请我吃的面我都没吃两口!可把我心疼坏了。”
“嗐,你早跟我说一声,我当时就让小二再给你做点吃食。”
“我当时忘了来着......”秦怀月喏喏两声。
柳迟卿白她两眼,正欲说些什么,身旁一道衣襟划过,定定坐在对面人身边。
秦怀月浑身一紧,她这嘴简直开过光,怎么说谁来谁,此人又走过来,用狐疑的眼神看她了。
想到两人刚认识时,都是秦怀月正大光明观察他,现下反过来被他这样看,还真是对她的现世报。
方明川轻轻捏起她襦裙衣带一角,上边缝着一朵半开的卷边莲,他看着花上那朵被金墨晕成蕊的花心,揉搓了半晌才缓声道:“你衣服上沾了颜色。”
原来摸半天就是为了提醒这个?
秦怀月疑惑瞅他,见他一副得逞的笑,没好气的偏过头去,从他手里把衣角拉回来。
看上边的布花确实被泼了几点,秦怀月这才突然想起来:“我来时替太后用金墨抄经,没注意到溅上去。”
柳迟卿看着方明川那副眯眼笑的样子,想着她认识这人这么多年,哪见过这副迷醉样,忙识相的跑去前台继续忙活。
角落中的这处一时只剩下两人。
“你对她老人家还挺上心。”
“你这说的什么话……”秦怀月没忍住怼他,不过转念又笑起来:“当年外祖母于太后有一食之恩,这才有了这道缘分。”
“太后年轻时经历战乱,见多了凄惨景象,如今信道教也是为了得心中安宁,我替她写一些也不打紧。”
方明川低眸道:“抄的这么上心,想来是格外喜欢。”
秦怀月莫名想到曾经白夫子对她说的话,喃喃道:“因为我想……抄多些道法,会不会能寻到那处自然。”
方明川睨着眼看她,听她继续说下去,秦怀月抿了抿嘴,狠心说道:“……我有一位朋友,她是山中孤儿,靠着父老乡亲的托举,考到了京中当值。”
方明川点点头:“她的确辛苦。”
见他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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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辞,秦怀月笑起来,凑他近了些:“因为从小接受善意,她也对人回以友善,希望能借此帮助到他人。”
“可这世道如此凉寒,人心难暖,她所做是否正确呢……”
秦怀月说着说着,有些难堪起来弱了语气,她怎么讲起这种神叨事来了!
秦怀月暗道自己多言,身旁却幽幽飘来一句:“我没办法告诉你确切答案。”
果然……她就知道这个问题很傻。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正确与否,从不在他人言语规尺之下。”
在她将目光投向自己前,他早就注视她了,怎么会不知道她对本心的动摇?
多年前的沉沉夏夜,天上挂着一轮小小的苍白太阳,她沐浴在那光中,将合起如月芽的双手递到他面前。
指缝之中盈盈有光煽动,她缓缓张开,里面飞出点点萤火,在他眼前四散而去。
“别难过了。”她对他笑着:“这是我给你抓住的太阳。”
“可太阳不会出现在晚上。”
“我说是就是。”
“……好”
他很好奇,明明是养尊处优的小姐,为何总是会说些奇怪的话,做这些古怪的事情。
从稚嫩到成熟,人生起落了多少轮日月,他追寻这颗心走过太多路,从江都的流水行至京城的落叶,从单纯的灵魂到禁锢的躯体,他始终不曾转移目光。
这一路太远太苦,等他终于再见到她时,只觉得一切也算值得。
可她从来不愿意回头看一眼,看他也一直跟在她身后。
“那……在于何处?”秦怀月毫无察觉,还在想着他刚才的话。
“在于其心。”方明川回神,直截了当:“只要觉得正确,那就尽管去做。”
秦怀月眼中闪烁,她心头好像被这句撞化一角。
方明川见她神色变化,眼神晦暗不明起来,微微靠近她些,衣角煽动中,那股清冽的香气越发沉重。
见他这副模样,秦怀月总觉得哪里怪,多嘴问了一句:“你喝酒了?”
方明川顿了一顿,这才离她远些:“刚才与人应酬,饮了一些。”
怪不得今天说话这么好听。
她今日心情好,见桌旁有几个小巧耀斑杯,拿出两个摇晃几下反倒过来,杯口朝下。
“学堂课间无聊,同窗间经常玩这个游戏,放颗果子在杯下,把它当做你要问的结果,只要能猜出它在哪个杯里,那就是命中注定。”
秦怀月来的路上顺了颗野果,红艳艳极为好看,她从袖中拿出来,放进杯里,盖好后把杯子来回交换几下。
“此为爱,此为恨。”
秦怀月点着杯底起好名字,看方明川面上疑惑,自己也发现不对劲,连忙摆手解释:“......那会大家还是孩子,不懂事起着玩的,别介意!”
“我想想,那就猜你喜不喜欢吃甜吧。”秦怀月用指尖摁住两边,朝他露出个得意的笑:“你选一个。”
“我可以直接告诉你。”
“直说多没意思。”
方明川看向她的手,从藕合袖口里伸出来施力摁着杯底,白腻腻的指尖压出来淡淡粉红。
他轻笑一声,伸手点在木桌上,指向两杯中间那张盈盈笑脸。
秦怀月皱眉不悦,这是玩的哪出,是既喜欢又不喜欢?
身边人群纷繁,交流之声不绝于耳,数不尽的时间落在堂内两人身上,被这处拖的绵长。
他轻吟:“我已经做出选择了。”